恐惧来源于未知。
愤怒来源于失控。
林德一直对小破球的研究都不是特别积极,第一是因为差太多,越是了解知识,触及的未知就越多,也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知。
他现在能做到的,还是和小破球相去甚远,一个小学生就别跨级研究了,连对方在哪个段位都没个数呢。
第二是因为,每次重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仿佛置身于某种洪流之中,只能随波逐流,扑腾的那两下子还不如狗刨。
虽然小破球作为死物,没有任何害人之意,但无法控制的旋涡还是令人心有余悸。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每次重塑,都会固定的把他的超凡职业,往特定的方面去靠拢,第一次还没察觉,因为他原本的目标职业就是炼金,但第二次就很明显了,和他原本的打算并不一致。
到了现在,他的三阶职业依旧没有起名,并且居然诡异的和炼金术适应良好,甚至是太好了。有时候林德能隐隐感觉到,虽然猛地看上去,两种职业好像是各有千秋,只是炼金的不同分支而已。但他的炼成技能,会给他更透彻的清晰感,一些只知其然的配方,一旦套上“要素”的理论,会该死的吻合。
就好像,每次小破球的重塑,都推往他去更“正确”的道路。
有时候林德很疑惑,到底是所谓的命运,还是……背后有个体的操控。
但致命的就是,别管怎么样,他现在不可能搁浅小破球,不管背后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因此放弃和地球唯一的联系。
“没时间了,得赶在玩家之前。”林德原本也没有对海巫婆撒谎,虽然说按照小破球“一有危险就断网”的原理,玩家应该不会有事,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加强小破球的神性再让玩家去浪比较好。
玩家那边还在布置,林德的仪式准备已久,拿到最后一件神品后立即就可以开始,他的实验室越来越大了,原本只有一间屋子,后来木林森、格林、工匠等相继加入不同课题后,整个一层都成实验室,而在他的个人炼金实验室里,还有一间地下室。
大概是滨海庄园以前建造的,最初玩家没有发现,还是他无意间实验时炸出来的,自己用炼金术整修加固,并没有告诉别人,此刻早已经画好图案。
这次的所有材料,都是炼金加工后的媒介,不再有原始的超凡材料。
乘风羽毛。用狮鹫的尾羽在混沌中炼成,代表了风的真谛。
彩虹之石。用七种不同的岩石金属炼制,是斑斓的大地。
恩惠精油。水晶加上蒸馏水和治疗油调配,是水的融合。
流星一击。用星之碎片加上焦油和火药中和,既是林德目前最强的炸弹,也引入了星界的火。
四大元素齐聚。
被摆在外层。
黑暗水。深海沉淀物、死于沼泽的怨灵、被腐蚀的魔兽骨头、乌黑的毒盖菇,种种凝聚成散发负能量的液体。
光明号角。以一种只吃不拉寿命很短的螺贝为主材料、带着甘露的树枝、云顶花、纯净的原石,林德炼金大成之作,所有沐浴在号角中的人,都能得到伤口的治愈。
两仪归位。
在内层。
钉子,耳朵,帽子。
放置两层之中。
拿出小破球,仔细固定在最中央。
点上增加凝神的熏香,摆好不同颜色的蜡烛——也全是自己炼制的。
不再给自己心理建设的时间,越想越不敢,先做了再说。林德拿出奥金炼金棒,轻点虚空。
眼前突然就进了另一个空间,各种颜色的色团出现在眼前。
内层是深黑与洁白,外层是神秘的红、流动的蓝、斑驳的黄以及飘忽的绿。
中间的三种颜色,不再是光团,更像毛球,颜色混杂,但大体是发铜的金属色、红蓝相间的紫、以及暧昧的粉色。
它们仿佛有生命力,颜色像掺杂纠缠的爪子,疯狂的抽动着,就要往两边扩散抓过去!
林德顾不得奇怪,为什么小破球反而没有一点灵性上的颜色,他能感知的到,神品的颜色是一种对拼和侵染。
他抽动了一下手腕,炼金棒打在最具有攻击性的紫色爪子上。
如果这时候突然有外人进来,大概只会以为他在对空气抽风。
但在这片空间中,紫色的光线立刻跳回去,毛团变得圆润平滑了些,同时林德听到似曾相识的嚎叫,那是在魔潮副本中阿什尼顿变化后的叫声。
不甘的叫声令林德头痛欲裂,心底涌起一种疯狂暴虐之感,但很快旁边的铜色和粉色就扑了过去,刚稍有缓解,下一秒,三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同时作响,像是一曲阴间的合唱。
铜色的声音非常硬朗,与其说嚎叫,不如说怒吼,令人耳膜发疼、身体有种要融化的感觉。
粉色则不同,是如此的轻柔,像情人的喃喃低语,又像爱人的清脆笑声,林德下意识脚步一动,然后脑袋发疼反而停下了,他刚才差点要走到仪式之中!
