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最后来看刘凯的学生?”
三个人坐在医院一间安静的病房,乖巧的配合着警察审问。
范元点点头:“是在前两天,我们一共四个人来的。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走的。”
“那你们走之前刘凯有什么异样没有?”
“异样?”范元脑海里突然闪过刘凯冲他伸出手的时候,那个表情的确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只得摇头:“异样没有什么异样,不过他情绪看起来很不对就是了。”
警察追问:“什么情绪?”
“大概……”范元想了想,道:“比较激动,慌张之类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你们见面么?”
“嗯……说不上来,大概是。”
警察点点头,抬起锐利的眼扫视了他们三个一遍,问:“你刚刚说一共四个人。那还有一个呢?”
范元正准备说什么,却被胡诚曦怯懦的抢了话:“他是我同班同学。他叫徐清楚,他今天请假了。”
“你们四个人谁是最后一个走的?”
“是徐清楚!”胡诚曦似乎有些紧张,手心和额头上都是密密的冷汗:“我可以作证他是最后一个走的!”
警察道:“你们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我得找他去问问。”
“好。”胡诚曦二话不说报出了徐清楚的手机号码。
范元一旁小声问了一句:“叔叔我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要审问我们么?”
警察也没拒绝,就道:“刘凯的死是非自然。是氧气管掉了致死的,我们现在还不太清楚是他自己弄掉的还是人为的,所以才来调查。不过,据刘母说刘凯不可能自杀。”
“非自然?”范元瞪大了眼。
警察道:“你们也不用怕,警察不会抓你们。在搞清楚事情真相前,你们得配合一下我们。”
范元点点头:“好的。”顿了顿,又道:“叔叔你们有没有调医院监控?”
“调了。不过,那个时间段监控出问题,查不出什么。”
“……”范元眨了眨眼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门外走进来了一个警察,递给了审讯警察一份文件。那警察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抬眼看向沈衔,沉吟一阵后,就问:“你就是三年前从人贩子窝点逃出来的沈衔?”
一屋子的人看向沈衔。
沉默不语的沈衔点了点头。
他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要带人走,范元一急,站了起来:“要带他去哪?”
“带回局子里。”警察走过来拍了拍沈衔的肩膀,道:“同学你不用怕,你只要配合我们就行了。”
“嗯。”沈衔应了一声。
“走吧。”
沈衔听话的跟着他往门外走,范元却在这时攥住了他的衣角,慌慌张张的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他尽管在怎么和沈衔吵架,但那双眼眸终是忍不住溢出了担忧。
沈衔轻轻拨开了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一字未言,跟着警察走了,只剩下范元愣在病房里久久回不过神。
再回过神时,心里竟然一阵发涩。
他那是什么表情?
一个字不说的就走了?
“等等!”范元不甘心的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了沈衔的胳膊,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当时跟他在一起的,我可以帮助你们调查。”
警察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跟上:“行吧。”
范元看向沈衔,就见那原本下压的唇角正在缓缓上扬。
他不悦地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手,无语道:“你笑什么?被带走你以为很好玩吗?”
“肯定是不好玩的。”沈衔把双手插进了卫衣兜里,迈着修长的腿往前走去:“但我知道哥哥会跟来。”
“……”范元被猜中心思,脸一红,嗔道:“神经病。”
沈衔:“……”
在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公交末班车都赶不到了。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从这里步行回家得要一个多小时,范元索性在便利店买了两杯热奶茶慢慢赶路。
沈衔则插着兜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带上连衣帽后就不说话了,跟他平时黏人的样子完全相反。
“……”范元捧着两杯热奶茶,另一杯握在手里快凉了也没有找借口递出去。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好让沈衔跟上他的脚步。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寂寥。
这时,他的视线处突然落下了一片纯白的雪花,接着无数片雪花纷纷飘下,如鹅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下雪了?”范元站在大雪纷飞里,仰头望着天空,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眨巴着眼睛盯着空中的大雪。
“哥哥。”沈衔悄然无息的走了过来,轻轻从后拥住了他,暧昧道:“我一直在等你给我另一杯奶茶。”
“……”范元一愣,躲开了他的手:“你想多了,这是我给我自己买的。”
“是么?”沈衔伸出了手,呵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了他端着奶茶的手,低低笑了:“都凉了。”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范元冷脸推开了他,将那杯凉了的奶茶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一个很明显的挑衅动作。
他在挑衅沈衔。
他也只有这点能耐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愤怒了。
然而,沈衔却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看了一眼垃圾桶后,他转头盯着他走远的背影,嘴角一勾,开口道:“哥哥知不知道警察对我问了什么?”
范元转身:“什么?”
沈衔缓步朝他走进,云淡风轻地道:“他们查出了我的前科。”
“前科?”
