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票,收拾东西进背包,凌颂长出一口气。
既然决定了要去,就不再犹豫。
他叫来凌超超,发了个两百的红包,让这小子去引开长辈,趁机溜出了家门。
在飞机舱里坐定后,给他哥发了条微信告知事情。
这回却没有让温元初来机场接,而是联系了温宴。
凌颂:宴哥,你知道温元初住在哪间酒店吗?能不能发个地址给我?
温宴:你又要夜奔来北京?你这小孩胆子真大啊,真不怕被人卖了?
凌颂:我已经在飞机上了,马上起飞,你先别跟他说啊。
温宴:还想制造惊喜?行了,乖乖等着,我们去接你。
凌颂想说不用,温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于是他也不再说了,安心地关了机。
到北京已经近凌晨,下飞机一开机,凌颉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凌颂摁下接听,听他哥在电话里骂了他整五分钟,最后说:“哥,我来都来了,你再帮我请几天假吧,过两天我跟温元初一起回去。”
凌颉气得直接摔了电话。
两位堂叔果然在接机口等他。
看到凌颂出来,温宴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大半夜的把人折腾来机场,凌颂十分不好意思,赶紧过去跟他们道歉。
温宴一拍他脑袋:“别说这些没用的,走吧,车子在外面。”
上车后,温宴问凌颂是去他们家,还是去温元初住的酒店,两边不在一个区。
凌颂没多犹豫,说:“我想去见温元初。”
驾驶座里的温瀛踩下油门发动车子,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难得开口问:“你现在高三?”
“啊,是。”
凌颂坐直身,一和这位冷面堂叔说话,他就不自觉地紧张。
“高三不用上课吗?怎么突然又跑来北京?”
“……我来找温元初,过两天就回去了。”
温瀛没再说什么,但凌颂本能觉得,堂叔好像对他不太满意。
副驾驶座的温宴回头冲他笑:“你别理他,他故意挑你刺呢,你先睡会儿,到了叫你。”
凌颂悄悄松了口气,睡是睡不着了,干脆转头去看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车窗上映着他的模糊的脸,脑子里反复模拟见到温元初后要说的话。
激动的心绪一点一点沉定下来。
凌晨一点半,车停在酒店门口。
温宴给温元初打了个电话,凌颂下车,和堂叔道谢后,走进酒店。
他坐在大堂沙发里等,没来由地紧张。
直到那人从电梯间里冲出来。
温元初的身上还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几步跑到他面前,一把将人拉起,用力抱进怀。
凌颂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愣了一下,抬手回抱住他。
温元初去前台开过了一个套间。
拿到房卡,他接过凌颂的背包,牵着他走进电梯。
没有问凌颂为什么又突然跑来北京,只与他解释:“我和别的同学一起住的标间,不方便带你去,给你开过了一间房。”
凌颂没吭声,轻轻攥紧了他的手。
走进房间,尚未插卡开灯,温元初带上门,将凌颂推到玄关的墙上,略急促的吻便覆了上去。
凌颂撇过脸避开,贴着他小声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元初平复住呼吸,喉咙滚动:“好。”
“……那杯毒酒,真的不是你送给我的?”
“不是,真的不是。”
下一秒,凌颂的吻主动贴了上来。
濡湿的亲吻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和着心脏跳动的声响。
温元初一手揽住凌颂的肩背,勾着他往上一提,将人抱起。
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双双倒进床里,唇舌持续地激烈纠缠。
喘息间,凌颂嘴角带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温元初稍稍退开,终于摁开了床头灯。
凌颂闭了几闭眼睛,逐渐适应光亮。
温元初漆黑如墨的双眼正定定看着他,目光里盈满难以自抑的激动和喜悦。
凌颂心中一动,勾下他脖子,仰头凑上去又一次和他交换热吻。
嘴巴都略微麻木后,凌颂贴在温元初耳边低喘气,温元初抱着他,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
凌颂终于从昏了头的兴奋劲里平静下来。
他双手捧起温元初的脸,盯着他不错眼地看。
温元初安静回视。
脸还是这张脸,五官也还是这个五官。
哪里都一样,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
凌颂怔怔看着。
“温元初。”
“嗯。”
“……温彻。”
“嗯。”
心里顿时就生出种如释重负之感。
凌颂撇嘴:“你还真是那个死鬼啊。”
“嗯。”
“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温元初抬手,轻捋他的头发:“你不喜欢他那样的,所以我改。”
……这还差不多。
凌颂打了个哈欠,骤然放松下来,他很快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明明还有许多事情想问温元初,算了算了,明天再问也一样。
温元初帮他把外衣脱了,将人塞进被子里:“睡觉。”
凌颂拉住他的手,闭着眼睛嘟哝:“你别回去,留下来陪我一起睡。”
温元初的亲吻落到他额头:“好。”
放松下来后,凌颂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一夜无梦。
再醒来已经是十点以后。
温元初在跟人打电话,凌颂眯着眼睛听了一耳朵,应该是他哥。
他没兴趣多听,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还想再睡一会儿。
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些,温元初坐到他身后,隔着被子将他抱住:“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去吃东西,下午公布成绩,接着是高校宣讲会,之后还有颁奖典礼,你跟我一起去吗?”
凌颂立刻清醒了,睁眼看向他:“你考了第几?”
“确切的名次还不知道,下午会公布。”
温元初已经拉开了窗帘,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凌颂半边脸上,在他翘起来的头毛间跳跃。
刚睡醒的人神情还有一点懵,温元初俯身低头,吻上他的唇。
五分钟后,凌颂坐起身,舔着唇抱怨:“我还没刷牙,亲什么亲。”
等到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刷牙洗脸完出来,温元初已经叫了客房服务送来早餐。
“先吃点垫肚子,一会儿去外面吃中午饭。”
凌颂啃着油条,目光不时往温元初身上瞟。
温元初:“你看什么?”
