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头起了大火,莫说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都一把火烧了。
华夫人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便只是,要将她们安置在宫里头养着吗?
华夫人绝不相信的。
今日,她们是突然被宣进宫的,来的人强势,根本不给她们反抗的机会。
华夫人已经预料到什么了,只是,却无反抗的能力。
常大人笑眯眯的看着华夫人,“听闻,夫人手底下也有不少能人,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说完,便有人拿了笔墨纸砚放在了华夫人的眼前。
华夫人却没拿起笔,只是冷冷的看着太子,“我身子虚弱,大病一场,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啪!
刚说完,左右的人,便一巴掌打在了华夫人的脸上,“放肆!”
“娘!”被拽着的如韵郡主,怒喊了一声,“赵临礼,你有什么冲我来!”
太子慢慢的转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如韵郡主,突然笑了起来,“冲你来?你以为,本殿不会吗?”
就这么一个,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东西,竟然也配恶心自己。
不过,太子的笑意更浓了,“你知道,本殿等今日,等的多久了吗?”
声音,温和的,如同当日宠着她的太子哥哥一般模样。
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
如韵郡主没忍住惨叫了一声,回头看到那个禁锢自己手指的宫人,他拿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正在削着自己的手指。
就如同,在削一块木头一般,将那骨肉削下了一块。
如韵郡主其实已经知道,太子定然会下狠手,可却没想到,头一次便让她,疼入骨髓。
“赵临礼,你不是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苦,华夫人恨不得以身相替。
只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无法挣脱旁人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夫人,不知道现在,可记起来了什么?”常大人的声音,在旁边幽幽的响起。
“呸!”华夫人愤恨的吐了一口。
常大人也不着急,便同太子一般,只管坐下看戏便是了。
如韵郡主今日带来的人,已经一个不留的处死了。
现在,就剩下华夫人的人了。
常大人在顾家被人算计,回宫自然查了,可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到线索,这人,藏的严实!
那么,便只用非常手段,来得到了这消息了。
华夫人既然不说,那便继续用刑便是了。
如韵郡主惨叫一声,到底没忍住,晕了过去。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从清晨一起来的时候,太子便吩咐了下头的人,让她们接上雨水。此刻,正好提了出来,浇在如韵郡主的身上。
春日里的头一场雨,同雪一般刺骨的寒。
一桶水下去,如韵郡主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迎接她的,便依旧是那削骨之痛。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华夫人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一般,怎么也流不尽。
明明,不过才过了午时,不知道为何,这天阴的仿佛永远没有光明的时候了。
“为何,为何!”华夫人哭的看不清如韵郡主的脸,忍不住呢喃着问着。
来的时候看架势,华夫人觉得不对,同如韵郡主商议,不若就此去了,也好过在宫里受辱。
可是如韵郡主说,她现在已经同顾夭夭她们一道了,这次进宫一定不会有事。
这世上,死太需要勇气了,但凡有一线生机,那个决定实在是太难拿了。
便,就跟着如韵郡主来了。
万万没想到,遇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为君者,滥用私刑,若是父亲还活着,一定非常后悔,效忠这么个东西。
如韵郡主喊着喊着,突然笑了起来,“娘,我无碍的。”
这般也好,太子这是一刀刀的,将刻在自己心头的名字,给剜了下来。
心上,血流成河。
一次次的死心,一次次的证明,这个男人果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果真,她,只是太子利用的笑话罢了。
那笑声,便是比旁人哭的还要凄厉。
华夫人已经心疼的,浑身都抖了起来。
看华夫人张着嘴,已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想来这是已经心疼到极致,常大人便命人催一催,瞧瞧华夫人是否愿意,写下几个名字。
华夫人终是拿起了笔,可是却写不下一个字,她的人在当初对顾家起了那般心思后,便被顾家全数拔了下来。
最终,华夫人落笔,脑子里就只有叶卓华三个字。
只是,笔尖碰触到纸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她想要太子落马,也想要叶卓华遭受的报应,今日,如韵郡主明明说了,已经同顾夭夭联手了,怎还落的这般下场,定然是顾夭夭诓骗了她的如韵。
顾家一门没有好东西。
可是,她却突然不想写叶卓华,而后,写下了冯泽两个字。
下头的人将华夫人写好的纸,双手奉在了太子和常大人跟前。
常大人扫了一眼,脸色未变,“好,好的很,既然夫人的嘴这么硬,看来,我们也不好手软了。”
手,抬了起来。
这冬日里,不知道常大人从哪里寻来了许多蝎子。
黑压压的一盆。
看着那些个乱动的蝎子,华夫人都破了音,“不,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
所有的骄傲,断了骨。
若是能让自己的女儿活,便是为狗都成。
太子脸色未变,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华夫人,缓缓的闭上眼睛。
如韵郡主也在看那蝎子,心,恍然间已经麻木了。
“殿下!”只是,到底还未倒在如韵郡主身上的时候,宫人突然喊了一声。
而后过来禀报,说是如韵郡主见了红。
太子猛的站了起来,看着那鲜艳的红色,浸透了厚重的衣裙,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即便太子是男人,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你竟有了那人的子嗣?”太子有些不敢置信。
纵然如韵郡主嫁人了,纵然如韵郡主口口声声说,她的清白早就没了,纵然如韵郡主举止轻浮,可因为之前的接触,太子亦知道郡主心里对他的惦念。
从未想过,如韵郡主真的就如同她表现的一般,成了他人妇!
