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六朝汉臣 > 第一百七十一章:震怒的刘彭祖

赵国王宫,一间简陋的居室内,

    刘彭祖头束黑带、一袭绣着金丝、镶嵌美玉的黑衣,左臂压榻,右手扯着一份竹简,侧躺着。

    嘴角轻咧,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个贼眉鼠眼的憨笑。

    他的嘴里还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唱戏似的。

    “四月初八,城南某里一男子对邻里口出狂言,刀剑相向,捉拿笞之,贬为城旦。”

    “四月一十三,金官收商贾十金,欲助其低价购买矿石,查后,抄家族诛之,百官无异议。”

    “四月一十九……”

    “四月二十一……”

    刘彭祖越念越来劲了,情不自禁的直起身子,手舞足蹈起来。

    脸上的松散皱纹、黑色胡须、甚至是长长的睫毛,都跟随着他的频率,一同颤抖。

    没办法,除了女人之外,就好这一口!

    虽生于帝王之家,但刘彭祖就喜欢官吏之事,尤其是涉及到法律方面的事。

    诡辩法律,是他最大的爱好。

    唱晃继续。

    他陶醉的用戏腔唱着手中这份案狱文书……

    “哈!四月二十二……”

    “咚咚咚!”

    “大王……”尖锐的嗓音传来。

    陡然间!

    刘彭祖身体摆正,脸色乌漆嘛黑的,耷拉下来。

    愤怒双眸死死地盯着大门的位置。

    “干什么?”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齐鲁之地的惸侯差人送来了乞罪文书。”

    刘彭祖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

    乞罪?

    这个词他喜欢!

    既然带着侯,应该是个侯爵吧?

    在赵待了这么久,还没处理过侯爵呢!

    这也一直是他诡辩法律道路上的遗憾。

    只不过,有一个疑惑。

    这个惸侯……

    刘彭祖眉头紧蹙,抬头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额头。

    沉吟,

    “齐鲁哪来的惸侯?”

    “就是那个与江齐发生冲突,间接得罪大王的温何呀!他前几天跑到了稷下……之前,小的还跟大王汇报过呢。”

    刘彭祖身体后仰,嘴巴微张,恍然大悟。

    点点头。

    “原来是那个小子!没想到竟然跑到齐鲁这神灵汇聚之地!”

    他坐正了。

    把刚才阅读的竹简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在一侧的床案上。

    声音威严,

    “进来吧!”

    “诺。”

    “嘎吱……”

    门开了。

    一同样穿着黑色衣裳的宦官,面带谄媚之色,弯着腰,缩着脖子,捧着一个装帛书的竹筒,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刘彭祖面色红润,勾勾手。

    宦官把帛书送了过去。

    接过来。

    “啪!”暴力拆开。

    三下五除二,帛书就被掏出来。

    竹筒随意丢弃。

    手腕随便抖了抖,展开。

    阅读里面的内容。

    …

    几个呼吸之后

    刘彭祖的脸色刷的变了。

    先微红,又变得苍白,接着变得发青,随后则是发黑,黑的和煤炭似的。

    最后,额头黑中带青、青中含紫、紫中透着红!

    他像是触电了似的,身体在疯狂的抖动。

    额头的青筋,已经比平常人,高出来半公分了。

    低下头去,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

    目光扫射,吓得宦官惊恐万分。

    “扑通!”

    伏在地上。

    声线起伏不定,

    “大,大王……”

    “去!”刘彭祖咬牙切齿,瞳孔已经被纤细的血色红丝缠绕,字,是一个一个,从嘴里,挤出来的,“把刘丹给我喊来!去,快点!”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

    宦官吓得腿都软了,不敢久待。

    无力起身,就扒拉着地面,在地上疯狂的爬行。

    倏忽之间,便爬了出去。

    ……

    两刻后

    一丝绸覆身、腰别巴掌大小的龙形玉佩、戴着刘氏冠,嘴角高扬,笑容邪魅的青年,吊儿郎当地走进了刘彭祖身处的宫室。

    刘彭祖气的正闭眼、低头,喘着粗气。

    刘丹丝毫不在意。

    大摇大摆地走到其对面,二人隔着一张床案,坐着。

    “这么晚了,父王叫儿臣有事?”

    刘彭祖像是一个准备猎杀的刺客。

    缓慢地睁开了双眸。

    他的动作很慢,慢地让人难受。

    微微侧身,冷声,

    “刘丹!”

    “父王?”刘丹皱着眉头,察觉到了什么。

    “汝干的好事!”

    蓦然,刘彭祖神色狰狞,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在身边摸索一阵子,最后,摸到了刚才丢弃的竹筒。

    拿起来。

    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出去。

    “嘭!”

    正中刘丹头角。

    “啊!!”

    刘丹痛的龇牙咧嘴,大喊大叫。

    捂着头,尖叫,

    “父王何故如此?”

    刘彭祖笑了,笑得很渗人。

    指着儿子道:“汝做了什么,还要本王提醒?”

