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关芙把要命的那碗毒药泼了,碧螺激动起来,一张麻木的脸上出现一点波动。
她眼睛死死瞪着关芙手里见底的药。
关芙有点想笑,但是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一阵咳嗽过后,关芙手里一软,把整个碗都扔了。
碧螺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像是恨不得直接用手掐死她。
皇帝有吩咐,要让关芙显得像是因为疾病正常死去,而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被害死的。
能够达到这样效果的毒药是不易得的,哪怕碧螺是皇帝的人,也很珍惜这碗毒药。
不料却被这个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死的蠢女人,全都浪费了。
碧螺心情不好,脸上就露了出来。
关芙用着沈淑宁的病体,是真的感觉非常虚弱,她喘了好半天气,才能抽出空来说话。
她一张嘴,发出的声音就透出久病的嘶哑衰弱,难听的好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碧螺,我怎么会在这里,夫君呢?你叫他来!”
碧螺避而不谈,因为面无表情显得严肃令人生畏:“夫人,您病得很重,我再去给你端一碗药来。”
关芙说:“不必,这药不喝也罢,我要见夫君!”
她撩开了身上被毒药淋湿的被子,就要下床。
碧螺眉梢一动,冷眼看着她。
这个孱弱的夫人似乎是被皇帝和韩子瑜的事情刺激了,性情变得急躁起来。
她出手早,把夫人打晕带回了院子,韩子瑜并没有发现夫人的偷窥,皇帝也在回宫前特意嘱咐,务必让韩子瑜对这些事没有一丝察觉。
本来就是她看守不利,才泄露了皇帝的机密,要是真让夫人在韩大人面前揭破这件事……碧螺想都不敢想。
反正夫人也是要死的。
在死之前不能出其他纰漏了。
她眼神里划过一缕暗光,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了关芙。
关芙眼看着“死亡事件进行中”,这几个亮红发光的大字还在自己眼前头来回晃,怎么可能不知道碧螺心里还在盘算着弄死她。
她想跑,可是沈淑宁的身体孱弱,刚刚一下床,脚沾到地上就是一软,根本不可能跑出碧螺的手心。
她就算是跑出去,活下来的机会也很渺茫。
在韩府她根本没有能够求助的对象。沈淑宁虽然是个大小姐,可是她因为身体病弱,对自己的仆从都并没有足够的掌控力。
嫁过来之后,韩子瑜为了隐瞒自己的女儿身,并且控制她,沈淑宁身边都是她的人,包括贴身婢女,皇帝的眼线碧螺。
在韩府,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忠仆能够帮忙。
除此之外,她也不可以向韩子瑜的人求助。
他们会问“发生了什么”。如果关芙没有理由,她就会被碧螺带回去,然后喂药悄无声息的死掉。
但如果她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撞破韩子瑜和皇帝的亲密关系要被灭口,那都用不到碧螺出手。
这是要人命的大事,韩子瑜也不一定会对她客气,说不定就亲自下手杀妻了。
所以她只能悄悄的,一个人解决碧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了韩子瑜最大的秘密。
关芙深恨这有气无力的病体,但是任务不能不做。她走了两步又跌回了床上,做出一副不能忍受又悲痛的表情,指使着碧螺:“碧螺,你去给我通报,把夫君请过来!”
碧螺不说话,她看着夫人在衣服里打晃的模样,只觉得这连路都走不了的人只有嘴上狠,也做不出什么事。
这不,连房门都没力气出,要见韩子瑜还要让她去叫。
碧螺眼里流露出轻蔑。她懒的跟这个必死之人多话,像一抹幽魂无声无息的从墙边溜走,合上屋门,把关芙关在了屋里。
她不需要服从她的吩咐,因为她会很快死去。
碧螺平静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快意,去煮第二碗毒药。这次她会好好的给夫人灌到嘴里,一滴不剩。
关芙听到了落锁的声音,咔哒一声。
她趁着碧螺还没有完全离开,作势惊慌愤怒的嘶声质问大叫,直到碧螺远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碧螺离开要把她反锁,说明碧螺虽然是皇帝放在韩府的人,却是独自一人行动,没有其他的帮手。
否则,就凭沈淑宁这风吹就倒的体格,哪怕有个最没用的同伙,也能把她好好的看住,而不用多此一举用个铁将军锁门。或许皇帝也觉得,对付一个病女人不用杀鸡用牛刀。
其次,她这一阵大吵大闹,却没有听到外面有其他人的动静,也没有人来查看。这说明院子很清净,大概只有她和碧螺两个人。
从沈淑宁的记忆看,韩府也的确仆人稀少。韩子瑜号称寒门子弟,院子不大,佣人了了,还借口奢靡把沈淑宁出嫁带在身边的仆人们送到了陪嫁庄子上,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女扮男装的身份。
关芙分析了一下形式,觉得好过了不少。
这种环境,不仅意味着碧螺搞她不会有人打扰,这意味着她反抗也不会有人来。
想到一半,沈淑宁的身体就不争气了。
她开始咳嗽的昏天黑地,眼前发黑,摇摇欲坠,不光没办法行动自如,还难受的要命,几乎昏死过去。
关芙咬牙切齿。这身体太差了。
碧螺端着毒药回来的时候,还没有靠近屋子,远远地就听见夫人的咳嗽声,听起来撕心裂肺,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
她心里十分厌烦,也觉得很恶心。
对着一个每时每刻都在生病的病人,没有人高兴得起来。碧螺在没有接到下杀手的命令的时候,也总是在想:夫人这么难受,怎么不死了算了?长到这么大真是浪费。
她看了看托盘里黑漆漆的药,心想,她这就给这位夫人一个解脱。
她一只手托着托盘,打开了门锁。
不出所料,关芙仍然倒在床上蒙在被子里起不来,咳嗽的声音不绝于耳十分恼人,看起来让人恨不得给她一个痛快。
碧螺凑过去,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怕洒了药,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这能造成病死假象的好毒药就剩这一份了,再不成功,她就会被追究办事不利。
“夫人,吃药吧。”
咳嗽声渐渐平息,碧螺掀开床帐,后脑突然一痛。
床帐里的不是关芙,只是被子被堆出隆起的形状。
真正的关芙利用视线折射隐藏自己的身形,站在碧螺身后,给了她一下。
碧螺却没如愿被她打晕,她脸上露出一瞬间的狰狞,似乎被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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