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要入魔的征兆。
“续断……”季听挣扎着想要起身,商陆急忙扶她,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后,挣脱商陆的手独自焦急的朝他走去,“续断,你现在很危险……”
只走了两步,她便跌在地上,伤口瞬间流出了更多的血。
“师父!”商陆急切的要去扶她,却被她摆了摆手制止了。
“续断,停下来,若你再这样下去,先前数千年的修为便都要毁于今日,停下来!”季听喘息着看着他。
续断却始终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唯有周身不断形成黑色的漩涡,而殿内稍有灵性的物件,都在因他的存在不安晃动。
季听的伤口还插着半截续听剑,续听剑乃是用魔龙筋骨所制,与她的灵力最为相克,因此伤口一直不能愈合,随着鲜红的液体流出的,还有她源源不断的灵力。商陆到底还是凡人,即便先前帮她治过伤,可由于灵力不如她的纯正,效果十分微弱。
若想快些好,她应该立刻打坐逼出续听,可续断如今的模样,叫她如何都放心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灵力不断虚耗,眼看着就要枯竭,她却顾不上自己,哀求的看着续断:“你先冷静下来,冷静……”
“我就是太冷静了,才没办法继续骗自己,”续断平静的看着她,仿佛在陈诉事实一般,“你的眼睛,你的心,向着的从来都不是我,我就不该……妄想捂热你。”
话音刚落,刚转黑的瞳孔立刻红得滴血,整个人都仿佛筋骨重塑了一般,本就白皙的肤色变得如瓷器一般毫无瑕疵,眉眼轮廓明明没变,却平白多了一股暗黑的气势,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一时间寝殿风声大噪,屏风花瓶一应物件倏然爆破,随着无根的疾风呼啸吹过,碎片划过季听的眼角,一道血痕出现,渗出的血也被风吹走。
……他竟是,彻底入魔了。
“续断唔……”还在伤口处的剑身感应到续断的气息,猛然从季听肩上朝他冲去,季听被带得跌了一下,唔的一声吐出血来。
续断眼神漠然看着地上的她,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的伤口上,眼底隐隐泛出一点血光。
半晌,他面无表情的从腰间将玉佩拽下,当着季听的面握在手中。一瞬间后,玉佩化成飞沙飘落,原本储蓄在里面的灵力被释放出来,一股脑的朝季听伤口处涌去,血瞬间止住了。
季听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挣扎着起身朝他走,却在快要靠近他时又是一口鲜血,接着无力的摔在他脚边。她咬牙抓住他的脚踝,哽着一口气开口:“我可以帮你,我会帮你,别怕……”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师父,我亦不再是你的徒弟,我们一刀两断,若再复相见,犹如此剑。”续断说完,手下一凝力,便将断成两截的续听剑聚于手上,下一秒剑在手上化成了灰烬。
有灰烬无意间落入季听眸中,她的眼睛瞬间干涩疼痛,她却仿佛无知无觉一般,直到续断消失,都没有回过神来。
季听上神的寝殿魔气冲天一事,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转眼整个天界的人都知道了,后来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都知道了那日的魔气是从季听上神的大徒弟续断身上来的,于是又有了续断对季听因爱生恨的传闻,再后来魔界传来魔王被杀、更换新主的消息,只是这些传言季听完全错过了。
续断离开后,季听在一片狼藉中独坐了三日,直到后来力竭昏倒,才被人挪到了偏殿中。
一连昏迷了两个多月,再睁开眼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直到下一秒看到了一脸眼睛的堕仙。
“哟,可算醒了啊,被自己徒弟打成这样,真够丢人的。”堕仙嘲讽。
季听神色淡淡没有反驳,倒是商陆不满的看他一眼:“师父本就一直没有痊愈,续断入魔时又灵力大涨,师父赢不了也是正常。”
“你就护着她吧,上个这么护着她的,看是什么下场,小心步了他的后尘。”堕仙哼了一声。他就出去喝个大酒,醒来就发现关门弟子入魔了,仙魔两道虽说如今没有明确的对立,可也是默认老死不相往来的,如今续断入魔,就等于他们师徒情断了。
悉心教导几千年的徒弟说没就没了,没的原因还是跟另一个师父因爱生恨,他能看季听顺眼了才怪。
“我已经决定把商陆提为关门弟子,这件事不是跟你商量的,只是告诉你一声,听到了没有?”堕仙冷笑的看着季听。
季听还未说话,商陆就先一步拒绝了:“我不要,堕仙师父的关门弟子只有续断,也只能是续断,您别想不要他。”
“我连她都不商量,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堕仙对他吹胡子瞪眼睛,“你若是不答应,就休想叫我再拿灵药救她!”
