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远给俞寒的补课费是周结的,他还叫洛霆加了奖金。洛霆惯来宠他,就答应了,电话里说晚上要回家吃饭,还带了朋友,姓关,叫关朔风。
洛林远仔细地想了想,总算从记忆里翻出这个面容模糊的关叔叔,他小时候见过,记不得了,洛家来来往往了那么多叔叔,他哪里能个个都记得。
晚上他在房间写作业,洛霆的车开进来的时候,光照到了窗帘上,洛林远开心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出房间,下楼迎接洛霆。
进门先是一个抱抱,他们亲昵十来年不减,旁人皆说他们父子情谊深厚。洛霆摸摸他脑袋,笑着问他:“在家有没有乖乖念书啊。”
洛林远:“当然有,但是你又不能去参加家长会,我进步给谁看。”他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洛霆有些愧疚道:“爸爸这次一定参加,什么事都给推了,去学校听老师怎么夸我的宝贝儿子。”
洛林远干咳一声:“算了算了,我觉得还是公事重要。”
父子俩在门口一来一回地说话,洛霆身后就传来了笑声,低沉醇厚,是上了年纪又富有魅力的嗓音:“洛霆,这就是你一直在车上夸的宝贝儿子吗?”
洛林远歪头一看,在洛霆身后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心中暗叹,好一个气质十足的中年美大叔。
洛霆搂着洛林远:“叫人。”
洛林远对着美大叔说:“关叔叔好。”
关朔风应了,还给了他一份礼物,限量版球鞋,洛林远收到这份礼物眼睛都亮了。
关朔风说:“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给钱又俗气。这是我儿子闹着要的一款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哪个男生这年纪不喜欢限量版球鞋。
洛林远说:“谢谢关叔叔。”这次喊人喊得亲昵多了,搞得洛霆吃醋道:”爸爸也送了你车啊。“
洛林远抱着鞋:“刚开始是很开心,但爸爸,我连驾驶证都没有,等我能开上了,车说不定都生锈了。”
洛霆无奈了:“笨孩子,有爸爸在还怕它生锈。”
洛林远立刻道:“不行!第一次开那辆车的必须是我,是我的十八岁礼物。”
听着他孩子气的话,两人一阵大笑,等走到餐厅,佣人已经将准备好的饭餐端上来,这是洛霆提前吩咐的。洛霆问他:“陪爸爸和叔叔吃顿饭?”
洛林远乐意至极,他好久都没跟洛霆吃过饭了,就算不饿也要喝上几口汤。
汤是鱼汤,熬得很香。他喝汤,大人们喝酒,谈公事之余,还缅怀一下过去时光。洛林不插话,就默默听着。
原来关朔风是洛霆的大学兄弟,两人家世相当,关家生意也做得很大,关朔风毕业后就成了家,又出国拓展海外市场,前几年才回来的,儿子都跟洛林远差不多大了,只小两岁的样子。
说到这里,关朔风还笑眯眯地说:“说不定林远也见过,他今年才升高一,也是你们学校。”
洛林远问叫什么,关朔风道:“叫关念。”
洛林远没听过,他官方地说知道了,他会留意关照学弟的。
关朔风大笑:“不了不了,那小子虎得很,不需要人照顾,我只求他别给我惹事就好了。”
洛林远看着关朔风笑出纹路的眼睛,突然来了感觉,他就说关朔风怎么长得这样眼熟,这双眼睛好像俞寒啊。
眼皮宽,睫毛长,眼尾上挑,瞳仁深而黑,看人的时候深邃十足,简直越看越像。
吃完饭后,洛林远抱着鞋上到二楼,给底下的大人们留出谈话的空间。他在楼梯口撞见了林舒,林舒穿着黑色的裙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唇上淡淡妆容,身上还带了点香水味。
他知道林舒偶尔会出门喝酒交际,但今天太晚了,而且洛霆也回来了。洛林远停了脚步,犹豫地看着林舒:“妈妈,爸爸回来了。”
林舒淡然扫了他一眼:“所以呢?”
洛林远没再说话了,林舒越过他的时候,洛林远意外地发现对方身上没有烟味。林舒的抽烟史很长了,甚至有一段时间里,洛林远对于妈妈的味道,就是那无尽的烟味。
烟仿佛融入了林舒的骨髓,她的一举一动,呼吸之间,都是烟味和颜料的味道。
但是这种味道没有了,洛林远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喊住林舒:“妈妈,你是戒烟了吗?”
林舒背影僵了僵,但没有理会他,反而加快步伐,下了楼。
洛林远回到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开心,也睡得很好。第二天洛霆跟关朔风在楼下喝茶,洛林远想跟着洛霆,就跟个小尾巴一样,在两把木椅旁边搬来一张小板凳坐着,给他们冲茶。
他学过怎么泡茶,小时候就会了,还靠着这手讨了不少叔叔们的好。
关朔风发现洛林远老是看他,就打趣道:“怎么了,叔叔脸上有东西?”
洛林远老实摇头:“不是,就是觉得叔叔长得好年轻,名字也好听。”
关朔风,听起来就韵味十足。关朔风端起一杯茶饮了口道:“朔风从何来,吹白枝上梅,叔叔生在寒冬腊月,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洛霆看不过去:“行了行了,收起你那套,这说辞从大学说到现在,有意思没意思,老套。”
关朔风面对好友的拆台:“有用就行,怎么能说老套呢。”
洛林远好像冥冥之中抓住了什么,一瞬之间,还没抓住就溜走了。
晚上他给俞寒发去慰问消息,问他脚踝还疼不疼。ct结果他昨天让方肖去问了,说是没有骨裂,仅仅是扭伤而已。
俞寒这次回得很快,说没有大事了。洛林远问他在哪,俞寒说上班。洛林远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炸毛了,愤怒地输入了一大串,指责俞寒不顾身体,又不是铁打的,不是才给他结算了工资吗,还多了奖金,能不能就休息一天!
但是在消息发出去前,他又一字一句地删回了空白,心里太难受了。
他盯着屏幕发呆,心里酸酸涨涨,原来喜欢一个人,不仅会无时无刻地喜欢,还会心疼,因他高兴,为他难过。情绪被掌控得牢牢的,不受控得起起落落。
每一次说出去的话都要斟酌,藏了许多心思,想叫他不要这样勉强自己,又恨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帮不上忙。
俞寒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仿佛洞悉了他漫长的正在编辑中想要述说的话语。
他说:“没事,安心,你乖。”
还给他发了个摸兔子的表情包。
仿佛在哄他,偏偏洛林远就是被哄得软了下来:“不要久站啊。”
俞寒:“知道了。”
洛林远:“不好好恢复的话,我就……”
他发了一长串省略号,正想翻一个兔子甩葱打兔子的表情包,俞寒就紧接着来了一句:“就不跟我好了吗?”
洛林远差点吓得把手机摔出去,心跳还没缓过来,俞寒又说:“这不行,我还要教你呢,不能不跟我好。”
洛林远噼里啪啦地回了句:“谁要跟你好!”再说了,好是这样用的吗?!
发完以后他就把手机小心地放到了书柜上,一下扑到床上,红着张脸使劲蹬腿:“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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