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顾瑾的接连境遇让萧清乐受挫,也许是顾文君的步步紧逼来得过于巧妙,竟然使得萧清乐脱口而出,“我没杀她!”
话只否认了一半,那也就是说剩下一半是真的。
就是萧清乐设计了顾文君娘亲与外男的丑事,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话刚出口,屋内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不提坐在上座的万大人以及一旁的顾长礼,萧清乐自己的面色就变得很不好看。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突破口,顾文君怎么舍得放过,忍不住就逼问:“郡主夫人可是承认了?当年的事情就是你算计的!”
萧清乐已经反应过来了,怎么还会承认,她尖声反驳:“是楚婻那个女人自己下.贱,难不成还是本郡主逼着她和谷向天不清不楚的吗?”
楚婻,便是顾娘子,也是顾文君娘亲的本名。
可是谷向天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镇住了包括顾文君在内的所有人。
顾文君心头一震,她是真的不敢置信。她娘亲怎么可能会和谷向天有联系,那个谷向天,不就是陛下和敬王都在寻找却无论如河都找不到的神医么!
难道——
他们所说的,娘亲被抓到和一个大夫有染,那个大夫就是谷向天?!
不等顾文君回过神,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下来。
“啪!”的一声,打在了萧清乐的脸上。
“你闭嘴!”
顾长礼再也忍不住,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地怒喝出声:“你真是个蠢妇毒妇,娶了你简直丢尽了顾家的脸!”那声音里的怒意涛涛,甚至能淹没萧清乐。
哪怕是在屋外,顾文君也能想象得出顾长礼那张扭曲到五官畸变的脸。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挑衅刺激顾家,一定能抖出一些秘密。
但是她没想到,反应最大的人竟然会是她那渣爹,顾长礼。
顾文君惊异了一瞬,随之又嗤之以鼻,他装什么!
当年她娘亲被人构陷不贞不洁,诊断出有孕也还是被下了堂休了妻,眼睁睁看着一顶八抬大轿把高高在上的郡主萧清乐嫁进了顾家。
自那以后,顾家就只有一位夫人,就是郡主夫人!
从来没有楚婻楚夫人!
这一休妻一新婚,无缝交接,顾长礼连一刻都没等得了,就迎娶了郡主做新娘子,那曲意逢迎迫不及待的架势让人作呕!
他根本不是没有察觉不对,而是巴不得楚婻有事,才好光明正大地废旧妇,娶新妻,给自己的顾家光耀门楣。
怎么?
现在听到萧清乐说漏嘴,又摆出这幅无法接受、气愤至极的样子,是装给谁看呢!
就是有一件事奇怪。
当着万大人的面挨了一巴掌,这萧清乐竟然没气得发疯,反而像是自知理亏一样安静下来。
顾长礼怒声反问:“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顾文君正冷笑,那顾长礼已经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一把推开了门。门一开,便露出了顾文君的脸。
看着那张精致无暇的俊丽容貌,雌雄莫辨之间犹有几分楚婻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顾长礼还真要以为楚婻活过来了。
顾长礼眼中的怒色骤然一缩,他的神色一阵剧烈变化,最后扭曲成了一团。
“是你!”
他失声讷讷,萧清乐却恍然惊醒,从懊恼中回过神扑上来就要去抓顾文君的脸,她气得发抖:“又是你这个野.种!顾文君,这些全都是你算计的,是不是?”
萧清乐恨不得撕碎顾文君,“一定是你害得瑾儿下狱,把我们骗到这里来,你就这么看不得我们顾家好过?”
这可不是荒郊野外的林地,也没有受制于人。
顾文君一闪身,灵巧地避开了萧清乐。
动手还不够,萧清乐口口声声指责:“你和那姓万的当官勾结一气,你们故意坑害瑾儿!”
“够了!顾文君是本官请到府上作客的客人。清乐郡主,还请你注意言行举止!”
撕破脸到这个地步,萧清乐哪里会听。
万大人看不下去,猛地一喝:“荒唐!来人,给我把他们拉开。”
立马有下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把萧清乐架了起来,从顾文君身边扯开,丫鬟使不上力气,就由小厮一起帮忙。
气得萧清乐破口大骂:“放开!你们敢碰本郡主,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一向刚正不阿的万大人也被她闹得头疼极,“清乐郡主如此蛮横无理,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还请郡主放心,本官会将一切表明,秉呈圣上。”
他可不怕萧清乐,干脆一甩袖道:“既然清乐郡主不清醒,那之后再谈吧,送客!”