如韵郡主看着太子震惊的表情,突然间觉得,身上也没那般的痛了,“是呀,我厌恶你,自然是想同旁人,锦瑟和鸣,子孙满堂!”
无论,这个孩子的父亲有多么的不堪,是否有资格在人前露脸,她都愿意这般做。
太子突然也笑了,“好,非常好,你这个贱人!”
而后,一步步的朝如韵郡主走了过去,猛然间抬脚就冲着如韵郡主的肚子,踹了上去。
原本就受了刺激,此刻太子这么一踹,如韵郡主的腹中,绞痛难忍,若非左右的人拉着,她必然倒在了地上。
血,流的更多了。
从鲜艳的红色,已经到了黑色的血块。
“啊!啊!”华夫人此刻,也只能大声的喊了出来。
一口腥甜的血,吐了出来。
将新良娣送她崭新的斗篷,染了********慢慢的回头,冷冷的盯着华夫人,“夫人还是不写吗?”
华夫人拼命的挣扎,许是因为愤怒到了极致,下头的人控制华夫人,竟还隐隐的有一种,快要脱离的感觉,干脆,便将人按在了前头的桌子上,不让她动弹半分。
华夫人身子不能动,火气全都堆积在心口,“赵临礼,我以孟家先祖之名诅咒,咒你与皇位永远无缘,不得好死!”
啪!
不用太子开口,下头人的巴掌,便打在了华夫人的身上。
对于华夫人的话,太子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还孟家先祖,若是孟家先祖泉下有知,早就来寻自己讨要说法来了,何至于便是到了现在,看着自己心想事成?
太子慢慢的抬起手,让人将如韵郡主放开。
没了跟前人压着,如韵郡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肚子。
可手上也疼,不,该是全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身子忍不住颤抖着。
看着女儿这般受罪,华夫人眼泪,染上了刚刚吐出来的红色,再加上刚才被人打了一巴掌,那血同泪和在了一起,仿佛落的便是血泪。
看着她哭到这般地步,却也没写出一个名字来,太子面色到底是缓和过来了,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出了那门,雨下的比刚才的还要大,下头的人赶紧为太子撑起油纸伞,却被太子给避开了。
示意他们不必跟着,自个拉着常大人信步走在了雨中。
面上的欢喜怎么也掩不住,“你说,咱们真的要成事了?”
常大人也笑了起来,“是呀,要成了。”
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华夫人还没写出那人的名字来,便说明,那人,或许已经折了!
毕竟,在宫里头动手,很有可能被查出来,唯一的解释,那人帮华夫人做完事后,便被灭口了。
这两日查事情的真相,常大人正好就查到,宫里头有人离奇去世。
这皇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上上下下谁人不勾心斗角?
原本,常大人是没有放在心上的,觉得死了还便就死了,可现在看来,这死者是大有来头。
不过,无论是什么来头,如今,太子殿下都可以,安心了。
跟前没有旁人的人,太子殿下想做什么,便都可以放手的去做了。
“殿下,求殿下莫要忘了。”这个时候,常大人突然跪着提醒了句。
太子自是要赶紧将人扶起来,“你的事,本殿,铭记于心,无半刻会忘。”
不就是要叶卓华的命,待事成之后,他取叶卓华的命,易如反掌。
而后,让人将华夫人写的那个冯泽名字的纸取了出来,“送到,冯家,小冯将军该明白,本殿要的是什么!”
