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云漠寒一夜未眠,那场雨下得不久,太阳没出来之前就停了。听松和听柏在雨停之前便回来了,任务圆满完成,云漠寒便也给他这忠心耿耿的几个侍卫放了假,毕竟如今这几个都拖家带口了。
听霜已经过了孝,她和听柏的婚事也快了,现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就剩个令曦还没着落,不过云漠寒觉得他自己一个人过得似乎挺快乐的。
丫头身边的风康都有孩子了……
坤宁跟着去了湖州……听风阁也要办喜事了吧……
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成婚呐……
景王府里是终于安宁了,可陵王府中已经乱作一团。
血迹透过袋子渗了出来,混着地上的雨水淌了一院子,云漠若一早被侍卫和丫鬟的惊叫声吵醒,带着怒气开门一看霎时间面上血色全无。
那三个口袋似乎是故意没系紧,里面的东西明晃晃的在朝阳下映在云漠若的眼睛里。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从心底里忌惮云漠寒。云漠若给鬼庄送了黄金无数,昨夜云漠寒回府的路上和他的王府里双管齐下,就是这样都没能要了云漠寒的命吗?!
他昨日入宫赴宴可是一个侍卫都没带!
“殿、殿、殿下!”宋宏捏着一封白皮素封的信哆哆嗦嗦地跑到了云漠若面前,“刚才一个灰、灰衣人递进来的。”他双手颤抖着将那封信递到了云漠若眼前。
若非报丧,没人会用这样的信奉,再加上陵王府里这一出……
云漠若一把将那没有任何署名的信从宋宏手里夺了过来,他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试了三次才撕开封口,一张印着赤泥金丝的宣纸上只有八个字。
礼尚往来
无需言谢
纸上墨迹银钩铁划力透纸背,张扬至极。
云漠若看着这八个字只觉得背上已经湿透了,既然昨天晚上有人能将这样大的三个包裹悄无声息地放在他寝室的房门外,那是不是云漠寒的人也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要了他的命?!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成功把人手安插进景王府,可云漠寒只用了只一招便让他再也不敢动手了。
“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分毫!”云漠若将那封信捏在掌中,咬着牙说道。
若是让太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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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城里云漠若暂时被云漠寒震慑住了,直到入冬了都没再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湖州那边的境况可谓是喜忧掺半。
祁墨在湖州司马和长史那里终于查到了突破口,还有个韩东也让黜置使一众得到了不少实打实的证据,这证据在深挖之下直接就指向了冀州候苏沽。
万寿节之后云帝倒是也没扣着这位苏侯爷,苏沽也就在嫡女入宫之后返回了冀州,但是云帝没同意平北侯薛丰离京,两相比较,又是让人摸不清的局面。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使苏沽绝不可能再等下去了,尤其是在后宫中的谋划也没有成功之后。
可在失了手中的金钱来源之后苏沽能调用的钱也并不多,苏氏一族里也有人想要趁机夺他的权,所以现如今的冀州候是腹背受敌,他如今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如意楼,而且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要么等着祁墨查下去全族完蛋,要么赌一把看看能不能逃出生天。
最近的都督府,有些过于安静了。
自从中秋那日的刺杀之后,小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再发现有人潜入,但是这样的情形并没有让风冥安和祁墨安下心来,反而让他们的神经都更加紧绷了。
没人会相信在最终盖棺论定之前那些人会放弃,如今他们都快要查到冀州候府了,若是再不动——
所以说,山雨欲来风满楼。
也就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湖州刺史府衙外,六枚算盘珠从暗处悄无声息的袭来。
祁墨身边的护卫赶在最后一刻将他扑倒在地,那算盘珠竟然打穿了铠甲嵌在了血肉之中。云溯阳的运气便没有这样好,虽然护卫也帮他避开了致命的要害,但是他的手臂还是被擦伤了。
风冥安的反应很快,现场并未骚乱,众军士将几位文官围在了中央,很快便退回了大堂之中。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依旧有暗器不断袭来,发射暗器的人似乎还转换了几次方向。
双刀出鞘,内力化为剑气激出,在空中便将袭来的暗器逼退了。但是风冥安并没有放松分毫,她凝视着最后一次暗器发出的方向却并未感觉到那边有其他人的气息。而在她身后,弓箭手也已经就位了。
“筹划了这么久,这样就要走了?”见对面许久没有了动静,风冥安先开口了。
可府衙外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何不现身,堂堂正正一战?”风冥安再次开口,她伸手接过了身后亲兵递过来的弓和箭。
“还是说你们只会躲在暗处玩儿些偷袭的勾当?”
