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里。
范元走在过道处,过道两边坐满了等候的病人,大家脸色看上去都有些不太好,苍白无力,捏着一张病号单等待着传唤。
他来到了四楼,沈衔之前告诉他的地点,停步于一扇紧闭的门前,欲敲门,又犹豫不决的放下了手。
就在他重复了好几次这个动作后,忽然,门被从里打开了。
范元一怔,一个结实的胸膛便印入他眼帘,熟悉的玫瑰香幽香钻进鼻腔,一时让他慌得不知所措。
他内心模拟好的一百种想和他和解的台词,此一刻,全部被噎在了喉咙里,久久无话。
范元的头越低越深。
沈衔单手插在白大褂里,立于门内,低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太大情绪,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一般。
两人面对面沉默许久。
范元才支支吾吾开口:“你……”
他未说完的话,被冰冷冷两个字打断了:“让让。”
“让让?”范元瞳孔蓦然收缩,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沈衔却淡淡地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的撞开他肩膀离开了。
范元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再去看沈衔,他的背影已经走远了。
“沈衔!”他没忍住追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角,着急道:“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沈衔顿住脚步,侧脸看来,道:“我要手术。”
“那……那……”范元缩了回手,红了一双眼睛,委屈的看着他:“那我等你……我等你出来……”
“不用了,太晚了。”
沈衔将他的手轻轻拂去,走了,剩下范元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回过神时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范元自然是不会听他的,蹲在了医院大门口等着他手术结束,等到迷迷糊糊靠墙睡着了,沈衔才出来。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范元被惊醒,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那人。那人疲惫的侧脸印在他瞳孔里,见他看来,轻轻笑了。
“再睡会,我送你回去。”
“沈衔……”范元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揪住了他的衣领,哽咽道:“你刚刚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沈衔没应话,只是压了压唇角,打开了车门,把他轻轻放在了副驾驶。
在给范元系安全带的时候,范元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凑上了唇想吻他,却被他微微后退躲掉了。
“怎么了?”范元问。
沈衔摇头:“没什么,有点累了。”
“……”
车缓缓开动了。
沈衔沉默打着方向盘,期间,没有道一句话,只是沉重呼吸着。
范元看了看窗外,见路线是往自己家去的,便道:“去你那吧。”
“不了。”沈衔似叹了一口气,疲惫的半合起眼眸,语气低落,道出一句令他深思的话:“我在努力配合你,你不需要勉强的。”
范元将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安抚着,温声道:
“沈衔……你不要生气。我想了想,我家人接受不了你正常。可是我是和你过的,不是和我家人过的,你没必要在意他们。”
车缓缓停下了,停在范元家小区外。
沈衔靠着椅子闭上了眼,似乎在思虑什么,过后,他轻轻握住了范元的手,如视珍宝的放在唇边亲吻着。
范元主动侧身凑上了唇,沈衔却红着眼征征愣住了。
“哥哥……”他轻轻唤道。
“嗯?”
他环住了他的腰,小心翼翼问:“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去国外结婚……然后,生活在一个地方……永远不回来了,就我跟你。”
范元一愣,皱起了眉:“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这是我毕生之愿。”
范元垂下眼眸:“你知道的,我有家人。他们需要我。”
沈衔怔了怔,笑了:“那就是放弃我了。”
“没有,不要瞎想。”范元很急:“你知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快要逼疯我了!”
他接近歇斯底里朝他抱怨。
沈衔默默听着,等他安静下来后,轻轻道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爱我?”
“你再说什么鬼话……”
话未说完,他打断了:“我爱你。”
“……”范元没了声。
他继续道:“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么?血淋淋的……”顿了顿,又道:“没有你,它就不跳了,不如你挖走吧,至少这样……你能替我体会到它折磨我时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范元哽咽出声:“沈衔……”
“好了。”沈衔微微喘息着,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导致说出来的话也是颤抖的:“回去吧,好好休息。”
“……”范元一动不动,盯着窗外似在赌气。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沈衔也没有开车的意思,两人就这么互相僵持着。
许久,沈衔睁开了一双布满的血丝的鹰眼,如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扑向了他,将他在车内撕裂得体无完肤。
在他的折磨下。
范元犹如在刀山火海里翻滚,亦如濒临死亡之巅,疼痛与欲/望混合,在体内膨胀、爆/炸,可怜得讨饶,无助的抽噎。
再回到家的时候,他如一个被玩坏的娃娃,破碎不堪。
身上衣服被撕得稀烂,全身都是淤青的咬痕,触目惊心,令人发指,走起路来脚步蹒跚,一瘸一拐的,可谓是遍体鳞伤了。
好在陆绮他们睡得早,没人看到他这幅狼狈受辱的模样,不然又是一场难以平息的硝/烟。
范元没开灯,就这样目光呆滞隐进了黑暗里。
南街:
凌晨四点的街道,天还是漆黑的,只有早起的街道清洁员在扫地。当他们打扫到一个小巷里时,遇到了一个卷缩在里面的黑影。
黑影看起来是个女人,自言自语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起初以为是醉鬼,他们踢了踢,但是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呜咽了两声,将自己赤/裸的身躯卷缩得更紧了。
一人便打着手电筒看了过去,这一看彻底把两人吓了个坏,扔掉了手电筒,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
一个高大的影子走了进来。
是个男人,英俊的男人。
手电筒的光把男人高大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以及那张俊秀的容颜。
靠在巷子里的女人愣了愣,看向来人。
过后,她如疯了一般,面目狰狞的扑了上去,抓住了他的小腿,恶狠狠道:“你这该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疼得生不如死,浑身如被车碾,又如被火烧,哆哆嗦嗦的像个疯子一样,又无助的跟他求饶:“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小胖骗了她,骗走了她所有的钱,把她跟扔垃圾一样扔了。跟狗一样讨好他到现在,被扔掉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被骗了,亦如当初她骗李小胖的时候。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男人预谋好的。
他想让她死。
让她自生自灭在黑暗里。
永远爬不起来。
沈衔病态的眯起狭长的眼眸,观察了她许久,似乎很享受她发病的过程。
胡诚曦留着血泪求饶:“求求你……给我药好不好?我快要疼死了……呜呜……”
沈衔缓缓蹲了下来,捏住了她的尖翘下巴,咧嘴笑了,笑得阴邪无比,犹如一只长着獠牙的恶魔。
“在阴沟里好好活下去,我看着呢。”
言罢,他推翻了女人,笑容一收,冷脸起身走了。
身后的女人在地上匍匐爬动,愤怒的嘶吼:“你个疯子!你不让我好过!那么……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沈衔脚步一顿,侧身看来,眼眸里闪着锐利的光:“这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那只是在我想与不想,一念之间。”
几天后:
范元身体总算好了一些,这几天似乎受感染了,一直发热不退,幸得朱璇璇赶回来照顾他,这才好了很多。
下午,陆绮回来了,坐在沙发里,愁颜不展,唉声叹气的。
范元这几天都没有跟她说过话,见她如此,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陆绮摇摇头。
范元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叹气道:“公司裁员了,听说要裁掉上了年纪的老员工。哎……我估计不行了。”
范元:“怎么回事?”