原本他还想着有什么由头,去同冯家发难。
如今倒好,华夫人亲自送了过来。
便,就这般送去。这事情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冯家的人在他的手上。
如今,就看小冯将军拿不拿的出,筹码来,换他母亲与妹妹的安全了。
待兵符到手,再逼迫众位朝臣点头应允他提议的以赵家为尊来,这江山,便,尽在掌握。
“月娘。”太子扬声,突然唤了句。
胡月娘快走几步,跪在太子跟前。
“本殿听闻,你与顾家还有私交?”突然,问了句。
胡月娘一听这话,立马跪了下来,“回殿下的话,奴婢的长姐是顾家媳不错,可是长姐因顾家而去,可现在,奴婢的长姐长眠地下,顾大人却有美妾在怀,养子为伴,早就将奴婢的长姐,抛之脑后了,这般,何来私交?”
听着胡月娘这包含怨恨的声音,太子面上缓和了下来,“这般,你是恨顾家的了?”
“奴婢恨!”胡月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太子点头笑了笑,“本殿记得,你在如韵跟前过的也不好,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下违背如韵的意愿,跟着本殿来了宫里。”
太子微微的抬头,似乎回想,那其实过的并不太久远却恍如隔世的事来。
胡月娘听后,只在太子跟前重重的扣头,“谢,殿下救奴婢于水火。”
太子侧着身子,让左右的人将胡月娘扶了起来,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屋门,“里面是你的仇人,只要留她一命,随便怎么折腾,等你泄了火,便将良娣的斗篷取下来还回去,而后,便伺候叶夫人吧,本殿的意思,你可明白?”
话,已经说的足够通透,胡月娘自然明白。
“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托。”胡月娘低头,声音却给外的平稳。
太子得了她的回答后,便然人将准备好的东西,递到她跟前。
是那把削铁如泥却沾了如韵郡主血的匕首,而匕首之上,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药丸,便就这么摆在胡月娘的跟前。
胡月娘没有犹豫,双手将东西全都接过来,便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的,将药丸放在口中。
太子微微挑眉,“这可是,穿肠的毒药,你不考虑考虑?”
“奴婢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说着,胡月娘便将匕首小心的收入袖子中。
太子面上的笑容,自是愈发的浓了,“好,本殿瞧你便是个通透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你,将你救出,只要这事你办的漂亮,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本殿也不是不可以给你留着。”
得了这样的许诺,胡月娘自然再次跪下,千恩万谢。
太子摆着手,笑着离开。
看着太子离开后,旁边的小太监赶紧将胡月娘给扶了起来,“胡姑姑,赶紧将东西吐出来。”
小太监焦急的催促。
胡月娘却面色从容,没有半分着急,可却没有吐的动作,“若不真吃,太子殿下与常大人如何能信?”
声音干脆,清冷。
可见,那药,确实是咽了下来。
小太监还想说什么,胡月娘却摆了摆手,“我,定然会无碍的。”
转身,目光坚定的往前走。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宦庶女,能走到今日,自也配的上一句,实属难得。
屋子里头,没有跟前的人压着,华夫人站不起身来,只能爬着往如韵郡主跟前走。
如韵郡主听到母亲的喊声,她艰难的露出个笑出来,“娘,让您担心了。”
“不,不要说话了。”华夫人哭着摇头,她扯下裙摆的一条,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止血,可血看着越流越多,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止哪个地方。
甚至,都觉得如韵郡主全身都是流血的地方。
看华夫人慌乱的表情,如韵郡主谁想伸手拉住华夫人,告诉她自己定然死了不,可是,当手伸出来,看着自己被削掉的手指,又默默的收了回来,还是莫要让自己的母亲,担心了。
“娘,这是我所求的,死不了人的,他也不会让我们死的。”如韵郡主笑了笑,太子性子说好听了是多疑,说难听的就是胆小,纵然他现在确定,不会有人能近身伤的了他,可是心底却还是害怕,害怕华夫人有后招。
所以,他烧郡主府,折磨如韵,就是看看,若真的身后有人,会先救哪一个?
在赴宴之前,如韵郡主便猜到了今日她会遇见什么。
她,心甘情愿被折磨。
爱情这东西,控制不得,纵然知道,太子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一家,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一句太子哥哥便脱口而出。
如韵恨这样的自己,她想,忘不了也许是因为痛的还不够。
那么,便让自己更痛一点。
爱一个人太苦,她,真的不想再爱了。
“我的傻孩子,傻孩子。”华夫人明白了如韵郡主的意思,抱着如韵郡主,低声哭泣。
怎么也想不明白,如韵郡主怎么就这般实心眼,怎么就,这般惦念太子。
回头,忍不住想起了文候。
而后,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若这世上,有后悔药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
“咱们,去找你爹吧。”活着太苦,华夫人思来想去,突然觉得这个可行。
话音刚落,还不等如韵郡主回答,便听着屋子的门被打开。
华夫人微微的眯着眼,待看清来人,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怎么,如今便是连你也配,奚落我们母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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