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白感冒刚见转好,鼻音淡了很多,嗓子还没彻底消炎。
他说话刻意放低音量后,润朗沙哑各占一半的声线里更有一丝不做作的轻软,如同新鲜出笼的糯米糕一般,稠黏甜绵,蒸腾着暖烘烘的热气,尽数熏沁在南钺耳廓。
细声细语的两个字震动鼓膜,即刻酥酥麻麻地刺激到耳蜗,听得南钺血压忽高,半边身子都要木了。
他神色纹丝不改,脚下岿然不动,平静无波地将滚烫的开水细流倒进杯中。
江景白说完赧然垂眼,真切感觉自己胸腔里的小心脏碰咚碰咚地跳个没完。
周围一时只有水入杯底的淅沥声,良久不断。
江景白得不到回应,悄悄往南钺脸上往了一眼。
热腾腾的水雾缕缕上涌,对方唇线平正,侧脸线条冷峭如旧。
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暗自悸动的心跳在这种凛肃气场下转瞬和稳下来。
……嗯,不过是个亲密些的简单称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江景白喉间滚了滚,被自己没出息的薄面皮臊了一把。
他缓过情绪,无声笑笑,下巴在南钺肩上轻轻歪了下。
水流声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江景白下意识地瞥向刚才的唯一声源,垫在手臂下的肩背突然转过角度。
他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不属于自己的鼻息喷覆而来,随即唇上一重,南钺亲了过来。
江景白心跳顿了下。
他慢半拍回了神,错开头,和南钺嘴唇分开:“……我感冒还没好。”
南钺不在意地淡淡道:“我身体好。”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重吻上来。
扎实厚重的雄性荷尔蒙包裹着极具质感的低调男香犯进心腑,不容抗拒地拘押住江景白的全部感官。
两人胸背紧贴。
南钺偏过头同江景白接吻。
起初仅仅碾磨着唇纹,从唇角吮咬到唇珠。
等江景白熟练应用前段时间汲取的经验,主动启开牙关,男人的气息便热切迎上。
双方在严丝合缝的边境交界处礼让三番,江景白半露退意,南钺阔步入垒,直抵内陆。
抵死交缠间,两人的喘息声渐渐粗重,胸背相贴的动作也逐步变成胸口挨靠着胸口。
最后江景白在四肢发软之际被架坐上长桌,南钺手撑桌沿,将他禁锢在身体与墙壁中间的空隙里深吻。
炮台高筑,引线末端依稀烧出火星。
江景白正抬手托着男人英挺的俊脸,南钺却突然掐了烽火,偃武息戈。
“?”江景白眼里透着窒息感带来的水光,迷茫地看向南钺。
南钺低头在他指节轻吻一下,站直身板,拿过药板和水,递给江景白:“吃药。”
江景白呼吸未稳,捧住杯壁错愕地张了张嘴。
他和南钺对视一会儿,乖乖往嘴边举高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润嗓,把胶囊药片依次吃了进去。
吃完药,放下水杯。
南钺还撑身挡在桌前。
江景白脸上残留着对方滚烫的吐息,热劲儿还在,他被圈在桌上,继续坐着不对,直接站下去也不对,略有窘迫地和南钺对视:“你让开一点儿。”
南钺不接他的话:“再叫一遍。”
江景白不自觉将身体往后靠了靠。
南钺眼底不留痕迹地掠过一抹笑。
江景白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好意思叫出口,伸手去推南钺架在桌边的胳膊。
对方臂上的肌肉绷得坚实。
江景白一下没推开,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掰第二下。
他不看南钺的眼睛,视线聚焦在对方下巴上,僵持片刻,红脸道:“……老公。”
南钺这次笑出一声,边笑边把熟透的糯米糕拢进怀里,轻拿轻放地抱到床上。
他曲肘压在江景白身侧,鼻尖嗅着甜丝丝的香味,神情愈发无餍。
江景白预感接下来又是硝烟四起,抬起小臂挡在眼前,讨价还价:“能不能把灯关掉?”
