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金侠未曾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夏萦尘,颇为惊讶。
“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见到夏萦尘,却是不免生出敌意,当日祖海之争,他们的师妹“师剑公子”慕荣荣、“长星公子”主海星俱被人杀死,却到现在都还未找出凶手是谁。
虽然不知凶手是谁,但当时慕荣荣与主海星都是去擒夏召舞,结果被人所杀,这笔帐显然是要算在凝云城头上。
紫菀管家简堪道:“金侠公子亦为奇珍会上的贵客。”
倪金侠朝夏萦尘缓缓抱拳,眼神中似是颇有一些疑问。
夏萦尘亦是淡淡施礼,心中却暗自猜测,纲常五剑都在这里,简堪却独说倪金侠是贵客,显然其他四剑只是随他而来。倪金侠为何会被邀请至奇珍会?莫非也是因为……
两方原本就不能算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敌人,虽有猜疑,却是无法详谈,彼此随手施礼,错肩而过。
简堪为夏萦尘、胡月甜甜各自安排了一个园子,当下,夏萦尘、夏召舞便带着小凰、鸾儿两个丫鬟住了一园,胡月甜甜、胡翠儿住在一起,黛玉和宝钗则跟了她们。
菀中,则有许多侍女奴仆,为她们提供服务。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日头落下,夜色铺上了天空,无数烟火窜起,将夜空闪耀得绚丽多彩。夏萦尘、胡月甜甜、夏召舞、胡翠儿等晚饭过后。梳洗完毕,一同出了紫菀,移至前山,却见从山腰到山脚,灯火如龙,楼阁尽呈,明明只是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却一下子变得热闹而繁华。
众女抬头看去,见周围有上百火云飞来飞去,每朵火云上都乘着一名红甲战士。夏萦尘动容道:“这莫非就是大齐太上皇‘火皇’座下狂火斗士?”
胡月甜甜道:“正是!每次云笈七夜。为了保证安全,让人不敢轻易惹事,云笈王都会花重金请来江湖上有名的组织前来护场。而这一次,因是在扬洲举办,大约是有齐国皇室参与,虽然如此,‘火皇’姜狂南竟会将当年随着他大破楚洲群蛮的狂火斗士派来,仍是让人惊讶。”
胡翠儿笑道:“有狂火斗士在这里镇场,大约是没有人敢再在这里闹事了。”
几人一路逛去,到处喧闹一片,有人有妖,俱是奇装异服。路旁随便摆出的摊子,放着的莫不是见所未见的古怪事物,周围的酒楼、青楼、赌场等,亦是八大洲上的著名场所,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令人眼花缭乱。
夏萦尘乃是第二次见着云笈七夜,不过第一次,乃是去年陪着夫君前往青丘,只是路过,并没有怎么游玩,但她天性不喜热闹。心性亦是淡薄,并没有太多喜悦。
夏召舞却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场景,只觉比白凤国都城的集市都要热闹百倍不止,分外新鲜,跑来跑去。黛玉、宝钗、鸾儿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会,紧随着她,说说笑笑。
小凰虽然很想跟着她们,但夏萦尘自身喜静,也不喜欢她的丫鬟太活,小凰虽想跟着二小姐到处乱跑,却连问都不敢问她,只是乖乖的跟在自己小姐身后,为小姐撑着一柄大红花伞。
胡翠儿道:“桑公子若是到了这里,多半会到水幻阁去找我们,我去看一看。”
胡月甜甜笑道:“我也去吧。”
两只狐女一同前往狐族的水幻阁,夏萦尘不欲妹妹玩得太疯,要在一旁看着。
姐妹二人游玩一阵,前方忽有一女叫道:“这不是萦尘姐姐和召舞妹子么?”
夏萦尘看去,见对面行来几名青年男女,说话的乃是白凤国燕郡的柔桕县主,陪在柔桕县主身边的,乃是县附马王宝和。柔桕县主与萦尘、召舞姐妹二人俱是相识,两家算是世交,王宝和在羽城时,与刘桑亦算知交,当下,夏萦尘便与他们略为交谈。
柔桕县主大声大气,王宝和在她身后,却是默不作声。当日在郢都羽城,他与谢斜等人俱曾暗中投靠小王子,出卖刘桑,没想到后来得到消息,刘桑竟然平安无事,反而是小王子莫名其妙的,不知被何人害死。
此刻虽未看到刘桑,但他也不知道夏萦尘是否知道他出卖刘桑之事,躲在其妻身后,竟是不敢出声。
与柔桕县主同来的,还有几人,见夏萦尘姐妹二人俱是娇美,尤其是姐姐,美得近乎绝尘,等柔桕县主代为介绍之后,才知竟是名满天下的凝云公主,俱是惊讶,邀她们一同游玩。
夏萦尘本想早些回去歇息,但见妹妹兴致极高,不忍扫她的兴,也就随他们而去。与柔桕县主一起的,亦是和、扬两洲的世家弟子又或小姐,其中一人见那些狂火斗士在高处飞来飞去,周围亦有云笈王请来的高手看场,讶道:“虽然热闹,终究也只是一场集市,为何戒备如此之严?”