“哥哥忘了?我曾经杀过人。”
范元愣了愣,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说的事他在了解不过,就是曾经人贩子事件,那件事至今还给范小小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范元:“那又不关你的事。”
“可我曾经还在新加坡打架斗殴过。这些事情都被调查出来了。”沈衔无奈的耸耸肩:“所以,他们觉得我是最有可能犯罪的人。但是碍于找不到证据……”
“怎么可能。当时你跟我在一起的!”范元急了,推了推鼻梁上下斜的眼镜:“还好我跟你过去作证了,不然就麻烦了。”
沈衔轻轻笑了。
他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凑近他紧张的脸,哑声道:“哥哥说好不管我的呢?现在又为何担心我?”
“……”范元冷眼躲开他暧昧的视线:“换做别人我也一样。”
“嗯?”沈衔眯起了危险的眼眸:“哥哥说的谁?胡诚曦么?”
范元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沈衔道:“哥哥最好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什么好人。”
范元抬眼瞪向他:“你又是什么好人?”
“……”
范元见他答不出话,便讥讽道:“诚曦在坏能坏到哪里去?至少她不会给我下药……还不会做出……”顿了顿,咽下了那四个字,改口道:“还不会像你一样发疯。”
“这不是发疯。”沈衔有些不开心了,伸手扣住了他的腰,霸道的把他搂进了怀里:“我只是见不得哥哥对别人好而已。谁都不行……”
“那可要让你失望了。”范元试图挣脱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死死擒住了手腕,有些不耐烦了,便道:“我范元生下来就是这性子,对一条狗我……唔……”
剩下的话被堵进了嘴里。
他探着灵活的舌头入侵着他的口腔,霸道的缠住了他的香舌。
这次他吻得极深,并且吸咬得非常用力,疼得他几次都红了眼。
“不要……放开我……你……你个疯子……”
“你叫我什么?”
“唔……疼……神经病……”
“再问一次,你叫我什么?”
“疯子!神经……啊!”
范元红了一双眼睛,嘴唇和舌尖都被咬得麻疼,对方一直保持着一个不伤害他却又让他疼得要命的程度。
“变态……”
他已经使出了全部力气反抗,但都没办法让他退离,导致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倒在昏暗的角落里。
范元一怒之下,狠心咬了下去,将他的性感的下唇咬破了皮,顿时那破损的下唇鲜血狂涌不止。
但侵犯者并没有退离开的意思,依旧狠狠的吻着他,吻到他几度接近窒息,仿佛身处岌岌可危的悬崖,往前一步便是地狱。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散开,逐渐的,范元放弃了挣扎,红着一双眼睛,在他身下欲泣又止,低低喘息。
听到哭声,沈衔终于是放过了他。
他支撑在他上方,眯着一双闪着寒芒的眼睛,伸出鲜红舌尖舔了舔下唇的伤口,哑声道:
“我现在对你做什么都没了罪恶感。反正你已经厌恶我了不是么?那索性就厌恶到底吧。”
“……”范元带着哭腔怒喝了一声:“你特么混蛋你!”
沈衔恶狠狠的笑了笑,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逼我走到这个地步……哥哥也有错……”
“滚开。”范元将他推了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对,我就是有错。我错在不该认识你。”
“晚了。”
沈衔将他横抱了起来,范元想反抗,却被他一句话震慑:“在哥哥应该不想在这里跟我继续纠缠下去对不对?你懂我意思的。我忍很久了。”
“……”范元停止了动作,逐渐安静了下来,任由他抱着自己前行。
沈衔的意思他岂能不知。
他在威胁他,用他那最后一丝理智。
范元不在挣扎了。
沈衔满意的落了一个吻在他额头,轻轻道:“哥哥只要像现在这样听话,我就会给予哥哥我所有的温柔。”
顿了顿,语气一沉,道:“但……哥哥要是让我不开心了,我很难保证不对哥哥做什么。就像哥哥说的……我是个疯子,一个神经病。神经病做什么……都不犯法的……”
“……”范元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他。
沈衔就这样抱着他走了二十分钟,范元不知不觉就在他怀里熟睡了。
也许是累了,期间,沈衔一路上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把他放下来过,也舍不得把他唤醒。
以至于大雪染白了他的头,他的双肩,就连睫毛上都冻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冰晶。但那双灼热的眼眸始终没有一丝凉意,温柔无比的注视着他熟睡的脸。
几个星期后:
刘凯下葬了,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杀,尸体又不能拖太久,只好下葬了。刘凯的妈妈一下难以接受,带着家人大闹了学校一场。
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了沈衔的前科,以及他曾经和刘凯打过架,导致所有的仇恨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一定是他害的我们家凯凯……呜呜……我们凯凯还跟他打过架……他记仇,把我家凯凯害死了。”
“快把那个叫沈衔的交出来!”
