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头顶吊灯精致复古，灯光洒下，温柔暖黄。
杯中液体艳如琥珀。
朱珠小心的抿了一口，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细碎的光在睫毛下闪烁。
像一只满足的小猫咪。
“小酒鬼。”
沈迦誉又低低地说了一声，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朱珠只喝了一杯，沈迦誉就不让她喝了。
剩下大半瓶放在那里，朱珠越看越可惜。
她怨念的看他一眼，“你好浪费。”
眼波流转，含嗔带怒。
不知道是不是免疫系统开始造反，他的心尖就像被人轻轻掐了一下，一股难言的酥麻沿着血管蔓延至周身。
他没有说话，一直等到那股异样的感觉彻底消褪，才“嗯”了一声，低笑，“就不该开。”
点亮手机，已经八点半。
沈迦誉问：“吃好了吗？
再磨蹭一会儿商场要关门了。”
“哦。”
朱珠乖乖的站起来，跟着他去结账。
看到沈迦誉拿出钱夹付款，朱珠没忍住笑出声。
好土。
现在还在用现金。
“笑什么？”
沈迦誉看她一眼。
朱珠不告诉他，扭头率先往外走。
沈迦誉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身体开始发热，尤其到了外面被夜风一吹，感觉更加明显。
他在心里默默算着，小朋友要多久才能发现异常。
“我们先去买……”
走到大街上，朱珠扭头，话说了一半，目光落到他脸上，顿住。
“你脸上是什么？”
朱珠问，上前一步，凑近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脸上？”
沈迦誉摸了一下脸，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问，“怎么了？”
离得近了，朱珠终于看清。
他下颌连着脖子那里，起了一大片像是湿疹一样的红斑。
被路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照，看起来有些可怕。
朱珠抓住他的手，手上也有。
捋起袖子，胳膊上也是。
她凑近，扯开他衬衫衣领，脖子往下，一直蔓延到胸口，都是。
她抓着他的衣服，急道：“你是不是螃蟹过敏了呀？
！”
小姑娘仰着脸，表情焦急，清澈的眼睛里，水光明亮。
她凑得很近，呼吸中带着红酒的醇香，还有少女甜甜的奶香。
他一时有些恍惚。
那种奇特的感觉又来了，比刚才还要强烈。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掐住，然后又突然松开，血液大量回流。
他伸出手，小心的碰了一下小姑娘的眼角，指尖触到一抹潮湿。
他嘴角一扯，“小孩儿，你哭了。”
是为他哭的。
朱珠要被他气死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一起医疗纠纷案件。
病人因为对某种物质严重过敏，从病发到死亡不过五分钟。
她拍开他的手，拉着他就往路边去拦出租车，一刻都不敢耽搁。
“我送你去医院！”
“不想去。”
沈迦誉跟在她后面，态度十分漫不经心。
朱珠更气了。
这人小时候就不喜欢去医院，长大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等她骂人，男人有慢吞吞加了一句：“去医院耽误我送小朋友回家团圆。”
“……”
朱珠看他一眼，气道：“我又不急。”
幸沈迦誉过敏还不算太严重，送到医院的时候，也只是开始发烧。
而且他好像还有绿色通道，一秒钟都没耽误，治疗就开始了。
医生问他都有哪里不舒服，他回答：“有些热，有些痒。”
顿了一下，他去看门口正在和宋莉打电话的朱珠，又加了一句：“心跳有点快，好像还有些心悸和心律不齐。”
医生：“心跳加快很正常，心悸和心律不齐的话，过会儿给你做个心电图。”
然后，沈迦誉就被送去输液了。
朱珠站在外面和宋莉说话。
她一直没回家，宋莉担心她出了什么事，给她打了过来，“猪猪，都九点多了，你怎么还没到家？”
朱珠这才想起来忘记给宋莉说了，她小声道：“妈妈，我在医院呢，我们寝室有个女生生病了，我送她过来。”
宋莉一听，忙问：“严重吗？
在哪个医院？
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
朱珠赶紧拒绝，“不是很严重，就是过敏。”
说完，她悄悄看了沈迦誉一眼，他手上扎着针，靠在床上，正和医生说话。
“妈，我同学可能明天才能出院，她在这边又没有别的亲人了，我想留下来陪陪她。”
“那你住哪儿啊？”
宋莉不太赞同。
沈迦誉住的VIP病房，旁边就有小隔间给陪护人员住，但是朱珠不敢说。
她找了个借口：“我就在医院旁边找个酒店住，再不行我回学校住，学校离医院挺近的。”
“……那也行，注意安全啊，有事跟妈妈打电话。”
朱珠赶紧应了，关了手机回去。
正好医生从里面出来，叫住她：“你是病人家属吧？
以后多注意点，别让他碰酒精制品。
初步判断，应该是严重的酒精过敏。”
——
朱珠坐在床边，绷着脸问：“你知不知道你酒精过敏？”
“嗯？
酒精过敏吗？”
沈迦誉十分坦然，“不知道啊。”
“你之前都没喝过酒吗？”
朱珠不信。
“小孩儿，你想说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没喝过酒很奇怪吗？”
朱珠绷着脸不说话。
“我出国之前未成年，到了国外……”他看她一眼，眼神带着点无奈，“也不想把钱浪费在酒精上。”
他不是很多奖金吗？
还有教育基金，怎么会一副缺钱的样子？
但是朱珠张了张嘴，有些问不出口。
她不想在他面前提到林舒影。
“那你以后不能碰酒精制品了。”
最终，她只好这么叮嘱。
“好。”
男人嘴角微翘，嗓音轻柔，“听我们猪猪的。”
这天晚上，朱珠住在隔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迦誉还在睡。
她悄悄走过去，小心的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他身上的红斑已经消褪了不少，就是体温还有些高，烧还没彻底退下去。
把衣服给他整理好，视线落到他脸上，有些挪不开了。
朱珠从小就知道他长得好，少年时期冷漠锋利，现在长大了，五官彻底长开，又多了几分浓墨重彩，连睫毛都好像更浓郁了。
托着腮看了一会儿，朱珠突然有些心痒，想伸手拔一根睫毛和自己的比比。
刚伸出手，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响起起来。
朱珠赶紧把手缩回来。
去看沈迦誉，他没听到，还在睡。
