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舆论闹得太大，不光朱岩，连宋莉都被记者打过电话。
还有朱珠的手机，也有人打电话过来问那天陪她来学校的哥哥是不是现在网上那个冷血坏蛋。
只不过被宋莉截住了，没让朱珠听到。
所以当朱岩一说搬家，宋莉几乎立刻就同意了。
当天晚上就和朱毅商量好，第二天就去别的区看房子，最好在五年级开学之前订住，不影响朱珠上学。
这天，朱珠在家看电视，朱岩在房间午睡。
正看着，发现窗外站着一个少年，虽然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姑娘打开窗户，问：“你拖着行李干什么呀？”
沈迦誉走过去，看着小姑娘红润的脸蛋，还有明媚清澈的双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姑娘被保护得很好，看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这样就好。
这样很好。
他低声道：“哥哥要去上学。”
“啊？”
朱珠有些惊讶，“这么早吗？
我们学校九月份才开学呢。”
“嗯，哥哥的学校开学比较早。”
朱珠无语，“骗人，大学比我们开学还晚呢。”
沈迦誉笑了笑不说话。
朱珠看他一眼，“好嘛，我相信你了。
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现在就走。”
朱珠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了看，小声道：“都没有人送你吗？”
“嗯，我不需要人送。”
朱珠想了两秒钟，突然道：“我去送你吧。”
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没有人送好可怜的。
沈迦誉睫毛一颤，垂眸，遮住瞳孔里的思绪，哑声道：“不用。”
“用的！”
朱珠很坚持，“你等我一下，我去穿鞋子。”
沈迦誉张了张嘴，终究没能拒绝到底。
他不忍心拒绝。
或许这次之后，他再也见不到小朋友了。
朱珠穿好鞋子，写了一张便签贴到茶几上，说：“哥哥，我送沈迦誉上学去了。”
小姑娘很快就出了门，沈迦誉站在门口，道：“小朋友，去戴个口罩和帽子。”
万一路上被人认出来，至少能保护一下小朋友。
“为什么呀？
戴口罩好难受。”
朱珠不懂。
沈迦誉眉眼一弯，柔声道：“外面太阳这么大，戴上帽子和口罩不会被晒黑。
小猪猪晒成小黑猪的话就不好看了。”
朱珠和朱岩一样样的臭美，一听会晒黑，立刻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好才跟着沈迦誉出门。
他们打车去机场，司机师傅问：“国际航班啊国内航班啊？”
沈迦誉答：“国际。”
朱珠出过国，一听这话，有些惊讶：“为什么是国际航班啊？”
沈迦誉笑：“因为哥哥要出国上学啊。”
“啊？
！”
朱珠这下彻底惊讶了，明明不是说好了要在Q大B大K大当众选一个的吗？
小姑娘有些不开心，出国好远啊，坐飞机都要坐十几个小时呢。
“国外的学校比较好吗？”
她问，嗓音闷闷的。
“是啊，尖端科研，我们确实还差一些。”
“那行吧……”小姑娘叹了口气，只能认了。
司机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开始大侃起来，什么国际形势啊，政治危机啊，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送到航站楼的时候，还交代一声：“小伙子好好学，学好了回来报效祖国。”
沈迦誉笑着应了。
机场人很多，沈迦誉的航班是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沈迦誉给朱珠买了一盒鲜切的水果让她吃，免得她无聊。
朱珠抱着吃了两块西瓜，看他一眼，递过去，问：“你要不要吃呀？”
沈迦誉眉眼一弯，道：“哥哥没手。”
朱珠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
他就提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还放地上，哪儿没手了！
“猪猪要是喂我的话，哥哥就吃。”
朱珠气得鼓起脸颊，瞪他一眼，凶巴巴道：“那你别吃了。”
朱珠气鼓鼓的又吃了两块，见他一直眼巴巴瞅着自己，只好无奈道：“好啦好啦，喂你好了吧！”
沈迦誉瞬间眉开眼笑。
她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蜜瓜送到他面前，他没有摘口罩，只把下面往上推了推，露出嘴，“啊——”了一声。
朱珠把蜜瓜送到他嘴里，没忍住骂了一句：“不要脸。”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要小孩儿喂！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的把水果吃完，沈迦誉从头到尾都没动手，全让朱珠喂的！
期间他唯一动手的就是给朱岩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机场接朱珠，把航站楼和检票口也说了。
朱岩来得很快，等确保朱岩看到朱珠，这才站起来道：“时间到了，哥哥要上飞机了。”
“哦。”
朱珠也站起来送他。
小姑娘情绪不高，但看起来还好，没有太舍不得的样子。
沈迦誉心下一松。
挺好的，挺好……
他拿着票进了检票口。
检票的时候，他道：“小朋友，你哥哥来了，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往前走。
朱珠站在外面看着少年高高瘦瘦的背影越来越远，突然忍不住跑过去，趴在检票口的栏杆上喊：“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想起家里的小金鱼，无牙仔，这些天每天四次的接送……
