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那方走完流程,便正式批示,拨款成立华夏戏剧大学,本校位于京城,沪上分校将于明年办学。下设戏曲、话剧、影戏,导演、表演、戏剧文学、舞台美术等院系,并开设学校剧团,届时将实行边学边演的模式。
学校正式面向社会招生,需要逐一面试,并附上特别讯息,学校设立奖学金,贫困学子补助。
同时,梨园公益会、沪上新剧协会、同为新成立的沪上影戏学校也都捐款表示支持,这部分捐款被用来成立了学生创作基金。
戏剧大学第一届校长大家本是属意纪霜雨,但纪霜雨觉得,担任行政职务就没那么多时间专心教学、拍摄了,所以他只肯挂个副校长的头衔。
校长一职,由京城一家知名老牌科班班主,亦是世家名伶的刘晋梓老先生担任,老先生带科班这么多年,属于内行了。
刘老和纪霜雨握手,还相当不好意思,这牵头组人,甚至搭建教学框架的都是纪霜雨,最后却是他摘了桃子。
“还是劳您多费心了,我只管教学相关,当然,以后遇到要钱拉投资的事情也可以找我。”纪霜雨笑着道。
刘老:“……”
教育部不但拨了款,还批了地作为校址,乃是前朝一处王府,他们整出来校舍、课堂,购置一些桌椅、寝室床、教具等就行,招生完毕直接可以入住。
纪霜雨这边也和刘老一起签发了聘任书——由纪霜雨亲自请来的教师,都是他来发函。有些位德高望重的,纪霜雨还得亲自去送函。
俩人签了聘任书就在一块拿着公章逐张盖印。
“呵呵,鹤年还未曾婚配吧?”刘老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弟妹年纪又尚幼,何不娶一妻房,也为你操持家务?”
纪霜雨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干笑道:“而今女孩子也要追求自己的事业,干嘛来我家操持家务。哎,你看咱们今次报名的女学生也不少!”
打岔失败,刘老却不受影响,直接绕回上个话题:“还是有旧式女子的嘛!我们梨园行,可就有不少有意的。”
他想着纪霜雨也是自己人,应该不会鄙视梨园子弟,那很多人也确实相中了纪霜雨,知道他们共事,托他打听。
纪霜雨只好直接点了,他站了起来,起范儿。
刘老:“??”
纪霜雨猛然转身,扶着窗子用话剧腔中气十足地道:“不瞒刘老,晚辈都不想活了!只有濒临死亡,我才有灵感!如果没有灵感,什么家庭,写意,写实,做起来都和行尸走肉一样,没有灵魂!灵魂,只有在生死边缘处才能看到!”
刘老:“……”
这特么也太吓人了,好端端的怎么寻死觅活找灵感……你们天才都这么敏感吗?
而且讲话就讲话,怎么还头腔共鸣上了。
刘老赶紧站起来用力把纪霜雨摁坐下,离窗户远点。
“可不能这样,咱们刚开始办学,你要承担起把一身本事传下去的责任!你不能有事!”
纪霜雨:“嗯嗯嗯,是是是。”
老派的刘老长叹道:“成亲不成亲也不急在一时,哎,若有传人在,你便是不婚不子,百年之后,还有徒子徒孙记得你,为你上香烧纸。”
纪霜雨:“……大可不必。”
预告您一下,百年后清明已经不让烧纸了!
还百年,本人九零后,哪来的孙子比我还大……
……
华夏戏剧大学的入学考试火热进行,只要年龄在四十五以下都可以报名,社会反响比大家想象的还要热烈,沪上都有报名前来的,因为等不及沪上那边的分校开张了。
最后招得第一届学生四百余人,放在现代可能还不足一个系的人数,但搁现在,已是相当有规模了。毕竟他们主要是培养专业人才。
报名最多的,就属演员。别管是戏曲、戏剧还是影戏演员,那叫一个多,很多都是冲着纪霜雨在这儿。
毕竟纪霜雨排一部戏就捧红一个角儿,只这一点,就让学生趋之若鹜,甚至放弃去作为影戏中心的沪上了。
这其中,同样是纪霜雨主持的导演系招到的人最少,一则是基数本就不大,大多数人也会选择舞美之类听起来更实用的专业。二则纪霜雨出的笔试题目很多人答不上来。
纪霜雨出的题也不能说难,主要只是考较国内历史、市场、技术,几道附加题才考得比较深、广……也只是比较。但因为大家没接受过这方面系统教育,都拼各人了。
最后抵达面试环节只有二三十人,让大家惊讶的是,里面还包括了沪上一位颇有名气的导演王和笙。
他原本都被沪上影戏学校聘请为教师了,居然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跑京城来报名了!