朱珠犹豫了一会儿，想让他多休息一下，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提示是“梁颂”。
朱珠立刻就想到了她的小学同学，下一秒又排除这个答案。
梁颂比她还小几个月，应该不会和沈迦誉有什么联系吧？
她划开接通，不等她说话，对面男生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BOSS，8号实验对象吵着要见您，您现在能来实验室一趟吗？”
“对不起，沈迦誉还没……”
朱珠说了一半，被男人的嗓音打断，“谁的电话？”
他已经醒了。
“梁颂的，对不起我……”
“没事，我又没什么秘密，什么都可以让我们猪猪知道。”
沈迦誉笑着打断她的道歉，接过手机问了一句，表情严肃起来，说：“我马上过去。”
说完起床，他穿上鞋就要出门，“小孩儿，你先回家，实验室有点事，我要去处理一下……”
“可是你还在发烧。”
“低烧，没事，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行不行？”
“不行！”
“……小孩儿，这是工作。”
沈迦誉无奈。
“那也不行。
哪儿有中秋节还要上班的！”
“……”
他不说话，朱珠只好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让他一个人，她不放心。
朱珠绷着脸，她反正下定了决心，如果他答应，她就自己跑过去。
“……到了实验室不许乱跑。”
“好！”
朱珠立刻点头。
生命科学研究所和高校不同，管理要更严格一些。
沈迦誉带着朱珠刷了好几道卡，出了电梯，她才看到蓝色的标识：人工心脏实验室。
沈迦誉刚到，就有两个穿着制服的研究员迎上来，“BOSS，8号……”
“我已经知道了，带我过去看看。”
他打断对方的话，接着，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指着朱珠：“你带这个小姑娘去休息室。
梁颂，你跟我过去。”
说完，他扭头，嗓音立刻放柔，“小孩儿，跟着这个哥哥在休息室玩，我去处理点事情，马上就回来，好吗？”
朱珠把视线从梁颂身上收回来，点点头。
沈迦誉笑起来，揉了一下她发顶，带着梁颂快步离开了。
休息室里，男生殷勤的给朱珠倒水准备零食，问：“小妹妹，你和我们BOSS什么关系啊？”
刚才BOSS说话那温柔的语气，快把他吓死了好不好！
朱珠剥了一颗糖送到嘴里，含糊道：“小时候认识的哥哥。”
“哦~那你……”
“你们是研究人工心脏的吗？”
朱珠先问出口。
“对，我们BOSS牛逼吧，而且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如果不出意外，马上就可以进行人体实验了。
如果人体实验通过，就可以量产投入市场，比现在通用的机械心脏不知道高端到那儿去了……”
说起专业，男生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朱珠又问：“那那个8号，就是实验对象吗？”
“对，她……小妹妹，你别乱想啊！这是法律允许的，所有实现对像都是自愿参加，他们都有心脏病，治不好或者没钱治，才来接受实验的。”
朱珠“哦”了一声，“我没乱想。”
顿了一下，她又问：“这个8号是谁啊？”
“这个……是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哦，她是女的吗？”
“……”
“是姓林吗？”
“……！”
“是叫林舒影吗？”
“……你……小、小妹妹你……”
朱珠猛地站起来，“沈迦誉在哪儿？
我要去找他！”
——
沈迦誉刚推开门，病床上的女人就抬起头，恶毒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林舒影冷笑：“今天是中秋节，你知道吗？”
沈迦誉面无表情，“你就想对我说这个？”
“对，我就想说这个，要不是你，这一天我应该和我的孩子，我的老公团聚，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没了，我的老公也没了。
你毁了我的家！”
“你这个畜生！畜生！我当初怎么没掐死你！我怎么没掐死你！”
女人干瘦的手攥在身前，青筋暴起，用力到颤抖。
比这些话更恶毒的是她的语气，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颤音，像是随时能扑上去，从沈迦誉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房间里，还有梁颂和另一个男生。
两人注意着林舒影的状态，显然对这些话已经听腻味了。
沈迦誉更听腻味了。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要去过中秋……”
“你过中秋？
哈哈哈，你能和谁过中秋？
你这种冷心冷肺的畜生，变态，会有人给你过中秋？
哈哈哈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除了实验室，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沈迦誉嘴角一翘，“不好意思，还真有人陪我过中秋。”
虽然这陪伴是他算计来的。
这一抹笑显然刺激到了林舒影，她突然抓起旁边的水杯，朝沈迦誉扔了过去。
金属水杯里还有半杯热水，全都泼到他脸上。
男人白净的皮肤迅速红了一片。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朱珠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挡在沈迦誉身前，气得嗓音都在颤抖，大声道：“林阿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他还在生病？
！”
梁颂和另一个男生飞快的按住林舒影，不许她再乱动。
朱珠也不在乎她回答，回头仰着脸看他狼狈的模样，轻轻碰了碰他脸上被烫伤的红印，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声问：“你疼不疼？”
沈迦誉没有说话。
他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去做心脏CT。
他好像……又心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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