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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从疗养院回来, 已经很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没想到被闵从语钻了个空档。
这段时间, 廖飞宇确实是有冷淡和忽略程梨。
谁会像他一样, 这段时间频频来往于疗养院和学校之间。
没人关心他妈妈, 更别提去看她, 除了他。
廖母不知道从哪得知廖父老早就回国的消息。
一见到廖飞宇, 就拿开水瓶和杯子砸他。
东西在病房里满天飞,廖飞宇也被砸伤。
额头的血触目惊心,却无人心疼。
廖母却又在清醒之后, 看见他身上的伤泪流满面,声音微弱地说如果她下次再发病,就绑住她或者电击。
廖飞宇试图找过日理万机的廖父, 得到的却是一句“疯女人”。
廖父的语气十分明显:“如果她再这样, 就强制送入精神病院。”
廖飞宇恨得牙齿都要咬碎,只能往肚子里咽。
廖母的状况就这样时好时坏, 折腾了他一整个冬天。
有时候廖飞宇借抽烟的机会和程梨打电话, 等他回来后, 廖母眼神哀伤地盯着他。
“儿子, 妈妈只有你一个人了,”廖母脸色苍白,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说过的, 你会帮妈妈把爸爸找回来。”
廖飞宇对于她眼神里透出来的那点光刺到了。
有好几次他想说,这么些年, 那个男人浪荡成性,花心又风流,你还指望他什么!
廖飞宇想骂醒她,一盆冷水泼下去,可是他不敢。
他怕刺激廖母,一时间她崩溃支撑不住怎么办。
她确实只剩下他了。
有好几次,廖飞宇想这么着吧,他妈的他不管了。
可是,他妈妈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廖飞宇无处排解,又知道程梨在准备考试,他不想影响她,把压力加注在她身上。
大年三十,烟火四起,红色灯笼高高挂。
小孩守岁,大人贴春符,象征着,这一年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赵珊打了个电话给她,还在微信发了个大红包让她去买身新衣服。
程梨点了领取,看着上面的大数额数目,嘴角勾出几分讽意。
这就是获得补偿的感觉吗?
程梨难得合了个群,和班上仅剩的几位同学一起去吃火锅。
吃火锅的时候,热气漫上来,中间有个女生准备扎头发吃火锅的时候说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发圈。
程梨想了一下把包里的皮筋递了过去。
女生对她这个举动有些惊讶:“谢谢,可是,你用什么?”
“没事,我头发比你短。”
程梨说完之后就低头吃东西也没管她,爱接不接。
场内有几个爱闹的,将气氛调了起来。
程梨依然插的话不多,低头吃,中间有个女同学喝了酒,突然要敬程梨,歪着头笑:“程梨,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挺不好相处,高冷得不行,但接触下来,原来性格就是话少。”
“我敬你。”
女生说。
“好。”
程梨把酒倒满,一口喝了下去。
人声嘈杂,火锅里的红汤沸腾,在场的几位同学在笑骂面试时遇到的变态老师,或是说起自己的男朋友又劈腿了云云。
一时间之后,她们像大人了,又不那么像。
程梨借口去上厕所的功夫,抽了根烟,看着不远处。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又转瞬掉入地面消失不见。
一支烟完毕,程梨低头看着手机,她在等廖飞宇的电话。
她不知道廖飞宇怎么做到的,前天晚上,闵从语变亲自打电话道歉,说明了缘由,解释清两人的关系。
可是,廖飞宇一直没打过电话给她。
程梨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低头给还在里面聚餐的同学发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程梨没有打车,风呼呼地刮过脸庞,她是慢慢走回去的。
照例是洗澡,睡前看下琴谱,记录灵感,然后睡觉。
凌晨一点,程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冬日凛冽的风像头猛兽剧烈地拍打着窗户,偶尔能听见雪压断树枝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雪又下得更大了。
程梨被枕边手机的震动声给震醒,她烦得不行,给摁断。
紧接着又是一阵持续性的震动,程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她起床随便披了件衣服,怕吵醒同学,走到阳台才接听电话。
程梨一接听,完全凭着被吵醒的那股气说话。
“操:你妈,非得半夜打电话?”
