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咔哒”一声,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棠宁的反应慢了半拍,只听见身后的门落了锁。
而她沾染了水渍的指节正被程怀恕的牵过去,紧紧攥在掌心。
小姑娘耳根子爬上几抹绯红,眼睫忽闪着,羞于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镜子里,依稀能看见男人周正地站着,腹肌平坦,再往下是作训服的裤沿。
不难想象,作训服下包裹着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程怀恕稍一用力,她就踉跄着栽进他的怀抱。
可能动作太突然,靠过去时,棠宁无意触及到了淋浴的开关。
虽然只维持了几秒钟,程怀恕就眼疾手快地关了开头。
水流哗哗冲刷下来,所幸没打湿衣物,只是溅起来的水花将镜面晕染得水雾朦胧。
镜子里只看得清相拥的人影了。
他的气息声隐忍又克制,黑沉的眼眸像是落了火的黑丝绒,灼得她脸颊滚烫。
在这方面,棠宁毫无技巧,可以说是生涩懵懂。
程怀恕说过要教她,真的就像一个引路人,一步一步诱她深陷。
坠落到这片网中,从此理智全焚,只剩下本能驱使着所有的动作。
一开始被他的大掌带着,棠宁只用跟得上节奏就好。
她靠在盥洗台上,敛着眉眼,指间严丝合缝地贴着。
浴室在一阵热水的冲刷后,满是潮汽。
氧气越来越稀薄,小姑娘的眼眸也沾染了点点滴滴的水意。
看起来泫然欲泣。
程怀恕到底心疼她,几度开口想制止,再启唇,声音都染上了几分低靡的喑哑:“难受的话,就算了……”
“不要。”
棠宁撇撇唇,口吻坚定道,“我可以。”
小姑娘仿佛非要证明她是个聪明的学生,能非常迅速地上道。
弄得程怀恕干脆放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动作。
他自制力强,弄了半天,只是喉头干涸了几分,唇角弧度渐深。
到底是没出师,她脸色涨红,圈着的指节的力气特别小,根本不够让人止渴的份儿。
似是不满足于此,程怀恕居高临下地望了眼,指间挽起她垂下来的发丝,还故意催促了两声:“快一点儿,嗯?”
棠宁实在累得慌,她抽了抽鼻子,尾音轻扬:“怎么还没好?”
话音都是娇嗔的意味。
程怀恕的眉眼都携上了几分春风消解的笑意,他捏紧了小姑娘的手腕,安抚说:“就快了。”
然而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手都要麻了,气息不稳地低声斥责说:“叔叔,不是快了吗?”
下一秒,棠宁的腿发软,直接半跌在浴室的瓷砖地上,看起来委屈坏了。
程怀恕本来想把人捞起来,可大掌刚扶上她不堪一握的肩胛骨时,小姑娘倏然凑过来,秾丽的唇贴上他的喉结。
他喉结上下翻滚着,似是也没料到她另辟蹊径的招数。
原来把控得极好的理智,在这一刻全线崩溃。
男人的发丝深黑湿润,眉峰一拧,喉头溢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之后,空气里满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棠宁愣怔在原处,眼眸清润,想也不想地转过身去。
她刚才的行为倒也不是有意,只是脑子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
没想到程怀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程怀恕很自然地又把人圈回来,将身上冲洗干净后,又无微不至地搓着小姑娘的每一根指节。
那双小手柔弱无骨,确实是杀人不用刀。
心跳咚咚撞着胸膛,棠宁免不了想着她这手算是怎么冲都不干净了。
浴室里,程怀恕没什么顾忌地换上了简练的睡衣,神情松散,眼眸微眯地叮嘱了句:“好了,去洗澡睡觉。”
棠宁去主卧浴室洗澡的时间,程怀恕则是去阳台上抽烟。
他摁下打火机,火苗蹿起跃动。
程怀恕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微低头,将含着的烟点燃。
睡衣的领口半敞,在青白色的烟雾下,男人这副模样就像是来摄人心魄的男妖。
实际上,程怀恕的烟瘾不算特别大,只不过常年驻扎部队,消遣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倒是个选择。
凡事都需要克制,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懂。
可在浴室弄的那一回,根本纾解不了什么。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食髓知味是什么滋味。
他指尖掐着烟,缓缓吐出口烟圈,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淡淡嘲意。
等棠宁换好睡裙从浴室出来,整个人像是一株新鲜绽放的百合。
她用的是上回去超市时买的沐浴露,两个人现在身上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程怀恕摁灭指尖的烟,又将窗户都打开,怕烟味呛到她。
他走过来,视线落到她身上,柔声问了句:“肚子还难受吗?”