他说的是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光线太足,把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堂堂的。
南钺没出声,探身按床头的对应开关,只留一盏朦胧的小灯,用实际行动作答。
“可以吗?”南钺面上呈出和下身截然相反的清冷克制,绅士地询问餐点的意愿。
江景白做了一个绵长的深呼吸,伸臂勾住南钺的脖颈,就像在家时做过的那样,亲手点燃炮筒的引线。
——
糯米糕口感粘软,甜而不腻,健脾养胃,补益中气,对食欲不佳者具有很好的开胃效果。
其中,红豆糯米糕红白相间,装放在瓷盘中最是好看。
江景白这晚的境遇便跟厨师手里的红豆糯米糕如出一辙。
白糯米加水煮熟后,被悉心点抹上一层接一层的蜜红豆,由于质感绵软,形状任人揉捏,上完蒸锅摆进餐盘,享用前还可以根据用餐者的个人喜好,撒上白糖,冰糖水,甚至黏稠莹亮的蜂蜜。
不过江景白这道糯米糕还是没能满足常驻食客的口腹之欲。
入伍新兵在演练场耍枪耍得有模有样,初上战场难免心有惴惴。
坐下之前,眼角泛红是因为害羞发臊,坐到一半,那就是因为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肆意翻涌了。
南钺的意志力实在强悍,临门一脚都能稳当当地让理智占据上风。
他把吸气忍疼的人一把捞下,护在怀里给他用手解决了需要。
江景白从滔天浪尖回到海岸,眼睫阴影下藏了羞惭愧怍,他想投桃报李,南钺不给他机会,慰藉地亲亲江景白的额头,拎起衣服,顶着满脑门的热汗进了浴室。
南钺洗得久,出来时皮肤冷白,一看就是没切热水。
江景白四肢百骸注回了力气,在外面已经将狼藉战场收拾洁净,在南钺之后也洗了遍澡。
细密的水流刷过身体,江景白听着水声,慢慢找清了思绪。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最开始……好像,是可以坐下去的,只是他被那一下可以忍受的疼刺激到了,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事后想想,似乎真的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革命成果初现雏形,仍需同志再接再厉。
江景白洗完澡回到床边,脸上还透着几分若有所思。
他在做战后回顾,总结经验。
落进南钺眼底却像嗒焉自丧,兵疲意阻。
南钺原本正拿着手机,利用零碎时间看些电子版的文件,一见江景白这般神态走过来,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文件也看不下去了,坐在床头的姿势端正警惕,目光尖锐地投在对方身上。
他神情一向如此,江景白没有过多揣度,掀开被角,躺到南钺身边。
他问南钺:“明天你想做什么?想不想去纪念堂看看?”
明天是周末,还能在G市稍微小玩一下。
南钺摸不准这是不是又一次的正题铺垫,生平头一回坐在商桌上都没有过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不去国展中心?”
江景白真没什么需要铺垫的:“今天不是去过了吗?”
江景白今天尽管去了会场,但他的活动范围几乎限制在签售区,既然衣柜里还挂有另一套C服,那说明他原本是打算第二天再去自由活动的。
南钺意识到这点,强装镇定地将话题进行下去:“今天人太多,我没有逛完。”
他的确仅是草草走了个过场,没逛多长时间就回到江景白身边。
江景白笑起来:“好,明天我们一起。”
上午一起逛展,下午一起回家。
定好安排,话说到这里算是终结。
南钺关了灯,挨着江景白睡下。
只要和南钺一起休息,睡觉留不留灯对江景白而言没什么所谓。
视觉陷入昏暗,消耗过一定能量的身体渐生疲软。
江景白浅浅打了个哈欠,阖眼窝在南钺怀里,正要昏昏欲睡地向对方如常道声晚安,忽然听到南钺在他头顶清醒冷静地抛出两句:“专心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
江景白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一头雾水。
什么胡思乱想?想什么?
他根本搞不懂南钺的意思。
南钺察觉到江景白在黑暗中递来的视线,良久不听他开口,只当江景白真在认真思忖,心头不由一沉。
他掌住江景白的脸颊,贴近他,几乎同他鼻尖相抵:“我说过,届时,我会再做争取。”
南钺一字一顿,语气强硬。
江景白有点困了,大脑运转跟着迟钝下来,半晌才联系上前情提要,慢吞吞地解读出南钺所说的“争取”是要争取什么。
虽然不知道让南钺产生误会的原因是什么,不过他家先生怎样都不肯离婚的态度又果断坚决地敲定了一遍。
江景白满心柔软,搂住南钺的腰杆:“我才没有胡思乱想,瞎想的人是你才对吧。”
他说话时带着笑,很自然的口吻,不像是在掩饰什么。
南钺听罢怔了怔。
他有事瞒他,闻鹤唳风声,自然心孤意怯。
“专心睡觉,不要胡思乱想。”江景白把话原封不动地退还回去。
以前都是南钺睡前哄着江景白,现在两人竟然互相颠倒了位置。
南钺沉默。
他握住扣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考虑找个恰当的时机,和江景白好好谈谈。
江景白不觉有他,安抚地蹭了蹭南钺的鼻尖,轻声道:“快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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