    刘丹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儿臣做了什么?父王说清楚一点啊。”

    刘彭祖气汹汹的把帛书丢了过去,

    “自己看!”

    刘丹在疑惑中,捡起。

    凑到眼前,一目十行打量。

    不一会儿……

    帛书被死死的攥在手中,表面变得皱巴巴。

    “江齐,汝安敢欺我?”

    刘丹的脸色彻底变了!

    苍白。

    浑身无力。

    急得满头大汗。

    头角破裂的伤口被圆滚滚的汗珠冲的发痛。

    猛地抬头,“父王,这……父王听儿臣解释……”

    刘丹跳起来。

    跪下,挪动到刘彭祖身边,磕头求饶。

    “父王……”

    “闭嘴!”

    刘彭祖气的,一脚踢出,直奔刘丹胸口。

    刚才还得意扬扬的赵国太子,被这一脚踢得,屁股落地,七倒八歪。

    刘彭祖怒发冲冠,头上发带飘落。

    头发散乱,胸口不断起伏,喘着粗气,

    “本王问汝,帛书所言,是否属实?”

    刘丹委屈的,哀鸣,“父王……儿臣……”

    刹那间,

    刘彭祖转身,握住了挂在一旁的诸侯王专属钢剑!

    抻着脖子,暴怒大吼,

    “是,或不是!”

    “……是……”

    刘彭祖仰天,癫狂大笑。

    “好好好!很好!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

    刘彭祖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颤抖,目光迥然,“汝若非吾儿,吾必族诛!”

    刘丹跪正,磕头连连,“儿臣知罪,父王,现在该怎么办……”

    “呼!”

    刘彭祖长呼一口气。

    起身,也不穿鞋,直接踩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背着手,在宫室来回徘徊。

    声音低沉沙哑,自言自语,

    “匡人,巡查诸侯列侯不法事之官吏。”

    “温何在帛书中言明,他在稷下发现了匡人的踪迹。”

    “又言江齐去临淄的时候,动静太大,无意中在卓氏酒垆中泄露了汝与姊妹发生关系之事。”

    “温何为了获得本王的饶恕,且能直言我刘氏家丑,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一来,只能在匡人临赵之前,早日毁灭证据了。”

    刘彭祖盘算一阵子,停下脚步。

    眯成缝隙的双眸,盯着跪在地上的不争气儿子。

    冷问,

    “江齐此人,如今何在?”

    刘丹俯首,实话实说,

    “正在孩儿府中。”

    刘彭祖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汝立刻带兵百人,把府邸围了,誓言诛杀此獠!其知晓我刘氏家丑,不可活!”

    “孩儿领旨!”

    刘丹磕了个头。

    起身,杀意流露,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

    片刻,就听到宫室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

    明晃晃的火把,照耀着邯郸的每一处街道。

    刘丹骑着高头大马,面色冷酷,领着数百名骁勇善战之兵,举着屠刀,把自己的府邸给围了。

    虽然刘彭祖要求杀江齐,但为以防万一,他决定来一手狠的!

    小舅子都能背叛,何况他人?

    丑闻不可泄露!

    否则,太子之位必失。

    此时,刘丹已经没了冷静,脑海中只剩下了愤怒、以及杀伐。

    他望着不远处那一座熟悉的府邸。

    目光冰冷,不存余温。

    拔出佩剑。

    命令干脆利落。

    “二什围之!”

    “二什攻之!”

    “除宠姬、子嗣外,所有门客、家仆,一个不留!”

    剑挥,

    “杀!”

    赵国士卒同时开动。

    一场伴随着刀光剑影的杀戮,在赵国太子府邸爆发。

    刘丹闭着眼睛,倾听着里面哀鸣,嘶叫,哀嚎,求饶声。

    心境,往冷酷无情方面,提升了一个层次。

    ……

    半个时辰后

    一浑身浴血,面无表情的士卒跑了过来。

    抱拳,高呼,

    “除太子宠姬、子嗣之外,府中人员,共计一百三十八人,已全部授首。”

    “一百多人啊……嚯……”刘丹闭着眼睛,面色依旧平淡,“江齐呢,尸体何在?”

    “属下不知。”

    “立刻,找一个认识江齐的人,给我挨个头颅辨认!吾要确认,他确实死了!”

    “诺。”

    士卒再次抱拳,快速跑离。

    刘丹盯着府邸,挥挥手,淡淡地说道:

    “互送吾前往王宫。”

    “另外,把这里给卖了吧,吾要另选府邸。”

    身边一来自王宫的护卫立刻跑去办,剩下的人,则担任起护卫的工作。

    ……

    又过了一个时辰。

    太子府邸旁的一户人家房顶上。

    一个体型瘦削,穿着单薄衣裳,手里抓着两块金饼的男人,长舒一口气。

    男人躺在房顶,仰望星空,表情阴鸷,目光闪烁着。

    “幸好吾提前收买了前来传信的宦官,知晓大王暴怒之事……”

    “刘丹……”

    “汝等着吧!”

    “天亮之后,吾就前往长安!”

    江齐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裳,继续趴在屋顶,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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