棠宁实话实话:“有点儿疼。”
他对这方面就是妥妥的直男,闻言眉头一皱:“每次来都疼?”
“体质原因吧,我每次生理期头两天会有点儿不舒服。”
棠宁掀开被子,整个人蜷缩进去。
男人的瞳仁是纯粹的黑,这么直截了当地看过来时,她心头微微悸动,又把被子裹的紧了些。
程怀恕坐在床沿,发觉她手脚冰凉,又给她暖了会儿,还附赠了揉肚子的贴心服务。
活生生的像在挠一只小奶猫。
想象着画面,程怀恕轻哂了声,侧颜的棱角都柔和下来。
棠宁轻声唤道:“叔叔……”
程怀恕:“嗯?”
“你要不就在这儿睡吧。”
棠宁舔舔唇,解释说,“本来这就是你的房间。”
说完,她还腾了个位置,将主卧的大床腾出大半的空间,自己只占据了床沿一侧。
暗夜里,程怀恕的眸色愈发黝黑。
都是成年人,这话背后的邀请性和暗示性太足。
可这话从棠宁口中说出来的,可能小姑娘就没多想,单纯想跟他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况且棠宁现在还是生理期,他要是真想做什么,那才是不做人。
心思一派明朗后,程怀恕掀开被子,跟着躺下。
棠宁背对着他,只感觉的到身旁腾出的空处被重量压陷。
小姑娘有点儿困倦了,见他真躺下来,细幼的胳膊很轻地环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往怀里蹭了下,瓮声瓮气道:“困了……”
程怀恕揉着她后颈,没让小姑娘在怀里继续蹭。
万一再撩起火来,她又不负责灭火。
困顿中,棠宁阖着眼皮,唇角弯着,像是睡觉时都是带着幸福入梦的。
程怀恕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了唇,大掌轻拍了下朝着自己的背脊,跟抱小孩儿一样哄道:“睡吧。”
他睡觉很规矩,而且睡眠很浅。
所以半梦半醒间,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原因是小姑娘把被子都卷走了。
睡在一张床上之前,他是真没想过小姑娘睡个觉都不老实。
想着棠宁怕冷,程怀恕好笑地任由她把被子卷过去,自己又抱了床被子躺下。
翌日,在部队里习惯的生物钟让程怀恕很早就睁了眼。
他动作很轻地起床洗漱,一点儿都没打扰到酣眠中的棠宁。
等到棠宁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时,程怀恕早就晨练回来了。
要不是她现在生理期,棠宁想象的到,自己肯定也是要被提溜起来运动的。
那盆玛格丽特在今天早晨终于开了花。
虽然没有完全盛放,但粉色团成几簇,在风中摇曳着,看起来秾丽又鲜活。
棠宁心情大好地给盆栽浇了水,又侧过头交待说:“今天要去舞团训练。”
离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身为替补,她也不能持有任何懈怠的心。
秦潇潇当主舞其实也就是捡了个漏,但现在主舞位在她身上,暂时屈居人下,对棠宁来说也不影响什么。
认真对待每一个表演的舞台,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
要是因为秦潇潇就对舞台失去了投入的热情,那才是得不偿失。
另一边,程怀恕换上军衬,扣好皮带,也跟她一起出了门。
他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很快就要收假,投入到为国际军事竞赛的准备训练当中。
参谋长这回组调的都是年轻身体素质强的新兵,头一回参加这种国际赛事,新兵蛋子都兴奋得不行。
但参与的毕竟是国际赛事,代表的是祖国至高无上的荣誉。
在一众精兵强将里,程怀恕被参谋长点名任命为队长。
他在里面是少校军衔,也有过参与国际军事竞赛的经验,当队长是众望所归。
针对空降排比赛中跳伞后急行军、定向越野、班越障接力几个项目,训练计划也就这么制定下来。
训练强度是一等一的大,一进军营,他几乎没多少闲着的时间。
晚上回到宿舍,程怀恕往往都是冲个战斗澡,洗去白天训练的汗,然后例行询问小姑娘的日常。
