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完自家老爸,林尔终于提起了自己的最终目的:“爸爸,可不可以让他当我哥哥?”
林亦安:“?”
林亦安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不可以。”
林尔扁了扁嘴,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可以?”
林亦安扯了扯嘴角,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并不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因为我讨厌长着桃花眼的男人。”
一看到桃花眼,林亦安的脑子里就瞬间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林尔纠正他道:“爸爸,这个哥哥不是男人,他和尔尔一样,都是小孩子。”
林亦安同样纠正她道:“小孩也是男人。”
他一视同仁地讨厌着所有长着桃花眼的雄性,不论年龄大小。
“可是我想要个哥哥。”林尔不死心地说,“淼淼有哥哥,为什么我没有?”
林亦安:“……”
嗯,这是个值得令人思考的问题。
林尔想了想,说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出来:“那如果爸爸不想让这个哥哥当尔尔哥哥的话,那爸爸就给尔尔再生个哥哥吧。”
林亦安:“……”
宝贝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在生物学上讲,弟弟妹妹是有可能的,但这个哥哥……难度系数太大了吧???
“生是生不了了,但爸爸可以给你买……不是,可以给你租个哥哥。”林亦安习惯性地要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温柔的?冷酷的?”
“都不要。”林尔对他说的这些都不太感兴趣,“尔尔喜欢病娇的。”
林亦安:“?”
林亦安:“什么是病娇?”
林尔想了想,循着记忆说了几个词出来:“囚禁,虐心,虐身,还有皮鞭抽抽。”
“……”
林亦安的眼皮轻轻一抽。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尔说完这些难以理解的词语,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爸爸,囚禁是什么意思呀?虐心又是什么意思呀?”
“……”林亦安的眼皮又是一抽,“你先别管这是什么意思,你先告诉我,谁给你说这些东西的?”
“麒声叔叔。”林尔说。
“行。”林亦安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腕骨,“我回去就先掐死这个王八蛋,看看他都给你说的什么辣耳朵的玩意儿。”
“什么是辣耳朵?”小朋友的好奇心上来了,又追着往下问道。
“……”
林亦安有点儿头疼。
这个东西实在是不适合跟小朋友说,他直接切了话题:“给你买个哥哥不好吗?”
“不好。”小姑娘神色认真地摇头,“麒声叔叔说买来的哥哥迟早都会跑的,就像买来的新娘一样,是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不来。”
“……”
买来的新娘?
这一瞬间,林亦安更想掐死陈麒声了。
这个买不买的也不能深聊,他继续切了话题:“林翊不是你哥哥吗?你以后就喊林翊哥哥。”
林尔:“不一样。”
林亦安:“怎么不一样?”
“嗯……”林尔想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好晃着脑袋说,“说不出来,但就是不一样。”
从林亦安这里走不通,林尔索性直接走捷径去了,拿着自己的棉花糖去贿赂坐在休息椅上的那个漂亮小哥哥:“哥哥,这个糖给你,你收了我的糖,就是我哥哥了。”
林亦安:“……”
他家小孩为了让自己有个哥哥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啊。
为了让小朋友打消这个拐人当哥哥的念头,林亦安特意额换了个说法:“他还太小,当你哥哥也没用。”
“你看,淼淼的哥哥能背她,你这个哥哥能吗?不能,他连背你都背不了,还怎么当你哥哥啊?”
“没关系。”林尔小朋友想得很乐观,“爸爸可以背我,哥哥自己会走就可以了。”
林亦安:“……”
要求还真低。
“那这样吧。”林亦安连哄带骗地道,“等他长大了,再让他来当你哥哥,行不行?”
“行。”林尔小朋友倒是挺好说话,乖乖地点头同意了,然后又欢快地问了一句,“爸爸,他当了我哥哥,是不是也要喊你爸爸?”
“……”
林老父亲的脸又拉下来了。
想得美!