另一人低声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大半月里,扬洲不断有女子被人害死,传言中,竟是十多年前四处祸害无辜女子,曾惹得七位大宗师中双月华明珠、‘仙棋’单天琪两位接连追杀的‘乱日**’子晕傲再次出山。而从那些女子被害死的地点判断,那凶徒竟是不断接近涂山,参与云笈七夜的,有许多豪强贵族,若是他们的家眷出事,云笈王岂非也是大失颜面?自是要小心戒备。”
柔桕县主讶道:“那子晕傲,不是说早已被‘火皇’率座下两大高手、一众斗士所杀?”
那人道:“消息如此,也不知真假。不过看这次,‘火皇’将狂火斗士都派了出来,如此戒备,只怕子晕傲真的未死。”
柔桕县主还要再说,王宝和却在她身后淡淡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那子晕傲虽然残忍,但被他害死的。却也全都是些四处勾引男人、不守妇道的烂货,身正不怕影斜,你们说是也不是?”
柔桕县主回过头来。怒视其夫一眼。王宝和却是木木然然的扭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虽然如此。众人无不听出他是在指桑骂槐,暗讽其妻不守妇道,不过这是他们家事,其他人自然也是装作不知。
另一边,胡翠儿与胡月甜甜也来到这里。夏萦尘见这里明明繁华热闹,胡翠儿却是一脸寂寞的样子,立时知道夫君还未到来,无奈摇头,又想着夫君啊夫君,你也是不守“夫”道来着……
***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刘桑、嫦夫人、屈汩罗纵跃在山岭之间。
刘桑抬头看看跃出山头的旭日。叹道:“云笈七夜的第一夜,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嫦夫人歉声道:“你们原本都有要事,却是我将你们拖累。”
屈汩罗赶紧道:“夫人不用客气,原本就是份外应为之事,更何况我只要能赶上第七夜就好。”
刘桑亦笑道:“嫦姐姐不用自责。是我们没有帮上大忙,没能一举除掉那恶贼。”
嫦夫人正要说话,远处忽地飞来十几团火云。嫦夫人蹙眉:“狂火斗士?”
刘桑惊讶看去,见那些火云也不知是如何造出,每一朵火云上都乘着一名披甲战士,甲是艳红色的。如火如血,头上戴着缨冠,腰间插着宝剑,缨是红色的,鞘也是红色的。
为首战将落至他们面前,约四五十岁,雄伟神武,目光若电。战将道:“三位请留步。”
嫦夫人、刘桑、屈汩罗立在那里。刘桑踏前一步,笑道:“将军如何称呼?”
战将缓缓道:“本将北野树。”
三人立时动容……此人竟然就是“火皇”姜狂南身边两大高手之一的“日火侵天剑”北野树?!
北野树道:“近日有人四处追踪与调查那杀害众多女子的凶徒,不知可是三位?”
刘桑心想,这里乃是大齐,对方既已在这里截住他们,必定已是调查清楚。于是道:“正是。”
北野树道:“请问三位之名?”
虽然报上名字,北野树多半也不曾听过他,但是考虑到他若去调查,还是有可能查到他“凝云附马”这个身份,刘桑干脆随口捏个假名。
嫦夫人亦是缓缓的道:“嫦!”
北野树微微皱眉,三人中,刘桑年纪最轻,一看就知道本领最为低微,自不会被他放在心上。但是嫦夫人单是立在那里,便是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以北野树的本事,自不可能看不出她绝非常人,那连他也无法轻易看透虚实的神秘感,绝对已是超越普通人的宗师级高手,但是这个“嫦”字,却让他无法弄清她的真实身份。
他又看向边上那身背大刀的青年,青年耸了耸肩:“屈汩罗。”
北野树身后,一众狂火斗士立时动容……原来此人就是近来声名大起,又接连击败众多名家,声望直追楚洲小剑圣,隐隐为东雍洲年青一辈第一高手的屈汩罗?
这些狂火斗士对屈汩罗施以极大关注,“日火侵天剑”北野树却知道,比起屈汩罗,这位嫦夫人更是高手,一时间,刘桑却是被人遗忘。
北野树道:“不知三位追踪那凶徒……”
刘桑道:“只是路见不平,想要仗义出手罢了,只可惜还是未能为民除害。”当下将他们假扮牡丹,虽然成功击伤子晕傲,却最终功亏一篑的事说出。
北野树动容道:“三位真能确定,那凶徒就是子晕傲?”
刘桑还未说话,嫦夫人已是淡淡的道:“绝不会错,他已修成蚀魂**,化身蚀魂。”
北野树呼出一口气:“我们虽也猜到是他,其实却也不敢肯定,毕竟,当年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被火皇陛下所杀。不过你们既然亲眼目睹他的蚀魂,那应当就不会有错。本将来此之前,火皇陛下亦曾说过,若真是子晕傲复出,那就唯有蚀魂**方能解释。但火皇亦说,修成蚀魂**的要求极高,需将精血藏于母胎数年,绝非子晕傲一人便能完成。必定有一女子帮他。”
嫦夫人沉默不语。
刘桑忖道,看来嫦姐姐果然还是隐瞒了什么,不过看她样子。与其说是刻意隐瞒,倒更像是为死者讳。
北野树道:“三位莫非是前往涂山?”