“就不能带脑子……”
林德干脆试着腾空自己的思维,机械麻木的按照原本练习多次的样子,顶着那三种撕裂的痛苦和诱惑,开始用炼金棒搅拌。
正是因为三种不同的感受,都在拉扯着他,彼此制衡,上一秒还想靠近,下一秒就想远离,头疼和身体都疼,反而顾不得哪里更严重。
三种神品,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于是在平衡中,被融合消耗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强调恒定炼金术必须是三种相同品阶,不同类型的物品……林德有所悟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此时,不同的颜色已经开始渗透彼此,形成了圆型的流动,在流动中逐渐混合。
他现在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反而更为好奇,小破球的灵性之光为什么没有?
回忆之前两次,第一次他本就懂得不多,全被后面伟力牵引了注意力,第二次是意外,只顾着形势,到确实没发现这一点。
按理说,小破球这么厉害,它的灵性之光哪怕闪瞎自己的眼也不会意外。
就在颜色混合成一种闪光的透明色后,按理说下一步就是对仪式中央的物品起效果,然后“熟悉”的意外发生了。
无法控制又庞大的气氛降临。
“……又来?”
整吧整吧,快点结束。
林德精神上已经躺好了,死鱼一样,打算任由仪式发挥了。
……
“哇擦!吓死宝、爷爷了!”
“你想说自己是宝宝就说呗,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别打岔,你到底看到什么?”
自告奋勇首先进行女巫仪式的男玩家挠头:“我就看见个黑影,然后就死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说出,那个黑影真的吓住自己了,会有点丢脸。就是个游戏,并且仔细回想影子的形状也没什么,黑压压一坨而已,为什么自己一个对恐怖片、恐怖游戏都会笑场的人,会现在复活后还有点腿软?
“切、five啊,说了和没说一样,我来我来。”
别说,兴奋乱掺一脚的男玩家还真不少,女玩家都挤不上,有下课抢饭不分性别那个劲了。
再次下来一个男玩家,他倒是很诚实:“我觉得,别乱试了,时间很短,但我感觉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你们看,我现在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噩梦?你是看见了自己迎男而上还是啥?”
“哈哈我知道了,噩梦是不是自我娱乐的时候,爸妈突然进门了!”
“等等,前一个人,我想听你的故事,是我想的那种自我娱乐吗嘿嘿嘿。”
第二个男玩家着急道:“我没和你们开玩笑啊,是一种直觉,就是一瞬间你呼呼的出冷汗,只想骂脏话……”
他还没说完,最外面就有玩家喊:“海巫婆要来了,把风的拦不住,快快快,她到了一定不让咱进行仪式。”
一个女玩家,立刻默不作声的偷溜到了仪式中间,她似乎早有准备,每次仪式所使用的材料,一旦使用过就会失去能量腐败,玩家力量大,一群人准备了很多份,材料是不缺但不表达不缺时间,每次重新布置都要半天,只有摆设和图案是一次就准备好的。
但她很快就换上了新的材料,严格来说她的动作并不算快,一看就不是“侍从”职业,但她非常清楚位置和分量,不需要查看,没有错误,是一种正确带来的快速。
注意到她的玩家,没有想太多,还好心的催促:“我们帮你挡住海巫婆,你看清楚点啊,别和他们一样说得不清不楚的。”
她点头,双手合十,对着代表女巫信奉的外神代表物——一瓶罐子里飞舞的苍蝇,跪下。
周围突然黑暗了。
比黑暗更深沉的黑影出现了,她明白为什么之前的人无法形容,因为过于庞大。
就像蚂蚁很难形容仰望不到尽头的人类。
她也看不清,哪怕只是一片朦胧的黑暗,也让她下意识恐惧起来,一种本能的恐惧,就像人恐惧老、病、死一样,恐惧的是一种未来到身上的概念。
只不过她没有和倒霉的男玩家一样立即死去,于是她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她只觉得自己很热,生病发烧的热,因为看不到,但想象中此时的自己浑身应该都红透了。
她还觉得鼻塞,无法呼吸;头晕,无法思考;无力,无法动弹。
和虚弱到极致,下一秒就有可能病死的身体相反,她的欲望却前所未有的膨胀,野心熊熊燃烧能毁灭所有,耳边响起了小虫子一样嗡嗡的声音,每句都在问:
“你想要什么。”
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女玩家发自肺腑的说:
“我喜欢吐槽,所以我想能看到别人的槽点。”
对了,忘了说,女玩家的网名是“我才不是吐槽役”。
这一刻,在仪式中,她必须吐槽自己,这个网名傲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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