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默一瞬,申屠川勉强扬起唇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嘴都冻得发紫了。”季听目光冷淡下来。
申屠川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突然开口:“为了让我跟你回家,就把我家水管子戳坏,下次又会为了什么,来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申屠川指尖动了一下,定定的看向她。
季听静静地和他对视许久,突然叹了声气朝他走来,张开怀抱就要抱住他,申屠川往后退了一步:“凉。”
季听气笑了,不由分说的把人抱进怀里,感觉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气后,不由得蹙起眉头:“都知道凉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害你发烧。”申屠川眼神阴沉,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厌恶。
申屠川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你不怪我?”
“我怎么舍得怪你呢,其实说起来都是我不对,如果不是我一而再的拒绝你,你也不会想到这么……这么幼稚的办法!”季听说完恨恨的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如果你今天敢生病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晚了,我已经开始发烧了。”申屠川的声音低了下去,难得显得没有底气。
季听愣了一下,仰头看向他,申屠川不敢看她的眼睛:“还有,我绷带全泡了,现在脚很疼。”
季听:“……”
等两个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季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坐在后座倚在申屠川怀里,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临到家时,她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看申屠川一眼,轻声问:“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回去睡吧。”申屠川低声道。
季听应了一声,等到了家门口,打着哈欠跟他下了车,直接朝卧室去了。两个人再次相拥入眠。
季听快睡着时,突然听到申屠川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沉沉睡去了,申屠川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才抱着她缓缓入睡。
季听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恶梦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申屠川的时候忍不住抖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做梦,这才松了口气。
她抚上他的脸,心中不禁叹息一声。是她太过粗心,所以忽略了他的不对劲,如果不是昨天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要被瞒多久。
现在想想,他有太多破绽了,每次看似无意说出口的那句‘只喜欢我好不好’,其实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不喜欢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哪怕那只是一张画、一份食物,他想让她一直看着他,目光一刻也不许离开。
这样强烈而偏执的爱意,她竟然一直在找借口合理化,而非好好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季听看着眼前如孩童一般熟睡的男人,心里升起一点淡淡的愧疚。
她看了他许久,才算勉强有了点睡意,于是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心口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再次熟睡。半晌,申屠川倏然睁开眼睛,目光集中在虚空中的一点,许久之后才再次闭上。
翌日一早听到闹铃响,季听下意识的把闹钟关了,翻了个身再次躲进申屠川怀里。
“你该去上班了。”申屠川低声叫她。
季听闷哼一声:“不去,好困……”
“再不起来就迟到了。”申屠川又忍不住开口。
季听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一眼后哼唧一声,再次抱住了他:“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好困。”
申屠川本就不喜欢她去工作,闻言自是没有拒绝,而是安静的抱着她,闭上眼睛重新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季听惊呼一声从床上跳起来,瞬间将他闹醒了:“怎么了?”
“我上班迟到了。”季听说着,着急忙慌的穿上衣服,就急匆匆跑去浴室洗漱了。
申屠川抿唇坐了起来,半晌拿起床边的拐杖,撑着自己到浴室门口站着:“都要辞职了,偶尔迟到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快辞职了才要按时去,否则他以我工作态度恶劣扣我工资怎么办?”季听嘴里满是牙膏泡沫,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你这种身家的人肯定不懂我们上班族的辛酸。”
申屠川沉默一瞬:“我可以把名下的不动产和股份过给你。”
“?”
“这样你就不用辛酸了。”
“……”
注意到季听哭笑不得的表情,申屠川蹙眉:“我是认真的。”
“……我谢谢你的认真了,你那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更喜欢自己去赚。”季听说完朝他眨了眨眼,低头开始漱口。
申屠川不悦:“在虚拟世界你都愿意全心依赖我,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因为现在是现实,现实里不可能只有爱情。”季听说完叹了声气。
申屠川轻哼一声:“我去别的房间洗,节省时间尽快送你去公司。”
“知道了,谢谢。”季听说着,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申屠川的唇角扬起:“我还没洗脸。”
“我又不嫌弃。”说完又亲了亲他的唇。
申屠川心情好了,转身去了别的房间,他一离开季听脸上的笑就淡了一分,心事重重的洗完脸后,探头看一眼房门,确定申屠川在出去时把门关上后,立刻跑去茶几旁边将药箱打开,拍了几张关于那些看不懂的药的照片。
拍完之后放回原处,见他还没有回来,她立刻跑去办公桌前,目光巡视一圈后看到桌子上的档案袋,她顿了一下打开,看到自己公司的资料后愣了一下。
申屠川在调查她的公司,而巧的是昨天自己被老板变相剥夺了带项目的权力,再结合最近申屠川对她加班的不满,季听的心脏缓缓下沉。
门外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季听手忙脚乱的把资料重新装好摆正,小跑到浴室继续涂脸。
申屠川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往脸上拍乳液,顿了一下后问:“怎么才涂乳液?”
