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两天后,石羊村召集了所有村民,老支书发表声明,自己身体不好,已经力不从心了,要退休在家养老,开社员大会就是为了让全体社员投票选一个大队书记来,投票候选人就是各小组组长。
这个突然的事件让社员们议论纷纷,这些小组长也措手不及,要是提前说,他们还能去走动走动给自己拉拉票,现在就这么干杵着,让他们有点难受。
各小组组长在大会台上,浑身不自在,就像被许多蚂蚁咬了一样,他们很想下去给自己熟悉的人拉拉关系,要知道,这可是村里一把手,选上了就会报到乡里,他们就会成为国家干部。虽然是最低的,但不影响他在村里的一级行政权利。
两千零一十六张选票发下去以后,岳正阳就在话筒里讲话了。
“现在还有没有没拿到选票的!没有选票的就举手!!都静一静!!!”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岳正阳就要讲话了,就听见下面有好几个人在喊“没有人,没有人!!”
“什么没有人?”
“我们是说,没有人没有票,都拿到了!”
“闭上你的嘴把,李大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没长眼睛看不见啊。再嚷嚷叫你媳妇今晚不让你上炕。”
“哈哈哈!”
“哦哦哦,不让上炕了。”
“哈哈哈!”
“喂!喂!砰砰,”岳正阳喊了两声,又用手在话筒上拍了两下,才说道。
“都拿到票了,我就给你们说说怎么投票。我把一组到八组已经上下排列在选票上了。你不认识字没关系,你想选哪个组的组长,你就在第几行后面用笔打勾?比方说,我要选一组的孙保国,那么我就在第一行后面那个圆圈里用笔画一个勾。要是连勾都不会的,就把圆圈用笔图起来。没有不明白的吧?……既然没有那么现在我宣布:石羊村全体社员投票大会现在开始!”
岳正阳说完,下面的社员就互相询问怎么选。张三问李四,老四你选谁啊,李四说,我觉得孙保国不错,人家责任心强,我们去收破烂儿了,人家还在村里帮我们看家,哪像我们组的组长,恨不得比我们多跑几个村子。嗯,老四你说的在理,我就选他,而且他还是老支书的儿子,人品没的说。
社员们在下边都吵开锅了,都快把棚顶掀翻了,现在的大队部可是和原来的不一样,开大会都在铁棚子下面,一排排的石条凳子,大伙儿都可以坐下开会了,不像以前都是站着院子里空地上,要是遇到刮风下雨,那这个大会就泡汤了。
半个小时过后,村民的选票都投到投票箱里,岳正阳开始现场开箱登记。最终以孙保国的五百五十六票当选石羊村的第一村支书,也是名之所归,其他组长都差不多一百多两百的票。
孙保国竞选成功,然后发表感言和一些未来工作的畅想,最终在老支书希望大伙支持孙保国的工作发言中大会结束。
大会过后,岳正阳就开始不让村民出去收破烂了,各家把自家的门前的晒谷场都整理整理。泥土场,一般都是先在场上撒水,把场上泥土的表皮浇透,然后在晾半天,再把家里的草灰撒在上面,用石碾子在上面纵横碾平,再次晾干。如果谷子还没有打上来,那晒谷子的场还不能干晒着,得用干稻草在上面铺一层,防止场地被太阳暴晒起了裂缝,到时候再晒谷子的时候,就会掉进裂缝中糟蹋了粮食。
村民都在为农忙前的准备忙碌着,而岳正阳却准备悄悄离开石羊村,可是没等他到村口,所有村民都来了,乌泱泱的一片。
“老支书我不是叫你不要告诉大家的吗?”
“是,你是说过,可我也不能不跟社员们讲啊。你带我们大家从饥一顿饱一顿的,到现在家家户户大瓦房,吃穿不愁的,我就这么让你走了,岂不是让大伙骂我老头子没良心啊。”
“乡亲们,大家伙儿都回去吧,等有空的时候,我还回来看望大家的。”
“大队长!!”
“大队长!!”
离别总是伤感的,尤其这个人是你一生很重要的人,无疑,岳正阳就是村民心目中那个人。
路边的野花还是和来时一样的鲜艳烂漫,小河里的水,还是那么清澈,一眼就能望见河中小鱼在无忧无虑的玩耍,河面上的浮萍被小鱼啄过来啄过去。
岳正阳在石羊村的村民拥护下,上了孙保国开的拖拉机,向着良乡镇开去,随行的还是上次东子他们下乡时候一样的人。东子、朱军、陈三凤、王文娟、张高、周万兴。
可是和当年来的时候不一样,当年有说有笑的,而今天,大家都不吭声了,尤其是王文娟,眼泪都抹了几遍了。
岳正阳是回去了,而他们还要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心里莫名的惆怅。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岳正阳开始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大伙儿就跟着一块唱起来,他们笑了,他们又哭了。
到了良乡镇,他们就这么看着岳正阳上了去四九城的车,小客车在发动机的振动下,颤颤巍巍的出发了。
就在岳正阳向大家挥手道别,渐行渐远的时候,王文娟突然大喊道“三哥!我…喜…欢…你!”
岳正阳还在那挥手,王文娟不知道岳正阳有没有听见,也许传递过去的声音被客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掩盖了吧。
一阵卷风吹过,带起地上的尘土,小客车就在这灰灰暗暗尘土的掩饰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同时消失的还有岳正阳。
石羊村三年的农村生活让他感受了农民的质朴,让他感受了农民的坚韧,也了解了农民的困苦,他们祖祖辈辈在这块土地上奉献着,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基石,他们是这个国家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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