这次她话音落下不过两息,便有暗器从她左侧急速射来,四颗珠子几乎不分先后,瞬息便已在眼前。手中长弓自下而上挥动,正正将这四颗珠子打落,风冥安借势搭弓上箭,这八石的弓竟然被她全部拉开了,三支羽箭齐出,看速度似乎比刚才那四颗珠子还要快。
噗的一声。
这些军士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紧接着是噗通一声,应该是躲在高处的人摔落在地了。
而与这声音同时出现的是另外八颗珠子,从另一个不同的方向攻向了风冥安身上的各处要害。
这些珠子来得快,可风冥安的动作更快,翻身腾起便上了府衙的房檐,又是三支羽箭齐射,还没等那些攻击她的珠子落地,她手中的箭便射出去了。
又是噗的一声,然后噗通一声。
之后对面便许久都没有动静了,直到此时风冥安才下令众军士开始搜索,毕竟她不太相信如意楼这次就派出了金子和银子两个人。
这两人明显中了她的箭,受的伤定然不轻,若是被人救走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危害了,但是暗器这东西实在是太防不胜防,若是不能确定铜板今日究竟在不在,风冥安不愿意她手下的兵去无谓的冒险。
可是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金子和银子都被押入大牢,也没见到如意楼的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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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楼楼主的两个心腹下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阳城,云漠寒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刚从公孙明阳那里离开不久。
雪玥这小一个月来总是出现在他王府周围,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想翻墙进去的意思。这位女侠不好阻拦,若是暗卫不用全力只怕是拦不住她,毕竟能成为迟崇的关门弟子功夫自然不是那些别的地方派来的眼线能相比的,可若是用尽全力去阻拦她,只怕两边都要见血了。
是以云漠寒去见他的启蒙师傅只是想问清楚雪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若单纯只是想和他切磋切磋他倒是不介意和她打一架。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在公孙明阳这里见到她,只是这位姑娘的态度让云漠寒从心里觉得有些别扭。
她好像有点……同情他。
云漠寒觉得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但是这种“同情”有些奇怪——
“云公子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急着走吗?”云漠寒身后雪玥从公孙大统领府中追了出来。
“……姑娘有什么事?”他看着少女脸上的浅浅梨涡还是觉得似乎什么地方都不对劲,而且这一次云漠寒对雪玥的这一身紫衣感到了明显的不喜。
“我想和云公子谈谈。”雪玥倒是大方,似乎没有任何顾忌地指了指另一边街上的一个茶馆,“不知云公子可否赏光?”
“江湖上的事与我无关。”云漠寒挑挑眉,他的声音却依旧刻板,没有丝毫起伏。
“寻常闲谈而已,云公子不必如此。”雪玥话音落下也没再理会云漠寒是否愿意,率先便向着那茶馆的方向走去了。
“殿下?”听柏见云漠寒一步未动,便靠近他喊了一声。
“丫头没受伤就好。”云漠寒将手中的密函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递给了听柏,“今日我若不去,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那——”听柏顿了一下,殿下从来不会和这些女子单独相处的。
“虽然你好像应该也不作数,但是一会儿还是留下来一起听着吧。”云漠寒叹了口气,也朝着那间茶馆走去了。
“云公子武艺精湛,只怕长青山上年轻一辈中都没有敌手。”雪玥笑着给云漠寒倒了杯茶。她其实并没说实话,按照那天她在树上看到的,只怕她大师兄都不会是云漠寒的对手,若是性命相搏想必就更加不敌了。
云漠寒没接她这话,也没去碰雪玥给他倒的那杯茶。
“云公子对我何必这样排斥呢?”雪玥笑着又将那杯茶往前推了推,“那日公子救我,雪玥自然是想要报答的。”
云漠寒看着面前这姑娘温温柔柔的目光,似乎终于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她究竟是哪里会错了意。
“那日的杀手是来杀我的,原本便不会留下活口。”但是公孙明阳的面子云漠寒还是必须要给的,他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将话说的太重,毕竟他和长青山之间也没有什么国仇家恨,若是能和平解决这个误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云漠寒这样说倒是在雪玥的意料之外了。
她虽是迟崇的关门弟子,如今武艺修习也在同辈中少见敌手,可实战经验其实不足,一来江湖上的人大多是给长青山面子的,二来她长得实在是娇美可人,到目前为止还真是没遇到狠得下心辣手摧花的。
所以那日云漠寒若是不先出手,她还真有可能会受伤,毕竟当初她觉得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便没多做提防。
更何况在雪玥的意识里,这世间的女子天生便是应该被男子护着的,而她正好碰上了云漠寒出手,便有些误会云漠寒对她有些在意,毕竟见过她容貌的男子几乎没有不动心的。
可如今云漠寒的话似乎是断了她的念想。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长青山派你来,让你做的事情应该和本王没有任何关系。”云漠寒见她面上神情几经变换不由得皱了皱眉,换了个自称。
“云公子这样清楚江湖上的事,可曾想过自己到江湖上去走一遭?”雪玥的情绪控制得到也快,她很快就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笑意。
“想过或是没想过,似乎都和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有些替云公子不平而已。”雪玥脸上出现了云漠寒察觉到那类似“同情”的情绪,“我也听说过不少公子的事情,您既与这安阳城格格不入,何必还留在这里被人算计呢?那些想来杀公子的人不就是因为那一纸婚约吗?”