“刚才洗完脸后敷了一下面膜。”季听神色如常道。
申屠川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洗漱台上多了一堆瓶瓶罐罐,眼底全是满足:“今天下班我带你去商场。”
“做什么?”
“把这些再买几瓶,太少了,怕你不够用。”申屠川一脸认真。
季听顿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还很满的化妆品,嘴角抽了抽道:“还是不了吧,这些就够我用很久了。”
“可是看起来很少。”申屠川蹙眉。
季听失笑:“我的脸又不是大磨盘,足够用了……哎呀你赶紧去换衣服,就别操心我这些了。”她说着话,把人给轰走了。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是晌午了,季听见迟到个彻底,索性也不慌了,悠闲的跟申屠川吃了顿早午餐,这才朝公司去。
她到公司时,手机上已经有了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老板打来的。季听嗤了一声,把早已经静音的手机装到包里,施施然进了办公室。
“哎哟听姐你可算来了,老板在找你呢,都发了几次火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惨了。”几个小员工呼呼啦啦围了上来。
季听看一眼这些相处许久的同事,说离职没有丝毫心理波动都是假的,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在熟悉的环境里工作一辈子,只可惜……
想到申屠川桌子上那份资料,她的心脏缓缓下沉。
“赶紧去老板那儿吧,他还等着你呢!”有同事催促。
季听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放下包就朝老板办公室走去。
门一打开,她一眼就看到了老板旁边站着的胖子,胡子拉碴衣衫不整,但身上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老板看到她的一瞬间顿时笑了,赶紧热情的招呼:“小季快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叫……”
“这就是您侄子吧,”季听微笑着打断,“我对他没兴趣,您不需要告诉我他叫什么,我现在进来,是有事要问您。”
老板虽然一向喜欢这个员工,现在很多事也需要仰仗她去做,但她在侄子面前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他瞬间把脸拉下来了:“你怎么说话的,有一点做员工的自觉吗?哪怕你要离职,在我没批离职材料之前,你也是这个公司的一份子,是要听我指挥的!”
“行了,您还是让他先出去吧,剩下的话我可不想当着他的面说。”季听懒洋洋道。
老板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惹到她了,碍于项目还需要她,他只能忍下这口恶气,朝侄子使了使眼色,让人先出去了。
等侄子走后,办公室就剩他们两人了,老板皱眉:“你想说什么?”
“老板,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让这个人空降是不得已的,能把那个不得已的理由告诉我吗?”季听静静的看着他。
老板顿了一下,以为她要自己给台阶呢,当即表情好看了点:“小季啊,你是不知道,我这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托我办这事的人我实在得罪不起……”
“申屠川。”季听突然打断。
老板怔愣一瞬:“什么?”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笑了一声:“没事,你继续。”
老板倒也没有多想,吧啦吧啦开始说自己的苦衷,季听安静的听着,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知道了老板,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就这样?”老板说得嘴都干了,没想到就换来她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
季听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然呢?”
“我跟你说完这些,你应该能理解我了吧?我希望你好好帮助他完成这个项目,不要再提离职的事了,至于以后,我会把更多的项目交给你,你放心,有我在,你肯定会升职加薪。”老板立刻保证。
季听笑笑:“别闹了老板,我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小新人,您画个大饼我就耐心等着,现在您既然能从我手里把项目抢走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就不奉陪了,今天我会重新打一份辞职报告,您看什么时候给我批了就行了。”
她说完不等老板发火,就先一步往外走:“那什么,我就先出去了,还有很多事得交接呢,您忙吧老板。”
话音刚落,门啪的一声就在二人中间关上了,下一秒季听听到屋里砸东西的动静,啧了一声后回了自己办公室。
同事们早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了,看到她后急忙围了过来:“听姐,你真要辞职吗?”
“我刚才说话这么大声吗?”季听惊讶。
小姑娘赶紧摇头:“没,是刚才那个老板什么侄子说的,说老板把项目交给他了,你气不过就要离职。”
“对啊,我现在就要打辞职报告了,你们先出去吧。”季听微笑。
同事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人小声道:“听姐,我舍不得你走……”
“行了,赶紧回去工作吧,这社会离了谁不能运作呀。”季听好笑的把他们撵了出去。
等人一走干净,她脸上的笑就淡了一分,若有所思的站了许久,掏出手机调出今天早上拍的药瓶,想了想给一个医生朋友发了过去。
那边似乎很忙,半天才给她回复:这是精神类药物,你从哪弄的?