“你!”商陆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却在听到季听的咳嗽声后忙去端茶递水。
堕仙最是嫉妒这些徒弟对季听的殷勤样儿,明明他也没少费心,可这俩小白眼狼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季听从商陆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口,这便掀开被子要下床,商陆急忙拦住她:“您要什么,我给您拿。”
“我去寻续断。”季听几个月未开口,加上底子还虚着,声音听起来虚弱又沙哑。
商陆闻言沉默了,倒是堕仙讽刺的笑了一声:“他如今已经是魔界新主了,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你这个害他堕魔的人过去,是想死在他手里吗?”
“魔界新主?”季听怔愣的抬起头,醒来后第一次正眼看堕仙。
堕仙扫了她一眼:“他堕魔之后谁也不知道去了哪,没多久便传来魔界易主的消息,听那边一个朋友说,是他和魔王在东海偶遇,新仇旧恨加一起俩人打了起来,斗了三天三夜续断把魔王杀了,还吸收了他全部魔力,正式成为了魔界新一代的王。”
他说完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都说心魔蚀人心脾,倒没见过把心魔当做补品吃下去化魔的,难怪他一直努力修炼,却始终没什么精进,合着天赋全点在了歧途上了。”
能借着心魔的力量蜕变,他果然是天生做魔族的料子。
季听眼神黯了下来,虽然堕仙三言两语简化了续断和魔王厮杀的过程,可以他为人的洁癖程度,必然是濒死之际,才会吞下厌恶之人的力量,否则任那魔王再厉害,他也不可能碰一下。
“所以他现在在魔界是吗?”季听有气无力的问。
堕仙顿了一下,表情古怪起来:“你真要去找他?”
季听不语,但眼神已经表明了她的想法。
“不行!”从刚才就一直在讽刺她的堕仙突然严肃起来,“你现在力量孱弱,空有灵力却无法使用,若是这样去了魔界,在那些魔族眼里,便是上等的补药,恐怕不等你进魔界的门,就被门外那些低等魔族撕吃了。”
“我陪师父去呢?”商陆立刻问,他心里其实也特别担心续断,可师父一直昏迷,他便不敢离开,现在见师父要去,他便又心动了。
堕仙瞪他一眼:“你当初能闯进去,是借着我那些神器,否则以你的修为,你当魔界是能说闯就闯的?”
“我的修为已经更精进了。”商陆不服,师父不在的这几百年,他得了几个机缘,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和魔王一战的弱鸡了。
堕仙冷笑一声:“魔族诡计多端,就算你有能耐闯进去,可你带着季听这个拖油瓶,他们若是再像上次一样使一招声东击西,你确定你不会上当?”
“师父才不是拖油瓶!”商陆一听他又诋毁师父,登时就急了,说完才意识到不是跟他顶撞的时候,“既然魔族那么难对付,不如堕仙师父跟我们一起去吧,只需护送我们见到续断就行。”
堕仙厉声斥责:“胡闹!你当我拦你们是闹着玩的吗?!看看你师父这样子,她若是再受一次重伤,直接就神陨了,你确定我和你们一起便万无一失了吗?!”
商陆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他慌忙看向季听,刚要劝说,便看到季听虚弱的躺回到床上了:“尊者,我还有多久才能恢复?”