这话,万大人是直接对着顾长礼说的,摆明了赶人的意思。
顾长礼的脸色忽青忽一白,他看着那耍威风的萧清乐,心里一阵一阵发冷。虽然身为郡主的夫君,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荣幸,反而感觉整个万府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尤其是万大人怜悯无语的眼神,仿佛在问顾长礼,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做妻,更是扎进了顾长礼的内心。
他仓皇地移开眼,行了一礼。
却对上顾文君冷淡轻讽的眼神,顾长礼的心头又是一紧,他张了张口,挤出一段话:“文君……瑾儿毕竟是你的兄长啊,你何至于如此,就放过他吧……”
顾文君冷笑:“说来说去,你也觉得是我陷害顾瑾?他不过是一个落榜考生,我不屑得对付他!”
顾长礼讷言:“你……”
万大人直接替顾文君打断,“是顾瑾自己从医馆跑到这里冒犯本官,没人逼他。你找顾文君求情有什么用!顾大人,请离开吧。”
眼看着萧清乐被人压制着往外送,顾长礼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在万大人面前,就是郡主的威仪也不好使了。
从来都是踩在别人头上的顾家,却不得不吃下这么一个天大的亏,连嫡子都保不出来,顾长礼一脸失神。
偏偏顾文君还瞥来一眼,加了一句。
“你一听到顾瑾下狱,连事情经过都不了解,证据都没有,就想要为顾瑾讨公道,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娘讨公道!”
这句话刺进了顾长礼的心,也刺得萧清乐面色一紧,她恨恨咬牙:“顾文君,你非说当年那事是本郡主算计的,又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楚婻那个贱.人一被休,谷向天就不见——”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打得萧清乐耳朵都嗡嗡发鸣,整个人一懵。
“愚妇,还嫌不够丢人么,给我闭上你那张嘴巴!”
萧清乐的话被打断,顺势也被顾长礼拉了出去,他虚虚抱了一拳,转身便拉着萧清乐走开。这一次,顾长礼脚步飞快,似乎迫不及待要走。
一次顾文君还没发觉古怪。
发生两次,她当然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谷向天!
每一次都是因为萧清乐提到谷向天,顾长礼才大怒发火的,这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也和神医谷向天有牵连么?
对了,那是顾家请来的,为她娘亲诊病的“大夫”。
顾长礼一定也认识谷向天!
这种愤怒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雇来的大夫与自己旧妻有染么?顾文君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萧清乐呢——她也认识谷向天?
还有顾瑾、顾瑜……
他们到底是不是顾长礼的种,还是其他人的孩子?
甚至是她自己——
她又到底是不是顾长礼亲生的呢?
顾文君脑海里的思绪一阵混乱,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桩宅内龌龊,竟然还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东西。
果然,再把柳柳塞进顾家做间谍是正确的,顾家里面有的是秘密。
她想要为娘亲翻案,套出萧清乐的话还不够,还需要证据。既然当年的证据都被处理干净了,那只能找“人证”了!
问题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谷向天,却比普通大夫难找多了
哪怕是权倾天下的皇帝陛下、割据一方的敬王殿下也没能找到他,顾文君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她能找到么……
顾文君愣怔沉思间,万大人迈步过来拍了拍她,“你今天使计诈他们,太冒险了。一不小心就会给你扣上一个不敬父母的大帽子。”
她低下头,“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是连累万大人了。”
“你我之间,不谈这些虚的!”
万大人一摆手,他道:“这是你的私事,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文君,顾家不帮你,你只能靠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忠,别因为这些家事耽误自己的前程。”
各人有各人的处事之道,万大人看不上这些宅院内的勾心斗角,也不在意妇人.妻妾,便如此劝道。
顾文君却无法也不能扔掉这心头恨。
她听着万大人说:“你给陛下的回信呢,写好了么?”
“我……”
这下顾文君顿时失语,她差点就忘记这事了。万大人又道:“也罢,你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直接面圣回禀就是了。”
话里话外,都有催顾文君回京的意思。
一想到要见到陛下,顾文君的心神一乱,情绪起伏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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