小姑娘短短的十年人生中，有五年都在少年的陪伴下长大。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去很久很久。
小姑娘的喊声带着哭腔，远远的传到沈迦誉耳中。
他脚步瞬间顿住。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喊他哥哥。
不用他装可怜，不用他故意逗她，主动的，大声的，喊他哥哥。
少年帽檐下的双眼飞快的染上水雾，微微泛红。
他多想跑过去，告诉她：“乖孩子，哥哥很快就回来。”
但他不能。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
他只能装作没有听到，拉着行李箱跟着朦胧的视野大步往前走。
一次都没有回头。
悲伤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刹不住了。
朱珠等不到他的回答，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趴在栏杆上呜呜大哭。
朱岩跑过来，把她拉进怀里，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潮，故做轻松道：“有什么好哭的？
过年就回来了。”
朱珠抽泣着问：“真的吗？”
朱岩：“骗你干什么？
你哥我过几天也得去学校，到时候你是不是又得哭啊？”
朱珠信了，渐渐止住哭声，跟着朱岩回家。
小姑娘想，现在是夏天，夏天过完是秋天，秋天过完就是冬天了。
到了冬天，就该过年了。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特别远。
回去之后，她搬了家，朱珠有些不高兴。
这样沈迦誉过年回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但是宋莉和朱毅的决定她又反抗不了，只好安慰自己，没关系，她有他的手机号呢。
搬了新家之后，宋莉又给朱珠换了手机号，还给她换了新的儿童手机。
拿到新手机，朱珠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卧室，翻开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记录了一串数字，是上次他离家出走她给他打电话之后顺手记在本子上的。
她重新输入这个号码，趴在床上吭吭哧哧的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哥哥，我搬家了，现在住在XX区XX花园，你回来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
朱珠等了两天，这条消息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应。
后来，她突然反应过来，沈迦誉在国外呀，肯定要用别的国家的电话，自然收不到这条消息了。
朱珠，你怎么变笨了？
小姑娘一边骂自己，一边笑出声。
等过年他回来，应该就能看到这条消息了。
九月初，朱岩也开学了。
他报了帝都的一所985大学，离家一个小时的高铁，每个月都能回家一趟。
慢慢的，到了冬天，朱岩放了寒假。
从他到家那天开始，朱珠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她的小手机有没有收到沈迦誉的电话。
但是每次都是失望。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玩到凌晨。
睡觉的时候，朱珠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给他发消息：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
过了一会儿，没人回复。
她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我有点想你了。
】
——
这天晚上，朱珠抱着无牙仔睡着了。
她做梦梦到沈迦誉像动画片里演的一样，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后，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回来，还有两个混血儿的小孩儿。
朱珠让那两个小孩儿喊自己阿姨。
早上的时候，她笑醒了。
抱着大黑龙道：“你不会真的带了女朋友回来吧？”
顿了一下，她又道：“就算要带，也一定要好看的，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朱珠初二那年，朱岩大学毕业，他不想进自家公司，留在首都工作。
朱珠想，沈迦誉是不是也该大学毕业了，没听过国外的大学要多上一年啊。
这几年来，她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他都没有回过。
紧接着，她发现小鱼游得越来越慢，而且也开始不吃东西了，身上漂亮的色彩也越发暗淡。
朱珠去找卖鱼的问，对方说，小金鱼的寿命就这么长，它只是老了，快要死了。
朱珠不信，天天给小鱼换水换鱼食，但是没有用，小鱼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
在秋风乍起，吹落第一片树叶的时候，朱珠发现小鱼飘在水面上，再也不会动了。
她哭着在院子里挖了个坑，亲手把小金鱼埋了。
然后回家，把鱼缸，沈迦誉送给她的糖果，还有那只黑不溜秋的大黑龙一起打包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知道，她的大黑龙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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