他的口吻往往松散简洁,打字过来就是“好好吃饭”“早点睡”诸如此类的话。
爹系男友名不虚传。
虽然见不到人,但棠宁抱着个手机,也能乐不可支的。
夏桃看见了,只会啧啧几声,感慨说:“我怀疑程怀恕上辈子是个男狐狸精,才多久没见,就把我们宁宁的魂给勾走了。”
棠宁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后知后觉地嘟囔了声:“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不过热恋期就是这样,隔了一天不见,就能很想他。
更何况男朋友还是半个属于国家的。
但国际军事竞赛前,棠宁忍痛割爱,只有先将男朋友上交给国家。
等满载荣誉而归,她再完完整整地抱抱他也不迟。
临行前,出战国际军事竞赛的战士们有一次誓师大会。
场面相当威严,政委发表完讲话,所有的战士都在下面热血沸腾地呐喊道:“时刻准备着——”
蓝天之下,军区的风声猎猎作响,红旗飘扬。
阳光倾泻万里,新兵满怀憧憬,在誓师大会解散后说笑着远去。
军区里还有不少人在操场跑步,程怀恕也加入进去,橄榄绿的作训服被汗渍浸湿,后背全是沁出来的水渍。
政委在不远处看了会儿,跟参谋长边走边聊:“这比赛举办也有几年了,当年程怀恕去的时候,还是以新兵的身份参加的,现在都是队长了。”
参谋长提起这事儿还挺自豪,毕竟程怀恕是他一手栽培起来,他老人家也乐得接话:“现在的年轻人接受速度快,思想觉悟高,像程怀恕这样的苗子,就算他当年想退伍,我也是舍不得放走的。”
身后,孟亚松也跟着他一块儿跑圈,压低了帽檐后追了上来,跑在他身侧,揶揄道:“这回程队领着去比赛,有得砸场子了。”
程怀恕不咸不淡地分析说:“俄罗斯一直都是国际军事竞赛的东道主,能跟我们在空降排竞赛里竞争的,也只有他们。”
他对局势分析得很透彻,有决心也有信心拿回来冠军的奖杯。
跑完几圈后,孟亚松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昂了下下巴,信誓旦旦的:“有程队在,自然是战无不胜。”
两人并肩作战这么些年,早就有了默契。
程怀恕拿拳头跟他碰了下,算是回应。
两人一块儿上了看台,程怀恕坐在台阶上,拧了瓶水休息。
孟亚松随意提着衣领子擦汗,打趣说:“马上要启程了,不跟小姑娘交待下?”
程怀恕眼尾微扬,懒懒道:“一会儿就说。”
棠宁接过电话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心平气和地问:“要去多久?”
他算了下日子,语意一本正经的:“差不多十天。”
“嗯好,等你回来。”
小姑娘声音温温和和的,在电话这头听着像电流经过心脏。
也就十天,不算太久。
棠宁心里升腾起的那点儿惆怅转而消散,等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程怀恕默了一瞬,不忘叮嘱:“待在家好好吃饭,我回来的时候,不能比你现在瘦。”
棠宁觉得自己才是被限制的死死的那一个,又不服气地回话道:“那你也要努力拿个第一回来。”
他当即敛了眉目,一字一顿地答:“保证不辱使命。”
晚上,棠宁从演出团出来时,头顶恰好飞过去一辆军机。
她的爱人啊,征途永远都是蓝天万里。
到了俄罗斯之后,稍作调整,他们就要投入到比赛中。
有一天,程怀恕去了住宿地外面放风,顺带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棠宁接过电话时,刚洗完澡,未施粉黛,脸颊粉扑扑的,看着就像一颗已然成熟的小樱桃。
只待人采撷。
在俄罗斯,这个时候的不过晚上六七点。
程怀恕把镜头翻转过去,嗓音沉沉:“给你看看这里的星空。”
棠宁的视野里全然是一望无际的夜空,在如墨色的空中,点缀着的星子隐约可见。
下一秒,程怀恕出声询问道:“漂亮吗?”
她乖乖点头:“好看。”
镜头对准了他自己,棠宁看见视频通话里的男人一身迷彩作训服,踏着军靴,短寸利落,面容清冷,可能是比赛完不久,浑身上下都携着几分落拓不羁。
但穿着这一身军装,就代表着责任和使命。
棠宁趴在床上,掀起眼皮软声问:“你们比赛怎么样了?”