就纪霜雨看,王和笙是具有相当水准的,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他的作品也体现出了很高的艺术性——也是现在很多优秀华夏导演的共通点,有思想,但是没地方学最新技巧,还在自己摸索。
纪霜雨立刻要求把王和笙提上来做教师,这样他也不算孤军奋战了,现在整个影戏专业就他一个教师……
王和笙直呼自己是来上课的,怎么叫他当老师。
纪霜雨好说歹说,表示做老师还是可以听课,王和笙才答应了。
而面试再筛一次,就只剩十个了,这十个,应该细分戏曲、话剧、影戏方向的,不过第一届中多数是影戏方向的,其次新剧,戏曲最少。
这些人里,大多数对导演一职有基础的概念,甚至从业经验,就如王和笙。虽然人数少,但可以说是精华了。
他们以往无处学习,在得到这样一个学习环境后,成长是很惊人的。
未来数十年中,华夏戏剧大学为文艺界输送了大量专业人才,这些人活跃在影视戏剧各界,不乏在世界剧坛也赫赫有名者。无数脍炙人口的作品,也都从这间学校起始。
包括王和笙,也时常戏称自己既是教师,也算第一届学生。
两月后,已是夏末,一切琐事准备停当,华夏戏剧大学第一届也要正式开学了。
学生们在开学前几天便背着行囊陆续抵达京城,入住校舍,也在这里见到了许多以往只在报纸、舞台上看到的教师。这里环境之好,也出乎大家意料了。
因为纪霜雨的建议,虽然外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但内里设施布置得非常人性化,甚至通了自来水。宿舍也是上床下桌,食堂还聘请了几个菜系的大师傅,务必让学生吃饱吃好。
看着刚开学,为了拉近同学们之间的关系,纪霜雨还建议他们出些节目,开学典礼上演出。合作交流,就是熟悉的开始了。
到了开学典礼那日,众多社会名流受邀前来参加,邹暮云也亲到场致辞。
纪霜雨也作为副校长上台发了言,他分别勉励了各个院系的学生,最后说到导演系:“我们人数最少的,导演系。”
十个人,被其他学生包围,人数确实是少得可怜。
“很多人可能对导演这个专业,望而却步。其实,导演者,称呼虽新,但早已存在。我知道有的戏界名角,上台能演,下台可以排戏编唱腔场面,这也算导演功能呀。
“所以说,坐在旁边的演员里,可能还藏着许多我们未来的同行,欢迎你们多来听导演系的课,挖掘自己的潜力,说不定毕业时这届人数能翻倍。”
听纪霜雨这么说,同学们都一齐乐了起来。
“影戏导演可能是最孤独的,因为你们感觉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是吧?我上来前听到有人在说,就你们的课全都是新的,看了都头晕。
“其实不必担心,影戏中的蒙太奇理论,很多人看着陌生,或是半懂不懂。蒙太奇原本是建筑用词,在影戏中,指的是把分切镜头组合起来。汉字中有很多造字法,鸣者,口加鸟,组合构成。这不也是一种蒙太奇?”
纪霜雨深入浅出地举了几个例子,不止导演系的学生,其他学生听着也若有所思。
“希望诸位在学校,摹古人,效西洋,融贯一理,创造出属于华夏文艺,更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纪霜雨一席话说完,大家很给面子地报以热烈掌声。
典礼结束后,晚间便是新生联欢会了。
学生们都排了节目,教师们一商量,也得联合起来出几个节目啊。
教师全都是文艺界的人才,这一下晚会档次都上去了,好多到场参加开学典礼的名流,都冲这留下来看联欢会。
这开学庆典,不就跟过年一样,其他角儿的节目都是反串类的,小生去演旦角,旦角扮演花脸之类,就跟应笑侬当初反串旦角,这才好笑。
纪霜雨本来说那本导演给你们排,被同僚们摁住了,说这怎么行,以往都是你排,而且纪导演似乎从不开唱,还是戏园出来的,这次,你不能继续排戏了,得上台!