校门口哭声不止。刘凯妈妈抱着他的遗像哭成了一个泪人。
一个面容娇媚的少女站在四楼眺望,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场闹剧。
她双手托腮,似乎对这场闹剧很满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喃喃道:“老东西,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诚曦……要不,我们去自首吧?”徐清楚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害怕的看着下方闹事的人群:“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们?哼哼……关我什么事?”胡诚曦转过头,俏脸上的表情纯洁无害:“人是你杀的唉?”
徐清楚急了:“可是不是你让我……”
“我什么?”胡诚曦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双手扣在背后,踮起脚尖接近他,笑盈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奥……”
“你!”徐清楚差点急哭。
见他绷不住了,她嫌弃的推了他肩膀一下,重新靠在了阳台上,指着那些人,说道:“你怕什么?仔细看看,那些人不是来找你的。有人替你背这黑锅了。”
“你是说沈衔?”徐清楚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可是……人不是他杀的……是我……”
“那又有什么关系。”胡诚曦笑了,笑得天真无邪:“反正他也是个杀人犯不是么?你没听说过吧……他以前可是杀过人的。”
徐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刘凯家人说的啊。”她撇了撇嘴:“这事闹得全校都知道了。现在大家都可怕他了,就连老师都不让高一学生跟他玩。”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胡诚曦站直了身子,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满意的听着他极速跳动的心跳声。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要是替你背了这个罪名……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徐清楚没有再说话。
胡诚曦继续安慰着他:“别怕清楚。这件事就我们两个人知道……那老东西闹不出什么大事的。”
一声轻蔑的笑声响起。
听到声音,两个人皆是打了个激灵,纷纷退开了彼此一个距离,警惕的抬头望去。
一抹烟灰从楼梯缝隙中抖落,落在了地面上,化作尘灰。
少年靠在栏杆上抽着烟,仰着头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也不知多久了,但地上的烟头已经落下了四五根。
他慵懒的视线黏在天花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上一只蜘蛛在狩猎,视线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它如何捕杀它的猎物。
“是谁在那?”胡诚曦警惕的声音在下方楼道传来。
知道被发现了,少年却无动于衷,似乎在等着她找上来。
“我……我先走了……”徐清楚见到有人,立刻用围巾蒙住脸,慌慌张张的逃了。
胡诚曦嫌弃的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许久,暗碎道:“没用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楼梯,去寻找方才笑声的声源,当看到声源人时,她的美目一下瞪得极大。
“沈……沈衔!”
沈衔吐出一口烟雾,斜眸看了过来,两秒后,又移开了视线,继续盯着天花板。
“你……”胡诚曦一下紧张了起来,紧紧攥着裙角,问:“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沈衔没有答话。
胡诚曦又问:“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只不过是冷冰冰三个字:“所以呢?”
“你……”胡诚曦深吸一口气,悄然松开了紧攥裙角的手,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说道:“你别在意,我们就是说着玩玩的。”
“说着玩玩?”沈衔觉得好笑:“也包括拔了刘凯氧气管的事情么?”
眼前的美人终于装不住笑脸了,她的表情一点一点沉了下来,露出了原本如般若一样的面目,朝着他森森地笑着。
“算了。反正你也知道了,那我也拐弯抹角的了。”
她一步一步接近沈衔,停步于他跟前,夺走了他指尖还剩一半的香烟,靠在了他身旁抽了起来。
“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管这样的事情对吧?”
沈衔嘴角缓缓勾起:“同一类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别装了。”胡诚曦轻蔑地笑了笑:“从你在老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你分明是想弄死的刘凯的,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他……所以……你就留了他半条命,想借我的手弄死他。”
“……”沈衔没有答话。
“你不想坐牢,我也不想坐牢。但是又想弄死那些恶心的人。所以……我们半斤八两,难道不对么?”
蜘蛛网上的猎物终于被啃食干净了,蜘蛛又开始补着破碎的蜘蛛网,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啧……”沈衔的视线终于舍得从蜘蛛网上移了开,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人畜无害。
那笑意摄人心魄,就连眼前的胡诚曦都忍不住愣了愣,看入了迷。
“你猜错了。我对废物没兴趣……”沈衔板正了慵懒的脑袋,半眯着颓废的眼睛,低声道:“我的猎物,跟你不一样。”
“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衔翻了个身,用双手将她禁锢在臂弯里,这样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一瞬让她忍不住红了一张俏脸。
眼前少年的一张俊脸凑得很近,那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羞红的脸上,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正当她以为少年会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少年却只是笑了笑,笑得阴测测:“我一直在等个时机……”
胡诚曦紧张的眨着眼睛:“什么时机?”
他说的风轻云淡:“一个弄死你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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