“你安心打坐,有我那些灵药在,只需百年便可恢复一半功力。”堕仙见她听话了,面色总算好看了些,“对咱们这些人来说,就时间不值钱,续断如今已经入魔,更亦和咱们一样长生不老了,你且安心养病,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季听疲惫的闭上眼睛:“知道了,多谢尊者。”
堕仙见她要睡了,便瞪了商陆一眼,商陆小心的帮季听盖好被子,跟在堕仙后面出去了。两个人出去不久,季听猛然睁开了眼睛。
魔界的风和天界凡间都不同,天界的风透着一股凉薄,可却弥漫着灵气,吹在身上时肌肤都是舒展的,凡间有四季,四季的风各有不同,却每一日都携裹着烟火气。而魔界的风好似刀子,刮在身上时如匕首划过,仿佛随时要你鲜血淋漓。
季听身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将她从头到脚罩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唇。为了不像堕仙口中说的那般成为低等魔族的猎物,她在来时便封锁了全部灵力,虽然变得没有能力自保,但也总比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强。
混过魔界的大门,她步履蹒跚的继续往前走,尽可能的避开人多的地方。只走了短短一段路,她的后背便被汗塌湿了,四处搜罗一圈,选了一个力量最弱的魔族问路:“请问魔宫在哪个方向?”
魔族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你去魔宫干什么?”
“去寻一个故人。”季听的声音还是很哑,在被风吹了许久之后,她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应该是发烧了。修仙之人发烧,上神发烧,这种罕见的事竟都被她遇上了。
魔族眯起眼睛:“什么故人?”
“家中远亲,在魔宫当值,我去看看他。”季听微喘。
魔族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冷笑起来:“既然是远亲,为何要去看他?就算找理由,麻烦你也找点靠谱的吧。”
“远亲就不能去看了吗?”季听斗篷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一把匕首。虽然她此刻灵力不能用,千年神兵在她手中不能完全物尽其用,可刺杀一个低等魔族还是很容易的。
“你是混得不好,所以来投奔人家的是吧?”魔族一副看透她的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看你一点魔力都没有,估计是被人掠夺了吧?都这么落魄了,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去看看人家,你平时怎么没去看?我最烦你这种了。”
“……您教训得是。”季听握匕首的手微微放松了些。
魔族趾高气昂的又说了她几句,才给她指了路。
季听疲惫的道了谢,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朝着魔宫去了。越靠近魔宫魔气就越重,以往有灵力护体,并未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叫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等到了魔宫宫门前时,已经是举步维艰。
“站住!你什么人?!”宫门守卫朝她亮出武器。
季听汗如大豆,从额上顺着轮廓线往下滑落,撑着一口气虚弱道:“我找魔王,劳烦通报一声。”
“你什么人啊就张口要见魔王,赶紧给我滚!”守卫冷笑。
季听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坚持,只是走到宫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坐下,静静的看着宫门发呆。
听刚才守卫的话,便知道他如今在魔宫里,那么总有一天会出来的吧。抱着这种想法,季听安静的守在那里,一如这几千年以来一直守着自己的续断,她每一天都会去问守卫可否通传,但每次都被不耐烦的打发了,最后只能继续在角落里守着。
一连过了许多天,她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当即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再看这些日子不耐烦她的守卫,此刻正严肃的站在宫门口,似乎要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了。
季听的心跳快了些,她定定的看着那里,虽然几度要昏过去,但仍然坚持着,生怕一不留神便错过了什么。一连等了一天,在她精神绷到了极致的时候,宫门突然大开,接着便是一群上等魔族鱼贯而出。
她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果然在上等魔族出来后,看到了后面的续断。她慌忙蹒跚地朝那边走去,突然闯过来的黑色斗篷立刻引起了侍卫的注意,几个侍卫同时朝她举起刀:“什么人?站住!”
“续断!”她耗尽力气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续断脚下停顿一瞬,冷漠的朝她看过来。
季听身子摇晃几下,险些没有摔倒,高烧了几日的嗓子沙哑难听,每说一句话喉咙都特别的疼:“跟我回家好不好?”
续断静静的看着她。
她不顾面前的尖刀,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满是哀求:“跟我回家好吗?”
