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跨年了,曹大头终于现身,请许轻言和凌俏吃了个饭,他对她总是特别照顾。许轻言正好也有事问他,便应下了。
曹劲和凌俏碰到了就开始互贬,许轻言就看看,笑笑,曹劲觉得有点冷落她了,突然想到件事,忙说:“我前段时间碰到江兰了。”
江兰,她温柔又可爱的同桌,高三的时候转学了,听说后来出国了,反正出事以后,她们就没再联系过。
“她回国了?”
“嗯,也就是回来探亲,她结婚了,孩子两岁了。”
“哦。”
“她跟我问起你。”曹劲看着许轻言低头吃着菜,自顾自地说,“她好像不知道你转行行医,也不知道……月初的事。”
许轻言没在意:“嗯,她在国外这么多年,消息不通。”
“她问我,你有没有原谅她。”
“原谅?从何说起。”许轻言觉得有些纳闷,“我跟悄悄都没事了,又怎么会生她气。”
凌俏也说:“我这个罪魁祸首都成闺蜜了,她呀,太小心翼翼了。”
“她就是觉得内疚,听说今年也去给月初上坟了。”曹劲回忆了下,扯出一个笑容,“你别说,我到现在都觉得月初这小子狠起来真有点让人瘆得慌,不过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我的手就废了。”许轻言轻声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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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围绕在许轻言身边的怪事层出不穷,有人恶意想要整她,整她也就算了,后来把江兰也牵扯进来,利用江兰把她骗到了美食街边上的废弃工厂,上来就要废了她的手。她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懵了,耳边只剩下江兰撕心裂肺的哭喊。眼看着钢管戳下,她眼前一阵风掠过,然后右边的桎梏没了,有人挡在她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再是近视,她也不会认错这个人的背影。
许轻言第一次看到沈月初打架。
以前听说他很能打,但也只是一个概念。
现在,在她面前,这个很能打变成了一副动态画面,她差点看呆了。
他打架的时候神色冷峻,像是把月光凝在了脸上,白得渗人,跟平时笑吟吟的样子判若两人,每一次出手绝不浪费力气,狠准快。更多的许轻言描绘不出来,事情发生太快,完全不可能像电影里头那样一帧帧看仔细。
当时那些流氓发了狠,手里竟变出一把小刀,直冲许轻言来。就在这几秒钟,沈月初几乎是飞奔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直接用右手握住刀刃。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失控的惊叫,以及他掌心成串的血珠滚落在地。
他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接右手腕一翻,把人的手腕给折了。刀还在他手里,他就这么握着,冷冷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人。
他回头看她的时候,身上的戾气还没收起,她不由愣在原地,没敢再往前一步。他意识到什么,轻笑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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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俏恶狠狠地踢了曹劲一脚,说什么不好,说这个,真是要把天聊死!
紧接着,凌俏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事,沈月初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好吗,我成天热脸贴冷屁股。”
“谁叫你没管好你妹,你说撕撕乐谱就算了,还找流氓废轻言的手,月初没废了这帮混蛋已经是心怀慈悲了。”曹劲很是感慨,笑了笑,有点苦涩,又有点怀念,“那小子总喜欢放学跟着你,那天看你没回家,也没去学琴,觉得不对,抢了我的自行车就跑,我他妈为了跟上他,腿都跑断了。他呀,一碰到你的事,就紧张得不行。”
许轻言心里涩得不行,她知道,没有沈月初,她的手就真的废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所有人都骂她良心被狗吃了。
而沈月初的手虽没伤到要害,但终归留下了些许伤疤。他也一直不愿把伤疤露给许轻言看,每次许轻言要看,他就躲,耍无赖,他怕许轻言内疚。
只不过,那次事情后,江兰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主动要求换座位。再后来,她出国了,她们之间,也从分享一个面包的好朋友,到无话可说的陌生人。
少年之间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
一次过失,就是一辈子难言。
饭吃到一半,提到往事,大家都有点沉默,曹大头还在那绞尽脑汁挽救场面,许轻言突然低声问:“那个时候,是你去认尸的吧?”
“啊,是。”曹劲愣了下,他立即跟凌俏互看一眼,又小心地观察了下许轻言的神色,斟酌道,“他父母都不在了,其他亲戚也联系不上,警察联系了学校,我硬是跟着老师一起过去。”
她尽量忽略越来越快的心跳,问:“你还能认出他?”
曹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丢了筷子,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情绪沉重起来,好半天才说:“我后来想想,还好你没去。那场面……我跟你说实话,我在现场就吐了,回来后,我一周看见肉就恶心。全身烧伤,能认出是个人就不错了。”
凌俏大气不敢出,听完这句话直接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就不能说得委婉点吗,你是打算把人聊死吗!
许轻言眼中突然闪现奇异的光芒,她一下子抓住疑点,急问道:“那怎么就能确定是他呢?”
曹劲有些悲怜地看着许轻言,他当然理解她的心情,他何尝不是,可是……
“警方做了基因比对,确认是他。”
许轻言怔住,仿佛被当头浇了冰水,寒到心里,她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基因比对……确认是他?”
凌俏别开脸,不敢看她的表情,曹劲有些不忍,却不得不说:“是。轻言……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许轻言微微仰起头,头顶上的灯,透过浅蓝色的灯罩,洒下悠悠的蓝光,给她本就苍白的脸添上了一丝哀伤:“是啊,很久了。可我怎么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好像,他没死一样。”
曹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见过尸体的人,他不得不相信,但许轻言自始至终没有接触过任何他死后的事物,在她的记忆中,可能,他还是那个俊秀少年。
许轻言回头想想,发现自己的学生生涯因为沈月初而丰富多彩,惊心动魄。她不知道沈月初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她始终觉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有次她实在被他告白得烦了,忍不住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沈月初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地掰起手指:“太多了,怕是说不完,你看,你学习特别好,钢琴特别好,个性特别单纯,长得特别招我喜欢。”
许轻言哭笑不得:“这就是原因?”
沈月初一脸真诚地回了一句:“不是啊。”
许轻言黑脸:“你耍我吗?”
沈月初笑得眉眼都弯了:“这些优点大家不都看得到吗,我嘛,就觉得你什么都好,好到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他对她的喜欢简直要从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源源不断,恨不得把她淹没。
一个人若是经历过那样一段充满爱的时光,对其他任何的喜欢,都会觉得少得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月初的回忆杀基本结束,以后你们想看也看不到了。
上卷:天未明,月色入骨终
下卷:风不止,思念成空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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