陆绮叹息:“不知道,也没有什么理由。可能嫌我们岁数大了,怕我们这些老员工有发病的风险。”
“妈妈别急。”朱璇璇洗了一篮子草莓走了过来,递给范元一颗,说道:“小小公司正招人呢,妈妈可以去那里。”
“可是……在过两年我就退休了啊,现在要是走,我拿不到养老金的。”
范元坐了下来:“担心什么?还没发布通知,又没一定要裁掉你。”
“我都这么老了!不裁我裁谁?”陆绮也是有火,一看到范元就头疼,话峰一转,问:“你和那孩子怎么样了?”
范元淡淡道:“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是怎么样?你们还在一起?不是小小告诉我,我还真是不敢置信,你居然喜欢男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不想说这个。我不舒服,去睡会。”范元不想跟陆绮争论什么,站了起来,躲进了房间里。
没一会,家里打来了一通电话。
是陆绮接的。
“是范青山家人吗?”电话里头很急。
陆绮突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嗯……是……”
“快来医院!范青山在胚胎楼上落下来了!”
“啊?!”
电话来不及挂断,连着电话线坠落,里头的“嘟嘟”声急躁不安。
陆绮慌慌张张的在玄关穿着鞋子,朱璇璇见她匆匆忙忙的,一脸不解,啃着草莓问:“妈?怎么了?这么急干什么?”
“快!快打电话给小小!你们爸爸出事了!”
朱璇璇一惊:“出事了?!”
“我先过去,你们赶紧过来。”陆绮走了,哭着走的。
范元和范小小没过多久也跟了去。
范青山在急救,手术的医生正是沈衔。
生命关头,范家人完全没了平时见到他的戾气,全都板着脸沉默着,警惕的瞪着沈衔走了进去。
许久,内心不安的陆绮一把抓住了范元胳膊,哭着道:
“那孩子不会记仇吧?啊?阿元……他会不会不会救你爸爸?让你爸爸死在里面?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给你爸爸手术啊?啊?你说话呀!”
“妈你能不能安静点!”范小小也急红了眼,暴躁不已:“他敢么?他要是敢我要他偿命!”
“够了。”范元睁着雾水朦朦的眼睛:“沈衔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在这种关头,你们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绮颤抖着身子,靠在朱璇璇怀里哭:“我也不想的……这个家要是没了你爸爸……该怎么过啊……”
范元抹掉了眼泪,冷静道:“手术是医生的事,我们安静等着就行。”
气氛沉重无比。
范元一说,没有谁在吵闹了,都在等着手术室的灯熄灭。
手术结束后,已经是半夜两点。
沈衔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淡淡扫了一眼几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范元身上,低声道:“不用担心,抢救过来了。”
一家人喜极而泣。
范元激动的看向沈衔,就见他垂下疲惫的眼眸,低着头,一声不吭,走了。
“沈衔……”他追了过去,范小小拦都拦不住。
沈衔似乎知道他要跟过来,进了逃生楼道里等他。他在楼道里点燃了一根烟,慵懒的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着。
范元进来了,来在他跟前。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
范元抿了抿唇,道:“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沈衔似笑了一声,笑意不明。
“谢谢你救了我爸的命。”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喷在范元脸上,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后,他如变了一个人,慌张的扔掉了烟头,心疼的捧住了他的脸,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湿润。
“宝贝,不要哭了。”
“我只是……只是……”范元吸了吸鼻子,想止住眼泪,眼泪却还是不停的落下:“以为我爸爸会死掉。”
沈衔心疼皱起了眉,低下头,温柔的吻掉了他的泪珠:“这不是抢救过来了么?就算……”顿了顿,把为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宝贝,你看看我,你还有我啊……”
“沈衔……”范元扑在了他怀里,大声痛哭:“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让你这么难受!”
沈衔欣慰地笑了,抚摸着他的后脖:“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他的耳朵,狭长的眼睛眯起,含着一抹痴迷之色,病态的探着鼻尖,嗅着他的发香。
“沈衔……”范元松开了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沈衔温柔的回应着他。
吻到情深处,范元双眼开合出迷离的一线天,看向沈衔,竟发现那原本温柔的嘴角不知何时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在想看清楚时,自己已被揽入怀中,深深掠夺,无法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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