刘桑道:“我们只是从行迹判断,猜想子晕傲是往这个方向逃窜。”
北野树抱拳道:“本人亦奉火皇之命。调查与追捕这凶徒,三人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还请告知。到了涂山之后,南明娇女将军亦在那里,三位亦可以请她相助,诛此凶徒,事关我大齐声望,我等必定全力相助,亦请三位知无不言。”
嫦夫人略一额首,刘桑还礼道:“我们知道了。”
北野树率众离去……
***
刘桑与嫦夫人、屈汩罗到达涂山时。云笈七夜已经到了第二夜。
刘桑看着这繁华而又梦幻般的集市,大是赞叹,去年虽也见过云笈七夜,但毕竟只是匆匆而过,又因半身不遂。全无心情,这番再看,只觉能够弄出如此大手笔的盛会的,必非常人。
一名乘着火云的女将落在他们面前,这女将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娇媚。她身上穿的是一身竹青色的软甲,软甲显然是专门为她打造,完美的衬托出她浮凸的身材。
两个椎形翠壳罩住她的**,半截胸脯和锁骨露在外头,晶莹白皙,一看就知道保养很好。腰身是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纤细,柳叶般的金属薄片围在腰上,合成荷叶般的短裙,披肩和裤子都是用不知名的金属镂丝编成,普通刀剑,根本别想穿透。
娇媚的女将露出善意的微笑:“莫非是嫦夫人、屈公子?”
屈汩罗显然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尴尬的立在那里。嫦夫人却是看着她,缓缓道:“月火蚀地刀,南明女将军?”
刘桑想,果然她就是南明娇。
北野树、南明娇,实为“火皇”姜狂南身边两大得力战将。
南明娇嫣然一笑,她身材虽好,其实也不能说是有多漂亮,明明年岁不小,一笑之间,竟也是有若春风,别样妩媚,与明明端庄貌美,却穿得极是保守,一举一动莫不讲究,让人既不敢接近,亦无意亵渎的嫦夫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妾身正是南明娇!”南明娇目光闪动着其特有的灵气,“北野将军已用传书,将三位追捕子晕傲之事告知妾身,昨日,子晕傲又在涂山周围的几个村镇接连作案,也不知会否到这里来,妾身深感责任重大。三位似乎对子晕傲了解颇多,希望三位能够加入妾身保护云笈七夜,搜捕子晕傲的人马,尽早擒住此贼。”
嫦夫人转看向刘桑和屈汩罗。
刘桑无奈道:“小弟在这里真有要事。”
屈汩罗亦是苦笑:“我也是。”
嫦夫人略一沉吟,看着南明娇,道:“我来与你们合作。”虽然少了刘、屈二人,但有实力几可与她相比的南明娇,及训练有素的狂火斗士相助,诛杀子晕傲的机会反而更大,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转看向刘桑,刘桑也知道,这一分开,基本上不会再有多少机会见面。他低声道:“嫦姐姐,你多保重。”
嫦夫人亦想到,虽然早已与他说好,事了之后,各自分开,只同陌路,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算是姐弟一场。眸中闪过一丝伤感,面容却依旧轻轻淡淡:“你们也是。”
刘桑想,她与娘子实是有些相似,都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嫦夫人随南明娇去了,刘桑与屈汩罗走在一座座华美的楼阁间。刘桑正想试着打听屈汩罗在云笈七夜里到底有何“要事”,一名白袍人已掠了上来,拜迎道:“可是汩罗公子?”
屈汩罗错愕道:“正是,阁下是……”
白袍人道:“小人奉云笈王之命,前来相迎汩罗公子,入住太景幽微紫菀。”
屈汩罗沉声道:“云笈王?”
白袍人道:“正是。”
屈汩罗略一沉吟,看向刘桑:“刘兄弟……”
刘桑笑道:“屈兄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去,我也得去找我家娘子了。”
屈汩罗笑道:“看你年纪不大,这么早就成家立室,不知弟妹长得如何,以刘兄弟你的性子,竟会被她拴住?”
刘桑得意的道:“既是我的娘子,自是沉鱼落雁,胜似天仙。”
屈汩罗失笑道:“好大的口气,难道比得和洲的凝云公主不成?”
刘桑讶道:“屈兄见过凝云公主?”
屈汩罗道:“前些日子,倒是在南方无意间见了一面,嗯,愚兄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真正看过的美女也不算多,不过那位凝云公主,确实是人间绝色,至少,我还不曾见过有哪位女子比她更美。”
刘桑沉思片刻,然后很有自信的道:“我家娘子,绝不会比她差。”
屈汩罗摇头失笑道:“果然是好大的口气。”完全不信。
刘桑问:“倒是屈兄为何还未成亲?”没成亲也就算了,但看他样子,却像是连女人的手都不曾碰过,以他的实力和名气,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屈汩罗却是怔了一怔,迟疑了一下,苦笑道:“男人、女人……男人、女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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