家?续断眼底闪过一丝嘲弄,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季听本要跟上,却被侍卫给拦下了,她看着面前这些高级守卫,心知不可能战胜他们,而自己还要留一口气等续断解气,不能就这么豁上性命。
她沉默许久,默默转身回到了她的角落,跌坐在地上无声喘息,不多会儿便晕了过去。这一次病似乎更加汹涌,原本的高热伴随着被封锁的灵力乱窜,经脉一寸一寸的被击打,她仿佛要死了一般难受。
……要死了吗?她死了这个世界便失败了,她再也无法见到续断了吗?季听眼角滑过一滴眼泪,不等没入鬓角便在脸上蒸发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冰凉的手突然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接着从手掌处传来一丝清冷之意,引导着她的灵力在身体中循环。疼痛的感觉消散了,季听的眉头渐渐舒展,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几个时辰后了,一睁开眼睛便觉得身体似乎好了些,一直不散的高热也没了,经脉也不如之前拥堵。难道是续断帮她了?季听想到昏迷时察觉到的那只手,一时间有些怀疑。
但她没来得及高兴,便想到了续断看到她时凉薄的目光,生出的那点希望顷刻间便没了。
他那么恨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救她呢?季听苦笑一声,再次对自己以前的骗心感到后悔。
直到那日续断入魔她才明白,原来有些错误不是弥补就可以的,她对续断的伤害在他幼年时便已经造成,无论后期如何弥补,他幼年的伤疤也不会因此消散。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如果那天跟她在寝殿的人不是商陆,他应该也是相信自己的。
可对方偏偏是商陆,是在他心中认定的、对季听来说永远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比起季听的解释,更加相信自己看到事实。
季听叹息一声,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昏迷的时候续断已经回宫,因此她还是错过了第二次见面,只能继续在宫门口等着,可这一次续断却不肯出来了。
魔界没有太分明的白天黑夜,天空总是昏昏黄黄的,环境也总是暗的,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便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但季听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臭了。
把灵力封锁在筋脉里,就意味着她不能使用灵力清洁身体,加上总是高烧出汗,现在身上满是难闻的气味,自己哪怕闻习惯了,可每次深呼吸也要被臭昏厥。
她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等续断出现,就先把自己给脏死了。季听思索许久,再次走到了宫门守卫面前:“能帮我给魔王递个拜帖吗?”
“你怎么又来了?赶紧滚蛋!再臭着小爷,小爷弄死你!”守卫怒气冲冲。
季听站在原地没动:“劳烦通报一声吧,他若是还不肯见我,我便消失。”她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便是至高无上的上神,除去入凡那几十年,一向都活得高高在上,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低声下气了。
然而对方并不买账,一脚踹到她的腹部,她整个人便如破布一般被踹飞出去,一直到三米多远的地方才狠狠摔下。身子接触地面的瞬间,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钻碎了一般,她侧过身唔的一声吐出一地鲜血,斗篷的帽子也跟着落了下来,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来。
此刻的她脸色惨白,脸颊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病态又漂亮,仿佛一颗熟透的果实,谁都知道下一刻便是**,可谁也无法否认这个时候的她美得摄人心魄。
守卫没想到黑漆漆的斗篷下,竟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一时间看直了眼,等到反应过来后,脸上便浮起一个猥琐的笑,搓着手走近她:“虽然脏了点,可洗洗肯定还是能用的,遇着我算你好运,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着话走到季听面前,便朝她身上抓去。他那一脚伤了季听的脾肺,她此刻奄奄一息的看着他,生不出半点力气反抗。
在守卫粗糙的手快覆到身上时,季听绝望的闭上眼睛,下一秒便听到了守卫的惨叫声。她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守卫已经在她面前化为了灰烬,而灰烬后面则是居高临下的矜贵魔王。
“续断……”季听的眼眶微微湿润。
续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说过吧,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跟我回家好吗?”季听朝他伸出手,然后看到自己灰土土的手上还沾着污血,简直又脏又恶心,她伸手的动作立刻僵住了。
续断依然站在原地,淡淡的说了句:“我会叫人送你离开。”
“你不走,我也不走。”虽然难堪,但季听还是说出了这句。
续断却不打算理会她,转身便朝魔宫去了。季听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绝望的闭了一下眼睛,接着看到方才的守卫化成的黑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若心中没有自己,又为何会突然出现救她?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季听毫不犹豫的伸手,在手心聚集灵力后毫不犹豫的朝自己心口击去。
续断在踏进魔宫大门的瞬间,便听到后面一声清晰的吐血声,当即整个人都僵住了。
季听震伤自己心脏后便倒在了地上,昏迷前看到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来,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难怪他以前总喜欢用这招对付自己,果然是效果显著,只可惜太疼了。
她腹诽一堆,终于彻底昏死,等再次醒来时,眼睛却看到的是非常熟悉的地方。
“师父,你醒了?!”商陆焦急的看着她,眼底满是疲惫。
季听心中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我在哪?”