凌颂轻咳一声,说:“温元初,从前的事情,你还没给我讲明白呢。”
温元初也在吃东西,点点头:“嗯,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你是怎么死的?”
温元初捏着筷子的手稍稍顿了顿,轻描淡写道:“你不是都在书上看到了?”
“真是被人乱箭射死的啊?”
“嗯。”
那得多痛。
这一句凌颂犹豫再三,始终问不出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以你的本事,不至于那么短时间就被起义军打进城吧?”
温元初夹了一块甜糕塞进他嘴里:“没有你了,我为什么还要守着那个残破的江山?”
凌颂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温元初起身去给他烧水。
凌颂的目光跟着他转。
所以他死后,温元初经历过怎样的折磨,这辈子前头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他不敢想。
在他委屈难受的时候,温元初捱过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一分。
可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抱怨过。
从来没有。
温元初倒水时,小混蛋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贴着他不放。
温元初摁了摁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提醒他:“我在烧水,你让开点,别烫着了。”
凌颂偏不让,抱他更紧。
“你有本事再骂我啊,不骂我就不放,嘿嘿。”
温元初闭了嘴。
说不动就算了,由着凌颂缠着自己。
等干完事情,再把人推回沙发里,两手撑在沙发两侧,弯下腰平视他的眼睛:“凌颂,你怎么了?”
凌颂有一点郁闷,手指戳他肩膀,垂着眼小声说:“你怎么就不躲呢,就算撒手不干了,也可以躲起来,没必要特地去送死啊……”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到嘴边亲了亲:“都过去了,没事的。”
他确实可以不去送死,他只是故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用万箭穿心的痛,来惩罚没有护好凌颂的自己。
但这个,他永远都不想再告诉凌颂。
凌颂抽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所以你为什么从前不告诉我呢?你不说,我一点不知道你喜欢我,你还总是凶我、骂我。”
温元初看着他,认真说:“怕你不懂,更怕你为难,等你去了我才知道,人没了,什么都是空的。”
“上辈子对你不好,是我的错,但是这辈子,你仔细想想,我骂过你几回?你不能冤枉我。”
凌颂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只有那回骑马差点摔了,和弄坏了标本时,被说了几句,温元初其他时候虽然不怎么理他,确实没凶过他,有的时候被他缠烦了,也会陪他玩的。
“反正你还是觉得他不是我呗。”
“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你记起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对你好,那对上辈子的你不公平。”
凌颂听得心头一酸:“……我怎么从前就没发现,你原来还是个情圣。”
说来说去就因为这人前辈子白长了一张嘴。
真可惜。
温元初的眼中泛起笑:“嗯。”
凌颂捶他一拳:“嗯个屁嗯,你还得意了。”
温元初继续捉住他的手亲。
笑闹一阵,凌颂想起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我到底被你埋哪里去了?”
被凌颂盯着,温元初无奈解释:“我在当时的上京城南面,按着算出来的位置,选了一处墓穴,把你葬了进去,我死之后有人给我收了尸,跟你合葬在一起。”
凌颂愕然:“我俩竟然合葬了?”
“合葬不好吗?”
“……因为合葬,所以我俩转世才没喝孟婆汤吗?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就笃定我肯定能想起来?”
温元初默然一瞬,说:“你真的想知道?”
“你说了我想知道的你都说的。”
“那个刑道人,你死之后被我捉住,他为了保命,说有打开时空之门的办法,让我们魂归转世。”
凌颂噎住:“这么扯你也信?”
温元初的手抚上他的脸:“只要你能再活过来,什么法子都得试试。”
凌颂顿时懂了:“所以就是要按他算的方位,我俩合葬,再做一场法事开时空门?你就不怕他动什么手脚坑了我们啊?”
“不止他一个人,当时所有出名的、不出名的和尚道士都被我请来,这个方法也不是那刑道人想出来的,是从你老祖宗那里流传下来的。”
“……老祖宗?”
“嗯,熙和皇帝和他的男后,死后用过这个方法以图来世,成功没成功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总得试一试。”
原来竟是这样?
凌颂心思转了几转,猛地想到什么,遽然瞪大双眼:“等、等一下,老祖宗,你堂叔他们……”
温元初沉思片刻,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凌颂:“……”
他选择再次死亡。
凌颂深呼吸,决定暂时忽略这个问题。
“那我们具体被埋在南面哪里?”
他得把他们上辈子的骨头挖出来,才能向世人证明死鬼的清白。
温元初认真想了想,回答他:“我也不记得了,四百年的时间,环境变化太大,只有个大致的方位,你以后学考古,慢慢去找吧。”
磨蹭到十一点半,温元初领着凌颂出门,去外头吃饭。
下楼时碰到温元初的队友,有两个还跟他们一个学校的,但不同班。
看到凌颂,那俩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虽然人在外面,但显然,学校贴吧里的吻照大家都看到了。
温元初淡定揽着凌颂肩膀,凌颂指指他冲人笑:“我来帮他选学校,参考参考。”
……谈恋爱了不起啊。
出酒店时,温元初收到温宴发来的消息,说下午会来看他领奖,帮他参考学校,晚上带他和凌颂一起去外面吃饭。
温元初把时间安排发过去。
凌颂抱着他胳膊,碎碎念:“堂叔他们也要来吗?宴哥就算了,温瀛堂叔好吓人,难怪我总觉得他不待见我,我在他眼里一准是个把家底都败光了的败家子吧。”
温元初忍着笑,提醒他:“你装不知道就是了。”
凌颂十分郁闷。
再不要有下一个老鬼还魂了,他真的承受不住。
温元初牵起他的手:“走吧,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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