季听指尖颤了一下,半晌随便回复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了。结束跟朋友的聊天,她发了许久的呆,好半天思绪才渐渐理清,垂眸给申屠川发了短信:我今天晚上同事聚餐,你别来接我了。
申屠川就好像守着手机一般,几乎是秒回:不行,我陪你去。
季听顿了一下,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哪怕自己不同意,他也会跟在她后面,到时候她想做什么还是会被他轻易发现。想起之前自己的每次拒绝,都引起他强烈的反馈,她只能无奈回复:好的。
然后就收到了申屠川回复的笑脸表情。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手机上的笑脸,想到他绷着脸发这个表情的模样,顿时眼中笑意更浓。
本来想撒个谎让晚上空出一点时间,去做自己今天很重要的事,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她想了想,再次起身到老板办公室。
老板刚发完脾气,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好:“你又来干什么?”
“老板,我年假还没休完,想请一下午假。”季听微笑道,仿佛刚才把老板气出心梗的人不是她一样。
老板瞪眼:“你是真不想干了啊!早上迟到也就算了,现在又要休年假?!”
“我就休一下午,明天会正常上班的。”
“我不同意!”
季听沉默一瞬,勉强道:“我记得我年假还有二十天。”
“那又怎么样?”老板冷笑。
季听看向他,微笑:“老板,如果你不肯给我半天假的话,那我现在就休二十天年假,再麻烦您了,我要多请十天事假,到时候刚好过一个月,您记得批准我离职。”
老板:“……”
大办公室就听到老板办公室哐当一声,下一秒季听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才才回到自己位置的同事们又围了上来:“听姐,你跟老板说什么啦,老板竟然这么生气。”
“就一点小事而已,他要生气我也没办法,”季听说完顿了一下,“对了,我待会儿出去拿份资料,晚上下班前会回来,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申屠川性格那么多疑,他既然知道今天下午聚餐,如果没看到的话,估计又要多想了。
办公室的同事们当即欢呼起来,季听又同他们说了几句话,才拿了包离开公司。
从公司出来后,她打了一辆出租,仅凭借记忆给他指路,用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她下了车,就站在了大门前,半晌终于按响了门铃。
仅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她又一次踏入这道大门,然而两次来时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随着中年人到了客厅,看到熟悉的脸后扬起唇角:“你好。”
“好久不见,终于受不了要跟他分手了?”牧与之微笑。
季听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想多了,我没有分手的意思。”
“那你来干什么?”牧与之惊讶。
季听沉默一瞬:“能告诉我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吗?”
“我只能告诉你,是一种奇怪的感情障碍。”牧与之缓缓道。
季听放松的倚着沙发:“有多奇怪,很难治愈吗?”
“不是很难治愈,而是他从来不想治愈,他认为处于这种心理状态的自己是安全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牧与之问。
季听蹙眉:“不太能,麻烦你说得详细点。”
“简单来说,现在的他感情上一直在钻牛角尖,他认定喜欢一个人或一件事,就不能再把喜欢分给别的东西,哪怕这两件东西之间在正常人看来,根本没有互相侵占空间的可能,”牧与之盯着她的眼睛,想看出她的情绪,“比如说你对他是爱情,对父母是亲情,正常人都能分得很清,但是他不行,他觉得对一个人好,就得只对那个人好,其他人都不行。”
季听沉默一瞬:“就只是人?”
“我刚才已经说了,是任何东西,不止是人,”牧与之淡淡道,“你和他在一起后,应该没有吃过自己喜欢的食物了吧?”
季听不说话。
牧与之无奈浅笑:“没错,他连你喜欢别的食物都无法接受,所以我说了,他没办法正常的爱人,而他这种情况如果不改,早晚会把人逼走,到时候你是离开了,是去过正常生活了,而他会因此变得更加偏执,最后还是我善后。”
“他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季听不解。这种极度偏执的心理疾病,怎么听也不像是先天得的,所以到底是什么契机才会让他生病?