“……神殿,是魔族人送您到堕仙师父那儿,堕仙师父又送您回来的。”商陆在说这句话时,声音不由得小了。
季听愣了许久,终于气笑了。商陆看着她的笑有些发毛:“师父,你可别也一气之下入魔了啊。”
“我是上神,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入魔。”季听扫他一眼。
商陆嘟囔:“续断还是即将飞升之人的,不也轻易入魔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季听疲惫的闭上眼睛。
商陆不放心:“您这次不会再去找他了吧?还是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过去好吗?”
“出去。”季听蹙眉。
商陆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等他走了之后,季听便拖着病体朝魔界去了,然后像之前一样,对新换来的宫门守卫道:“能麻烦您去帮我通报一声吗?”
非常清楚上任守卫是怎么死的新守卫:“……”
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屁滚尿流的去通报了,正在打坐修炼的续断睁开眼睛,眼底满是寒霜:“她又来了?”
“……是。”守卫看着魔王此刻的样子,吓得缩成了小小一只。
续断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叫她进来。”
“是!”守卫终于松了口气,颠颠跑去请人了。
季听听到让自己进去的消息,惊讶的挑了挑眉,立刻跟着守卫进去了。她到正殿时,续断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如今的他做了魔王,身上穿着绣了远古凶兽的黑色袍子,头发以千年寒玉束着,饶是季听不喜黑色,也觉得他十分适合这样打扮。
他的气场他的天赋,全都和正道仙途不合,但在这里却毫不突兀。或许堕仙说得没错,续断是天生适合这里的。
“续断。”季听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续断目光阴沉的看着她:“为何还回来?”
“我的夫君在这里,我自然要过来,除非他跟我回家,我才不会再回来。”季听定定的看着他。
续断闻言唇角勾起,浓浓的嘲弄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夫君?”
“对。”季听上前一步,忍着他的气场带来的不舒服感,走到了他面前,“你若是不想跟我走,我便留下。”
“季听上神愿意留在魔界这种腌臜地?”续断看着她的眼睛。
季听脸色有些苍白,闻言浅浅的笑了起来:“为了你,哪里都去得。”
“若是再早上几个月,你说这些话我该多高兴,”续断嘲讽的看着她,“可惜,晚了。”
季听心口一痛,刚伸出手要抚上他的袖子,他便甩袖离开了:“你若愿意留下,便留着吧,魔宫不缺你一口饭,只是再多的,便不要妄想了。”
……先前还要与她死生不复见的人,这会儿便答应要她留下了,若不是他一步步退让,她又怎么会妄想更多。季听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满是对他的心疼。
季听果然留了下来,只不过住在了离续断最远的宫殿里,整日里有十余个魔族女子看着她,不准她踏出宫门半步,别说去找续断了,就连自由都没有了。
按照续断的话说,她若是能忍受这种生活,便一直留在这里吧。
季听没觉得有多难过,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且就在续断的身边,虽然不能和他见面,可她心里也是满足的,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
“季听上神,该吃药了。”一个魔族女子端着药走了过来。
季听看了眼汤药,脸色苦了起来:“本尊已经喝了十多日了,身子想来也调养得差不多了,为何还要喝?”