他可不是给谁都当爹的。
但对自家小孩肯定不能这样说,林亦安拧着眉心,稍有嫌弃地看了小不点儿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换了句话:“太小了,长大了再喊。”
林亦安只是为了哄小孩儿而随口一说,但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语成谶的那天。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的林公子,还不知道命运已经为他悄悄设定好了惊喜。
有惊无喜的惊喜。
九月一号,海大附属幼儿园开学。
开始第一天,林亦安特意去接了小朋友回家。
小朋友上车之后,就把书包一丢,顺着车后座爬到了他的怀里,神神秘秘地跟他咬起了耳朵:“爸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哼?”林亦安一边朝崔助理抬了下手,示意他开车,一边抱着小朋友坐好,“想问什么呀?”
“今天我见到了我们园长婆婆,园长婆婆对我们可好了,她说话特别温柔,也不会跟我们发脾气,班里的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她。”
林亦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小朋友软乎乎的小爪子,懒懒散散地问:“那尔尔也喜欢她吗?”
“喜欢。”林尔开开心心地点了点头,但转瞬之间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可是园长婆婆说,她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爸爸,你说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
林亦安晃着小朋友小爪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啊,这个问题……
该怎么说呢?
小朋友的年龄太小,还不太能理解生生死死的这种深层次的大问题。
林亦安记得之前有个朋友家的老人去世,那时候,小朋友就问了他一句“爸爸,什么是去世?”
他怎么说的来着?
“去世,就是说爷爷的年龄太大了,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了,于是和我们说了再见,就去了另一个世界里。”
小朋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明白。
“那爸爸你多大了?”听完解释,小朋友又问。
啊,多大了啊?
永远十八。
咳,是说心理年龄。
真实年龄是——
“二十。”
林亦安没瞒着小朋友。
小朋友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阵子:“爸爸二十岁,尔尔两岁半,爸爸比尔尔大这么多,是不是等尔尔长大,爸爸你就已经死了?”
林亦安:“?”
林亦安:“……”
宝贝儿,还不至于。
林亦安很快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轻咳一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当着你们园长婆婆的面,可千万别这样说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为什么?”林尔歪了歪头,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爸爸之前说,那个爷爷就是六十八岁去世的,园长婆婆已经六十六岁了,她是不是还只能活两年?”
林亦安:“……”
不是,真不是。
不是到了六十八,就必须得死的。
林亦安啼笑皆非地捏了捏眼角,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还是个深渊大坑。
“不是这样的。”林亦安斟字酌句地组织着措辞,想用一种小朋友能理解的语言,尽量把自己要说的话简洁明了地表达出来。
“六十八不一定死,六十六也不一定不死,有的人六十还就死了呢。”
“啊?”林尔似乎被他这一串绕口令似的话给绕晕了,更不能理解了,犹犹豫豫地道,“爸爸是说,园长婆婆其实六十岁就已经死了吗?”
林亦安:“?”
林尔:“只有等到六十八岁,才能彻底死透吗?”
林亦安:“……”
不是,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这问题还真拉扯不清了。
直到小朋友上了小学,家里养的那条金毛意外去世,小朋友这才开始真正理解了“死亡”与“离去”的意义。
那段时间,林尔总是闷闷不乐的,经常看着金毛以前的小窝发呆。
老夫人怕影响她的情绪,趁着林亦安带她一块出差的时候,悄悄把狗窝给收拾了出来。
公司有个跨国合作需要谈,正好赶上了林尔放寒假,林亦安就把小朋友带在了自己身边,拎着小朋友一起去了西班牙。
直到开学前夕,才从西班牙回来。
虽然只是小学二年级,但海大附小已经给学生们布置了家庭作业。
其中一项就是假期日记。
众所周知,小学生的假期日记=一天写完三十篇+胡编乱造。
早晨第一节课就是语文。
年轻的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捏着一本日记,眉头皱得死紧:“温淼,你这三十篇寒假日记,怎么每篇的名字都是《给我哥哥和小舅舅洗脚的一天》?”
温淼一脸真诚地回答:“因为脚要天天洗。”
语文老师:“……”
道理我都懂,但这好像不是重点。
语文老师叹了口气:“老师知道,老师的意思是你天天给你哥哥和小舅舅洗脚啊?你哥哥和你小舅舅的脚很臭吗?”