问出这句话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对申屠川一无所知,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从未想过去了解他。
牧与之看着她抿起的唇,沉默许久后放松下来:“按照医生的职业道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如果能让你打消和他在一起的念头及时止损,那我作为他的朋友,愿意告诉你一切。”季听静静的看着他,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上的包。
牧与之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他的父母是丁克一族,当初没想过要孩子,生下他后也不愿被他捆着,于是长年把他丢给保姆,没有人爱他,真正陪着他的只有一个塑料玩偶,他长到六岁左右的时候,就开始对玩偶倾注感情,等到父母发现时,他的心理已经不太对了。”
“他的父母做了一件特别错的事,就是烧了他的玩偶,这让他心理彻底崩溃,等到恢复镇定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他父母后来找了很多医生,也包括这几年接手治疗的我,只可惜他内心对治疗很抗拒,哪怕明面上一直配合,心理也没有痊愈。”
季听静静的听着,眼眶渐渐有些湿润,很难想象在没有自己的那些年,他是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
“……前些年我试着换了个方法,让他去写一些狗血暗黑的故事,希望他能把内心的情绪排解出来,谁知道故事写了一大堆,也足够狗血暗黑,只是没什么成效,我只能放弃,选择以前的方式保守治疗。”
季听听到这些愣了一下:“他就是小柔娘?”
牧与之顿了一下,干笑道:“你怎么知道的?”他明明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啊。
季听想起申屠川在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古怪表情,以及每次遇到关于作者的话题就忍不住逃跑的样子,总算明白是为什么了。
“……那什么,这名字是当时我随便取的,因为怕别人通过小说分析出什么来,你没告诉他吧?”牧与之谨慎的问。
季听看向他,半晌微微一笑。
牧与之满脸绝望,长吁一声捂住了脸:“这下惨了……”
“他这个病,是只要好好配合就能痊愈的吗?”季听认真的问。
听她这么问,牧与之也顾不上耍宝了,一脸严肃的看向她:“你不要想了,如果他真的愿意配合,又怎么会到今天还没痊愈。”
“我能理解每个人恋爱时,都觉得自己是对方特别的存在,可以轻易的改变对方,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告诉你,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性格、习惯的养成,是前面几十年积累来的,哪怕会因为爱情暂时做出改变,但那些东西已经在他身体里根深蒂固,不可能再有变化。”
季听安静的等他说完,这才蹙眉道:“你作为他的心理医生,如果你都这么认为的话,那难怪他会一直不肯打开心扉了。”
牧与之愣了一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有些无力:“我只是太了解他的病情,所以没办法盲目乐观而已,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有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没有因为你有半点改变?”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改变?”季听扬眉。
牧与之顿了一下,失笑:“这么说,他有改变?”
“当然,”季听嗤了一声,“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加班,忙得连陪他的功夫都没有,但是他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工作,这在你眼里,难道不算是改变?”
牧与之愣了一下:“这不可能,他一定酝酿了更大的阴谋,你等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让你失去工作。”
“难怪你一直治不好他,就你这种有偏见的心理医生,能把人治好才怪,回去我就告诉他,让他换个心理医生。”季听不高兴的表示。
牧与之无奈:“我是认真的,他绝对不会让你继续工作。”
季听眯起眼睛,不悦的跟他对视,许久之后才缓缓掏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的同时按了免提。牧与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皱着眉头看向她。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对面传来申屠川低沉的声音:“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小川,我还是想上班。”季听的声音瞬间变得委屈,惊得牧与之眼睛都睁大了。
手机那边听到她的话后沉默许久:“来我公司好不好?”
“不好,我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觉得离开这份工作肯定会痛苦死。”季听非常坚决。
申屠川沉默更久,等得牧与之都有些不耐烦时,听到手里里传来颇为艰涩的语气:“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好,我答应你,剩下的交给我解决。”
牧与之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申屠川这个人向来不轻易许诺,但是他只要答应的,一般都会兑现,所以他听到了什么?这个占有欲已经强到要毁灭自己的男人,竟然亲口答应让自己女人去工作,还是‘喜欢的工作’!
季听没有理会心情复杂的牧与之,听到申屠川的回答后笑了起来:“我逗你玩的!我还想辞职一段时间多陪陪你呢,才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给别人打工。”
“……无聊,为什么要逗我?”申屠川拭去手心的汗。
季听沉默一瞬,突然道:“我在牧与之这里,你来接我吧。”
“喂!”牧与之惊讶的看着她。
她一说完,申屠川就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才应了一声。
电话刚一挂掉,牧与之就着急道:“你怎么能告诉他我们见面的事?”
“我来之前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毛病,所以就没敢告诉他,现在想想也就这样,自然没必要瞒他了,”季听耸耸肩。
牧与之瞪眼:“你既然跑来找我,就说明他之前已经有不正常的地方了吧,每次都控制你,不让你做喜欢的事,甚至偶尔对你用极端,你都能接受?”