程梨气得不行。
电话那边停滞了三秒,一道缓缓的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要:操谁?”
“操:我可以,操:我妈不行。”
廖飞宇语气一贯不变的漫不经心。
即使这样逗她,程梨的声音还是没有软化下来:“有事?”
“新年快乐,小雀斑,”廖飞宇那边响起打火机摁响的声音。
程梨想像他一定是把烟放在手心里慢慢捻一会儿,再把它放进嘴里点燃它。
廖飞宇的喉结一定向上滚动着,任烟雾漫过他的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程梨,是我的错,千错万错我不应该忽略你,这段时间太忙,是我妈的事导致我乏力,至于闵从语,你应该知道是误会。”
廖飞宇在电话那边静静地说道,“你想要什么,才可以原谅我?”
程梨觉得好笑,就算这一切有理由,一个电话解释哄两下就可以了?
“好啊,我要你五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
程梨声音冷淡,“我就原谅你。”
北川与杭市相隔万里,就算廖飞宇凭空长了双翅膀,也不可能来到她面前。
程梨当然知道廖飞宇根本做不到,所以她故意提的。
谁他妈过年不想回家,谁想剩在异乡独自面对下雨天和无尽的学业压力。
晚上拨电话的时候,听到奶的声音,程梨就好想见一见亲人。
程梨想有人抱着她,摸着她,跟她说:有我在。
进修这段时间应该是程梨这段时间最自卑,也比较无措的时刻。
在这里,她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的才华。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程梨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什么,直到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廖飞宇一直没有回答他,心里的那簇摇摇欲坠的灯火彻底熄灭。
程梨自嘲一笑:“没什么我就挂电话了。”
廖飞宇在那边咳嗽了一声,却字句清晰地说:“下来。”
程梨心底一颤,跑下楼。
月亮忽明忽暗,程梨有点说不上此刻的情绪波动。
程梨跑了下来,然而廖飞宇就在大门外等她。
程梨去拿阿姨留给他们的钥匙,去开门。
门开了,廖飞宇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天气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冲锋衣,身材欣长,脚底落了一地的烟头。
近五个月没见,廖飞宇如刀阔的轮廓出现在她面前。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单眼皮,锋利的嘴唇。
程梨有些懵,廖飞宇看她样子,轻笑了一声。
廖飞宇漆黑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她,声音低低沉沉:“过来。”
像是受人指引,程梨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廖飞宇。
程梨问他:“你想我了吗?”
廖飞宇回答:“想。”
其实是很想很想,是割舍不了的那种想念。
他就一把扯她进怀里,程梨立刻抱住他。
廖飞宇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嘴唇亲了亲她白皙的脖子,声音冷冽:“冻死老子了。”
后来程梨才知道,廖飞宇怕她多想,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当天,早早地买了机票。
可是遇上风雪天气,航班延误,中转又停留了一晚上,廖飞宇现在才赶来。
廖飞宇带程梨回了酒店,两人洗了个澡,什么也没做,躺在同一张床上。
程梨窝在廖飞宇怀里,听他的解释,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然他妈给他带来的痛苦,廖飞宇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
程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紧他。
廖飞宇捏了捏她的耳尖,问道:“你呢?
为什么情绪这么低沉。”
在廖飞宇面前,程梨也不怕丢脸,说了自己来到这感觉竞争激烈,压力大的事,所以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廖飞宇垂着眼皮看她:“可你已经熬过了大半不是吗?”
“音乐表演和你玩的摇滚乐不同,所以不要因为前者而怀疑自己。”
廖飞宇思考了几秒说道。
“你是我见过的有天赋且聪明的女孩。”
黑夜沉沉下坠,两个人什么也没做,相拥而眠。
但是一夜好眠。
因为心上人在枕边。
廖飞宇在杭市待了两天,期间程梨领着他四处转悠,要么就是哪里都不去,程梨躺在他怀里看乐谱,廖飞宇则是在玩游戏。
大年初三程梨就赶廖飞宇回去了,她怕他在这待久了,他家里那边不太好交待。
送走了廖飞宇之后,程梨的步伐坚定了许多。
廖飞宇走之前,给她的那些课程书整理出重点,还用便签条给她标注类别。
聪明的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廖飞宇帮她过了一边重点,还跟她说后期拼的就是心理战,他希望程梨面试时,能拿出在学校随时想要宰人的气势和淡定来。
程梨气得去拎他的耳朵:“宰人的气势?”