温淼眨了眨眼。
臭不臭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也没付诸于实践过,只是假期里她老是见电视上在播那个“妈妈,洗脚,我也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的公益广告,就把这广告写成了假期日记。
语文老师继续说:“还有,为什么要给你哥哥和你小舅舅洗脚啊,一般不应该是给你爸爸妈妈吗?算了,我不先问你了,明天让你哥……”
说到这里,老师微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开学的时候见过她哥哥——也是个孩子,老师又改了口:“明天让你爸爸妈妈来一趟。”
“老师。”温淼举了举手,“我爸爸妈妈在外地出差,下个月才能回来,明天可以让我小舅舅过来吗?”
“可以。”老师点了点头,“舅舅也可以。”
放下手里的这本日记,老师又拿起了下一本:“好了,贺寅,你也别笑,你虽然没有给你哥哥舅舅天天洗脚,但你天天扶老奶奶过马路,这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
贺寅:“……”
啊,那下次写个扶老爷爷?
“怎么,这老奶奶天天在路口等你扶她吗?三十天,你扶三十次,不给你颁个‘热心小卫士’的奖章都说不过去。你这个编得过于离谱了啊,明天让你家长也来一趟。”
老师有些头疼地继续拿下一本,低头看一眼上面的名字:“秦柯。”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念道:“夜黑风高的的晚上,我生病发烧了,爸爸急得不行,冒雨背着我,送我去医院,雨下得大极了,爸爸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水洼里,鞋都跑没了,还摔了个大跟头,最后爸爸和我两人齐齐进了急救室。”
念完,老师闭了闭突突直跳的眼皮,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明天,你带你爸来,我想看看你爸究竟是怎么摔进急救室的。”
“……”
下一本,老师继续点名,眼皮子跳得不行:“林尔,你的假期生活这么精彩的?天天跟着爸爸去蹦迪?你爸爸喜欢蹦迪???”
“嗯。”林尔一脸认真地点头。
“……”老师问,“那蹦完迪呢?”
“跟漂亮姐姐约会。”林尔如是说。
“……”老师的脸色精彩纷呈,半晌,下了通知,“跟你爸说,明天过来一趟。”
下一本,谢肖。
老师的脸色由精彩纷呈直接过渡到了五彩斑斓:“你假期就是看爸爸和爸爸的朋友们一起蹦迪吗???”
“对。”谢肖点头,神色不似作假。
“……”老师心累地说,“行了,你爸也来。”
都来。
她倒是要看看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次日的一早,语文办公室前,站了五个身形各异的男人。
打头的是个少年。
身上还穿着海大附中高中部的校服,模样出众,神色冷淡,薄薄的眼皮垂着,面无表情地倚在走廊的窗台上。
老师直接愣住了:“您是……?”
少年闻声,略略一抬眼皮,直起腰来,眼神礼貌而疏离:“您好,我是温淼的家长。”
老师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校服上别着个胸牌,上面蓝底白字,端端正正地写着:
——高三一班许宴衣。
老师:“……”
温淼昨天可没说她小舅舅还是个高中生啊?
但来都来了,老师也不能把人再撵回去,只好点了点头。
再往后一看,又是一个极年轻的男人,或者说是个少年。
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但绝对不大,绝对不像是当爸的。
老师又是一懵:“您是……?”
“您好。”林亦安凤眸轻轻一挑,礼貌性地点了下头,“我是林尔的爸爸。”
“……”
听见一声“爸爸”,老师是真绷不住了,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最后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吐出来一句:“这位爸……家长,冒昧问一句,请问您今年多大?”
听到她忽然问年龄,林亦安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敛起眸中的异色,稍有散漫地笑了下:“二十五。”
老师:“……”
真不像,顶多也就十八九岁,身上的少年气都没散尽。
再往后一看,后面又是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不,少年。
老师的心情很复杂,好像忽然就可以理解孩子们日记里的那句看爸爸们蹦迪了。
迟迟没能等到下文,林亦安主动开口问了句:“老师,您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么?”
老师麻着一张脸:“……本来有事的,现在没事了。”
林亦安:“?”
老师:“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林亦安:“……”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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