“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也是有的,把我家水管给弄坏了,想想就觉得气人,”嘴上说着‘气人’,可眼中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明知道他是病人,就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他现在能克制自己不伤害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之前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这次项目被抢是不是他做的,但是好在她对自己老板有足够的了解,那位虽然是一个公司的老总,但却没什么急智,看他把那么多中层逼走也就知道了。自己冷不丁的诈他一下,都没能看出破绽,可以想象他根本没接触过申屠川。
而且按照申屠川的性格,就算想让她辞职,也不会用这种可能会打击到她的方法,只会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打压她的公司,让公司被迫解散,而这种方式似乎也不用等计划太久才实施。之所以一直没做,无非是发自内心的不想伤害她。
她不觉得这样的申屠川是什么无药可救的人。
牧与之微微一怔。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分开我们,而是跟我一起陪他治疗,至于我们两个,”季听停顿一下,无奈的笑笑,“我们有别人不知道的经历,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了。”
她说完手机震动一下,上面只有两个字:出来。
知道申屠川来了,季听立刻站起来朝外走去,牧与之赶紧跟上,两个人很快到了大门前,只见申屠川拄着拐杖,站在满是雾气的风里。
又是熟悉的一个场景,然而这次季听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迟疑,看到他后就像一只鸟儿一般朝他飞去。从挂了电话就心中遍布乌云的申屠川,看到她义无反顾的朝自己跑来时,心上的阴云突然消散了。
大门打开,季听扑进他怀里,险些把他撞得站不稳。申屠川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冒失。”
“就是突然想见你。”季听仰起头看向他。
申屠川目光柔和下来:“你怎么没跟我说来找牧与之了?”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就来找他了。”季听笑道。
申屠川抿唇:“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万一你又撒谎怎么办?季听笑而不语。
申屠川似乎猜到她想什么了,伸手捏住了她的脸:“我已经努力在克制了,还是表现得很明显吗?”
“其实也没有,如果不是水管的事,我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发现了。”如果不把他代入病人的身份,谁能想到一个正常人会在女朋友说完喜欢他的画后,扭头就把画给撕了?
申屠川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喂,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这种表情吧。”季听无语。
申屠川勉强勾起唇角,很快又放了下去,眼神紧张的看着她:“那、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会伤害我朋友吗?”季听认真的和他对视。
申屠川绷着脸摇了摇头,接着沉默一瞬说了实话:“我是想把你从她身边夺过来,但是我知道你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是她在陪你,我没有资格占据她的位置。”说完他顿了一下,“但是我要把你剩下的几十年全都占据,到时候她结婚生子,肯定顾不上你。”
说完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有种要管家帮季舟舟介绍对象的冲动。
季听不知道他思绪已经延伸到什么地方去了,听到他的话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我再问你,你有想过让我失去工作吗?”
申屠川沉默许久,眼神渐渐冷凝:“我曾经想过,但是我怕你哭。”
因为怕你哭,所以最终没舍得折断你的翅膀,把你禁锢在只有他的世界。因为怕你哭,除了演演戏不让你将注意力放在食物、玩具一类的东西上,但那种关乎你人生规划的东西,却半点都不敢动。
他太爱她,所以瞻前顾后、总有忧虑。
季听笑了起来,眼眶渐渐发红,半晌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明知道我不正常,却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申屠川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庆幸自己能在真正遇到她之前,就和她一同经历几辈子,有着强大的爱意支持,所以才能克制自己,宁愿自己痛苦,也不舍得动她一下。
两个人对视着,半晌还没等对方说什么,牧与之就已经受不了了:“……你们要不要回家再秀恩爱?我没心情看这些。”
“小川的药该怎么吃,一天吃多少,麻烦你列个单子,我回去好监督他。”季听扫了牧与之一眼,接着看向申屠川,“你会乖乖吃药的,对吗?”
申屠川沉默一瞬:“我有点怕……”
“可是我一直在,会一直陪着你。”季听握住了他的手,说完笑了一下,“现在是现实世界,跟虚拟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未来大概率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先不说我和他会怎么样,如果你还是只能专心爱一个人的话,那另一个该有多伤心?”
申屠川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想过这件事,现在被季听提起,心脏某处好像被触动了一般。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不表态,像极了一座雕塑,而熟悉他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此刻的他正在努力挣扎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携裹着雾气的风将三个人身上的热度吹散了许多,季听依然耐心的等着,哪怕手脚已经开始发凉。
许久之后,申屠川轻轻应了一声:“好,我会努力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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