石头剪刀布之后,纪霜雨被戏曲专业抢走了。
“往常都是纪导演捧角,这次,咱们倒堂龙套,名角一道捧导演!”应笑侬一句话,可见这个节目阵容多牛了。
十几个名伶,有教师,也有客座的,或只是来捧场的,连龙套都是大腕。
纪霜雨紧急钻锅,排练了一下。
晚会伊始,纪霜雨便在后台换了一身青衣戏装,今天是要彩唱,他勒了头,眼眉便斜飞上去了,凤眼红唇,神骨清逸,当时后台就骚动了起来:这个扮相要是下海,也太值钱了!
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声音,纪导演要是下海唱戏,怕也是名角,没见人家做导演,都有戏迷组织了。因此他首次扮上戏装,众人只觉得果然,甚至有人吹口哨。
应笑侬见了直拍大腿:
“好啊!”
“好啊!”
应笑侬说完发现有人和自己异口同声了,转头一看原来是蒋四海,两人惺惺相惜地笑了笑。
应笑侬摇头:“仙不输金雀——”
蒋四海晃脑:“艳不让寻芳!”
纪霜雨:“……”
纪霜雨:“……呵呵呵,应主任,蒋老师,你们还真是相逢恨晚啊。”
……
今日到场的人很多,纪霜雨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有位今日同台的名角找他聊天。
纪霜雨客气喊道:“胡处。”这位原是票友下海做的演员,按现在的习惯,就以某处称呼。
胡处和他聊了几句,说到校址,摸着下巴道:“戏剧大学这个校址是不错,老王府风景好,以后你们拍戏还可以在这里取景。”
纪霜雨应和:“对对。”可不是么,古装片取景方便得很。
“而且你们多是壮年人,也不怕镇不住。”胡处呵呵笑道,“要说这里,当年也是京城四大鬼宅之一呀。”
纪霜雨:“……又鬼宅啊?”
他家旁边就有一个,这里居然也是。不过纪霜雨向来不在意这些。
“你不知道?真是年轻哦,”前辈讲起古来,“二十年前吧,这里荒废已久,当时就有闹鬼的传闻。教育部原本打算把这里充作自己的办公场所的,派人去打扫。工人整理此处,却接连发狂,有的白日裸奔,有的僵直丢魂。
“当时的官员也呼吁大家不要过度恐慌,应是另有蹊跷,但已经没人敢再去了。没办法,就请了一帮警察兵住在那里,从此才无闹鬼情况。
“时人以为警察杀气镇住了此宅,前几年警察办公所也搬迁,这地方就又空置,现今又拨给了咱们学校。”
纪霜雨听着,脑海中却是闪过一个词,流行性歇斯底里。
因为一个人换上精神疾患,影响到他人,形成一种心理上的传染,最后导致多人有类似症状,或者说,相信自己有类似症状。
在迷信观念还比较盛行的年代,那些没上过学的工人可能都是易感人群。
胡处委婉地劝道:“咱们学校不许拜神,可要注意有人编排些故事。”
时下都讲求科学,戏剧大学禁止拜神,有异议最后还不是通过了。
“知道,我们会注意的。”纪霜雨也是被提醒了,回头把施金墨写的科普书给学生们看看。
纪霜雨聊完后回神,探头在外头的人群里找了下,没看到周斯音的身影,问知客的六两:“我投资人呢?”