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灵力封锁后她就像普通人一样,只能靠凡间汤药调养身体,完全不能用各种带有灵力的药草,否则很容易引起和上次高烧一样的灵力乱窜。
“魔王殿下说了,魔宫不是什么人想留就能留的,既然上神想在这里待着,便要吃些寻常人没吃的苦头,若上神不想吃,那走了就是。”魔族女子冷漠脸。
季听这上神身份,在这里没有半点人权,谁叫她是死皮赖脸要留下的那个呢。和魔族女子对峙片刻后,她认命的叹了声气,接过碗将汤药一饮而尽,喝完脸瞬间变得皱巴巴一团。
魔族女子拿了药碗就要走,季听急忙叫住她,在她看向自己后有些不好意思:“日后再给本尊送药,可否送些蜜饯之类的?”
魔族女子沉思片刻,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能。”
“……”
“上神是来吃苦的,若是给了蜜饯,那还叫吃苦吗?”
季听:“……”不得不说续断的报复方式虽然奇特,但着实对她精准打击,她向来厌烦苦味,如今却一日三餐都要喝,喝得连胃口都没有了。
等魔族女子走后,季听神色恹恹的到床上躺下,拍着自己心口缓缓入睡。不得不说这药虽然奇苦,但多少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她的心口郁结的那股气,已经顺畅许多了。
季听懒散地翻了个身,很快便睡着了。在她睡着的功夫里,魔族女子端着空了的药碗去找续断复命,见到他后行了一礼:“魔王殿下,上神已经将药都喝了,她还向奴婢要了蜜饯。”
“不准给。”续断淡淡道。
魔族女子俯身:“奴婢没有给。”
“嗯,下去吧。”续断不再看她。
魔族女子却迟迟不起身,续断冷眼看了过去。魔族女子鼓起勇气:“奴婢还有话要说。”
“说。”
“魔王殿下若想以苦味惩治上神,其实大可不必叫人每日里花两三个时辰熬那些药,只需着奴婢去断崖口采一种名叫哑苦的药泡水即可,那药奇苦无比,人尝一口便能味苦三日,若是泡水就更……”
话说到一半,她在续断‘你已经是个死人’的目光中住嘴了,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滚出宫去,不准再靠近宫门半步。”续断冷声道。
魔族女子忙连滚带爬的跑了,续断脸色难看,许久之后才恢复正常。
季听醒来时,便发现换了个姑娘送药,且这姑娘漂亮得实在打眼,一看就不像是路人甲的身份。
果然,姑娘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环顾一圈没有旁人后才小声行礼:“上神师父好,我是商陆的朋友,商陆不放心您,所以我混进宫来伺候了,没想到这么巧就被选到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不必麻烦你的,我在这里很好。”季听浅笑。
姑娘轻哼一声:“好什么呀,我都听说了,魔王每日都让您喝苦药,就想折磨您呢,以后有我在,您可以把药倒了,不必再喝了。”
“他既然想让我喝,那我就喝便是。”季听不甚在意,说完便将苦药一饮而尽,因着在徒媳面前还有一点偶像包袱,便生生忍下了龇牙咧嘴的冲动。
姑娘看了却脸皱了起来:“上神不亏是上神,忍耐力就是好,我先前偷尝一小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季听笑了:“说起来,商陆还未告知我你的名讳。”
“我叫妖雨姬,上神唤我妖妖便好。”姑娘笑得大方。
季听的笑却猛然僵在了脸上,脑子里闪过几个大字——
妖雨姬!那不是男主第一个老婆的名字吗?!
“上神师父,你怎么了?”姑娘疑惑的看着她。
她竟然跟商陆在一起了,难道是改了CP线……不对!若真是改了路线,为何兜兜转转她又来到了魔宫里?穿越了几个世界的季听,也算是对小说套路很熟悉了,对于怎么都能凑到一起的续断和妖雨姬,除了用缘分二字来解释,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了。
季听平白生出一股危机,怕自己男人移情别恋,也怕自己另一个徒弟被绿。不、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快点跟续断和好,免得他在不原谅她的时候爱上了别人。
“上神师父?”妖雨姬担忧了。
季听勉强笑了一声:“我没事,未免其他人怀疑,你先回去吧。”
“哦,好。”
季听等她离开,立刻焦虑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了许久才想出一条法子。
当天晚上,季听上神突然‘病’了,需要魔王殿下亲自过去看看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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