“云公子何必被这不喜欢的婚约和那丝毫不似女子的云凰将军困住?我听闻当初安阳城中有些不好的传闻的时候那风家的小姐都没站出来说些什么。”
“您既然不喜欢这些,何不逍遥江湖潇洒过一生?”
所以她是在同情他被“困”在安阳城里走不脱?
这位迟宫主的关门弟子脑子确定没有问题吗?
她听了几句小道消息就觉得自己了解他了?便觉得丫头……配不上他?!
滑天下之大稽。
是因为长青山寒翠宫在武林中这泰山北斗的位置坐了太久吗?若不是那残卷的伏魔剑法他们如今似乎也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绝学了。
迟崇功夫挺高,这雪玥的天资似乎也不错,但是这两位的脑子真的还好吗?
“本王今后无论如何,都与姑娘无关。”话不投机,云漠寒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心情了,该听的话他也基本上是听完了,于是起身便要离开了。
“云公子是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雪玥见他要走,便也有些急切了。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云漠寒,却被他的内力震开了。
“你的心意?什么心意?”
“你想要本王离开安阳城?然后呢?跟你一起离开吗?后面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你背后有什么倚仗和凭恃能去解决后续的事情?还不是要本王出手。”云漠寒忽而笑了,一双凤眼里具是冷冰冰的嘲讽。
“然后你要一辈子都躲在本王后面吗?”
“男子护着女子本来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雪玥眼中划过一丝困惑,“那日云公子不是也护着我吗?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今后到了长青山改名换姓谁还知道你是谁?日后你我一同行走江湖自然是你来护着我啊。”
“不知所谓!”不仅仅是云漠寒被雪玥震惊到了,就连听柏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位姑娘究竟在长青山上有多受宠才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啊!
“你若再来纠缠,本王不会再顾念公孙大统领的情分。”云漠寒留下这句话便快步离开了。
一个想被男子护在身后一辈子的女子,云漠寒倒是没觉得雪玥的这个想法有什么错,这世间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如此的,男子也自当护着他的女人一辈子。他只是震惊于雪玥对他们两个关系的设想和这个女子不谙世事的程度。
可虽说男子护着女子是天经地义的……
云漠寒直至此时才明确的意识到他这辈子想要的终究是一个能与他并肩的女子,他的另一半得能坚定的立在他的身旁与他携手共看这万里河山。
所以他才会那样喜爱他的丫头啊。
只有她,只有丫头那样独一无二。
所以在风冥安称呼他殿下的时候他会那样难受。
他们应该永远是平等的,她永远都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而不是落后于他那么几步。
云漠寒其实一直都知道风冥安只是任由他护着罢了,因为他害怕失去她,所以哪怕知道风冥安有着绝对能和他旗鼓相当的实力他也想护着她,而风冥安任由他护着,全了他这份心意罢了。
所以她这次才会这样生他的气啊……
若是等她回来他去把话说清楚了,她还会再次站在他身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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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金银落尽无计再施意踌躇,长青雪玥有意落花水无情
------题外话------
雪玥工具人已锤实……男主完全找错了他的丫头生气的点,可喜可贺,还有的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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