这地方既然号称鬼宅,纪霜雨对周斯音的去向还是比较关心。
六两挠头:“好像被学生不小心撞了,茶水泼在身上,去更衣了。但是也有一会儿了,不知怎么还未回来。”
“往哪儿走的?”纪霜雨警惕地道,这不会是晕倒在哪儿了吧。
六两指了个方向,是学校的休息室,他问道:“师父,不然我去找找吧。”
他寻思这还有很多客人,而且等下就要登台了。
“不用,你待这儿,我去。”纪霜雨哪能让别人知道他投资人的真实面目……啊不,真实胆量。
学校坐落在老王府好处是风景好,地方宽敞,坏处就是蜿蜒曲折,花木丛生,天一阴,又没什么人,便是有路灯,看起来也比较阴森,难怪当年有灵异传闻。
纪霜雨朝着休息室去,还没进休息室所在的院子,就听到里面咋咋呼呼的声音,伴着少年人的尖叫,随后隐约传来周斯音沉声呵斥:“镇静!越怕阳气越散!”
纪霜雨:“…………”
……幸好他来了,这些人在里面干什么!
院内。
三五个学生躲在周斯音身后,恐惧地看着屋子里被灯光照出来的身影,此时里头还响起了几声沧桑的咳嗽声——可他们刚从里面出来,根本就没人的!
“啊啊!!”学生们更害怕了,这都是戏曲表演专业的,学戏几年,一个个才十来岁,吓得甚至哭了起来,抓紧周先生的衣袍。
刚才就是周先生提醒之下,大家才察觉到不对,一时慌了,幸好周先生又喝止住他们,教育大家不能乱泄气。
学生们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斯音,“呜呜呜周先生我还是好怕,我不想死。”
周斯音:“不会的!鬼怕恶人,只要你们拿出气势来,必定安全!”
此时,院外有脚步声传来,噌噌噌,清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一道红色身影转出来,露出一张雪白美艳的脸庞,脚步轻盈,裙服随风,淡淡的月光洒在其身上,如烟似雾,眼中倒映着两点莹亮的光芒,极其夺目。
周斯音的眼睛顷刻睁大了一些——
“鬼啊!!女鬼!”
“艳鬼!!!”
周斯音没来得及出声,学生哭嚎出声。
纪霜雨:“……”
周斯音:“……”
纪霜雨正想说话,只见周斯音黑着脸呵斥道:“胡言乱语!!那是你们纪校长,看你们一个个的,简直迷信至极!!”
纪霜雨:“…………”
学生:“???”
不是你先说闹鬼……!
不过这原来是扮上了的纪校长?靠,难怪,就说那么漂亮还做鬼。
就在气氛有点尴尬地凝固之际,屋内居然又响动了一下,学生们哪还思考那么多,反射性弹跳了起来,吱哇乱叫。
周斯音脚下倒还钉在原处,只是捏住了口袋里的符。
这头再次热闹无比,喊得不知多起劲。
纪霜雨则是冷眼看了两秒,呵呵。
只见纪校长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大家惊恐的眼神中把那门打开,将半掉下来、仿佛人影形状飘动的墙纸给撕了,又将一只野刺猬给放走——刺猬叫声很像老人的咳嗽。
学生们:“……”
周斯音:“…………”
纪霜雨做完这一切,拍拍手,斜靠在门边,抱臂而立。
秀丽的妆容配上这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姿势,粉墨修饰的凤目斜过来一眼,好似更带嘲讽了。
纪霜雨:“还不回去?等着给家仙磕头呢?”
虽然不是闹鬼,根据周斯音的“科普”,刺猬好像也被叫做白仙,不过这一只看起来也不大有灵性的样子,灰扑扑地钻进了草丛里……
“……”几个哭成花猫脸的学生深感丢人,和那只刺猬一样,缩着头飞快地溜了。
就剩周斯音了。
纪霜雨不无嘲笑地看着他:“还好,不是你往他们身后躲。”
周斯音几步跨过来,站在纪霜雨面前一步距离。
纪霜雨心一惊,险些想闪躲,看了一眼学生们都走光了,想问他干嘛。
却见周斯音把头往他肩上一埋,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纪霜雨:“……”
这比纪霜雨高大一圈的身躯,脑袋一搭,少见地露出了寻求安慰的姿态,好像什么小猫……不,大猫大狗,让人实在不忍心推开。
纪霜雨无奈又好笑,甚至有点怜爱了,也亏了他在学生面前撑着没晕倒。
半晌,纪霜雨把手放在他后颈,手指碰到头发便是一痒:“……别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斯音:鬼宅家仙算什么,我老婆法力无边(逐渐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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