廖飞宇还特不要脸地接话:“对啊,一开始我不就是心甘情愿地让你宰。”
确实,当初程梨借着是廖飞宇女朋友的名头,报复了前男友,顺利地进了教父乐队,还签了公司,才有了现在的她。
好在,程梨能看清前方的路,并且会走完了最后的十几天。
十几天一眨眼就过去。
大家一起在一起生活学习了小半年,她确实有点不舍。
可程梨是不擅长告别的人,她只能站在那里,冲大家露出一个笑容。
有和程梨相处过的女孩子,觉得她这个人还不错,就主动留了联系方式,说希望以后能再见面。
3月初,程梨进修音乐表演课程已完成,重返三中,和他们一起冲刺最后的半年。
不知道谁在高铁站拍了一张程梨的照片放到了论坛上。
——“现场直击,鸦片:玫瑰女孩重回三中,期待一下她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照片上的程梨的玫瑰粉头发亮眼,她穿着黑色皮夹克,下半身铅笔裤包裹着两条筷子一样笔直的长腿。
旁边还有一个女人还接她,只不过被打码了。
她的眼睛比从前平和很多,也更坚定。
以前的程梨美则美,但还缺了点内在的自信。
而现在的她,仿佛越过一座小山丘,整个人都变得从容自信起来。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叫做鸦:片玫瑰女孩,是因在上个星期,他们这一届笼罩在学习的高压下,压力无处排解。
有人在论坛上开始了,谁是看一眼就让他/她们最会躁动不安的人。
闵从语长相清丽,看起来又让人有想要守护的欲望,当然获得高票。
而不知道是谁贴出了程梨以前在乐队演出的照片,虽然很少,却摄人眼球。
舞台上的程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身材又好,对镜头的把控能力强。
不知道谁说的,程梨这种女孩,是一朵带刺的暗夜玫瑰,有着无尽的诱惑,也更像鸦片,会让人上瘾,却有毒。
廖飞宇坐在教室里,手里握着手机,低头看着论坛上程梨的那张照片,怔了很久。
没人知道他是在看程梨,还是在看她旁边的那个女人。
程梨回来之后,老太太拉着她看了三四圈,眼睛泛酸:“我的囡囡在外面学习辛苦了,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奶,我这是减肥保持身材呢!”
程梨故意这样说,为了宽慰她。
老太太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程梨吃上第一口糖醋小排的时候,才彻底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北川,回到了她这个熟悉的地方。
老太太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同程梨说话:“你妈来我这好几次了,每次来都带一大堆补品。”
“都被我给扔了。”
老太太语气平平,没多大情绪。
她一个老太婆活到这个岁数,都已经看淡了生死,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老太太就是替自己的孙女鸣不平,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说扔下自己孩子就扔下,头也没回过。
程梨顺着老太太的话腔应了句“嗯”,继续低头吃饭。
老太太见程梨不是很想提起赵珊,就转了个话题:“囡囡,你那个班长,叫什么——廖飞宇,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看我这个老太婆,陪我说话,真是有心了。”
一提起廖飞宇,老太太整个人都笑眯眯的,还学年轻人那个八卦劲:“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
听老太太说这些,程梨陷入怔然,这些廖飞宇倒是从来没跟她说过。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做很多事,被误解也懒得解释。
程梨的情绪被老太太的问话拉了出来,她点了点:“嗯。”
“我也喜欢他。”
程梨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两句。
刚吃完饭的间隙,程梨听见自己的手机震动声,她点开一看,是廖飞宇发来的短信。
廖飞宇:提前回来不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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