程怀恕漫不经心道:“到第二阶段了,还有两个阶段结束。”
棠宁心里热乎乎,像是在岩浆上滚过。
他穿军装的样子,简直是令人魂牵梦萦的存在。
电话的最后,她照例说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在程怀恕面前,她这句话是说得最多的,也是最让人受用的。
打完电话,棠宁又抱着电脑去官网上搜最新消息,果然看到了里面更新出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但程怀恕在里面最为出挑。
男人军装笔挺,五官硬朗,抬手敬着军礼,背后的国旗火红鲜艳。
他唇角边携着几分笑意,坚定又淡然。
看上去是比赛赢了,心情不错。
棠宁将照片保存下来,又将程怀恕的图像截下来,单独设置为屏保。
时间眨眼间飞逝。
等到棠宁反应过来时,社交媒体率先发了一段图文和视频。
大意是国际军事竞赛中,中国空降排在所有项目中勇夺第一,荣耀凯旋。
而在一众新闻里,拥有最火热浏览量的莫过于流传出来的一条视频。
好巧不巧,是一个国外记者在中国空降排所有项目摘得第一后,专程采访这次领队的视频。
里面领队的就是程怀恕。
程怀恕站在镜头前,仔细听着俄罗斯记者的提问。
俄罗斯记者问的问题是——“这回赢了比赛,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须臾后,程怀恕勾唇轻笑了下,军帽帽檐下眼神格外坚定,淡淡回道:“这是属于出战这次比赛中国空降排的荣誉,我们肩负荣誉,不辱使命。
另外来之前,我答应了我的女朋友,要拿个第一回去,这一次算是为她加冕。”
这就是程怀恕的行事风格,
他说过会,就一定会做到。
这条视频在社交媒体的转发下迅速走红。
下面的视频更是一浪更比一浪高。
【我酸了,什么时候国家给我分配一个男朋友呜呜呜……】
【希望这位帅气的兵哥哥和他女朋友长长久久!】
【致敬!中国军人就是最帅的!】
【……】
那一晚,棠宁浏览完了相关视频就抱着手机睡去。
江城下了一整晚的小雨,在淅淅沥沥的天然白噪音中,她睡得格外踏实。
早晨,迷迷糊糊接过电话时,棠宁还愣怔着,只听见熟悉的嗓音里携着几分笑意:“开门。”
棠宁心下一惊,趿着拖鞋起床。
她穿了件简单的一字裙,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的锁骨平直,皮肤软腴嫩白。
整理好头发,棠宁才拉开门。
程怀恕单手抄兜,像是从部队洗过澡赶回来,整个人清爽干净,身上还有淡淡的薄荷香气。
看得见,男人眼里的笑意澄澈、淡然。
棠宁惊喜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她还以为得再等一会儿,况且也没收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提前说明。
突然上门,真是杀了个猝不及防。
“一回国我洗了个澡,就过来了。”
程怀恕揉着她头发,眼神直盯着她,似是在打量她瘦了没,“怕某只兔子太想我。”
棠宁撇了撇唇,眼睫压下,无辜地说:“程少校,我现在是被柠檬精包围的女人了。”
程怀恕平时不大冲浪,那些外界的溢美之词,对他来说都是虚谈。
他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满脸疑问地等着小姑娘解释。
棠宁莫名感觉好笑了一瞬,跟他解释了那段采访在社交媒体上的走红。
“所以——”程怀恕了然,尾音像带着勾子,“我的女朋友吃醋了?”
棠宁咕哝道:“我才没有。”
程怀恕勾起她下巴,气息灼热。
这么久没见,两人的身体率先给了彼此难舍难分的信号。
她觉得心里想是装了个气球,随着程怀恕的唇贴过来,气球越来越鼓涨,快要到濒临爆炸的边缘。
程怀恕含住她下唇,低哑着红:“我尝尝就知道吃醋了没有……”
唇舌压过来,他摄取得格外热烈。
棠宁在这一攻势下早就软成一摊春水,背脊发麻,只能揪着他深蓝色的军衬,当做可以抓住的浮木和依靠。
直到一吻吻毕,他还不忘点评一句:“嗯,小醋精。”
棠宁快羞死了,跟个小鹌鹑似的埋在他胸膛前,抬不起头。
霎时间,程怀恕把小姑娘的腿弯抄起来,结结实实抱着她往里走。
棠宁没缓过来,喃喃问他:“干什么?”
程怀恕眼里满心满里全装载着面前的小姑娘。
急行军的时候,整支队伍刚跳伞完,不待缓冲的时间,就要跑十公里。
身为队长,他有着不可推卸的引领责任。
跑到终点处时,程怀恕倏然间想起小姑娘那句“拿个第一回来”。
一言既出,他就务必完成。
程怀恕的身体绷紧了几分,啄着她眼皮的瞬间含糊不清地回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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