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正在绣手帕,闻言,一不小心扎到了手指,这么嫌弃她,还下什么聘!
她白嫩的手指上顿时冒出一小颗血珠子来,她皮肤白,多了颗血珠,便格外的显眼,兮香黑溜溜的大眼闪过一抹心疼,一脸的自责,早知道姑娘在绣手帕,她就不大声嚷嚷了。
芸香一进来就看到陆瑶的手扎破了,不由瞪了她一眼,“快去把药膏拿过来。”
“对对对,药膏!”兮香一拍脑袋,一溜烟钻进了屋内。
药膏被收在了上面的架子上,她个头矮,根本够不着,便搬了个小板凳,爬了上去,小手在箱子里摸啊摸,摸出一小瓶药膏来,正是雪凝膏。
“别拿雪凝膏,不过扎了一下,普通药膏就行。”疼了那么一下,陆瑶就不觉得疼了,觉得不涂都没事,怕芸香担心才没说这话。
雪凝膏是传说中的圣药,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见她这么吩咐,兮香也没坚持,拿出普通药膏给陆瑶涂了涂。
刚涂好没多久,就来了个丫头,“三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男方下聘时,姑娘家理应回避才是,见祖母喊她,陆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站了起来,“竹溪姐姐可知道祖母唤我何事?”
“是竹心姐姐差我跑的这一趟,她也不曾说,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吧,我瞧她脸上神采飞扬的,姑娘不必担心。”
陆瑶这才放心,她放下手帕,随着竹溪一道去了祥木堂。
祥木堂内一片喜气,远远的陆瑶便看到了那一百八十担聘礼,单排队就排了很长,看着颇为壮观。
她过去时,七王爷还没走,他终于换了身衣服,身上是一身暗紫色纹四爪龙的锦袍,腰间戴了一个蓝宝石腰带,头发高高竖起,整个人显得尊贵无比。
陆瑶走进来时,他坐着没动,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见他朝自己扫了过来,陆瑶心中莫名一慌,低下了脑袋。
“祖母。”
老太太瞧到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七王爷来下聘了,还猎了一对仙鹤,府内没人养过鹤,我怕你养不好,听说七王爷有些心得,所以喊你过来听一听。”
这仙鹤是送来的聘礼,还是七王爷亲自猎的,自然只能让她养。将她喊过来,也是对七王爷的一种尊重。
陆瑶的眼睛亮了两分,小脑袋顿时扬了起来,高兴地问了一句,“仙鹤?我来养吗?”
陆瑶只在护国寺见过一次仙鹤,那是白虚大师亲自养的,他对那只仙鹤宝贝的很,只许众人远远看上一眼,想摸一下做梦去吧,小时候陆瑶去护国寺时,特别想摸摸它的羽毛。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两只仙鹤已经被人抱了进来,它们站立时,通体白色,前胸和前额鲜红色,嘴和脚是暗红色,站到地上后,其中一只还抖了抖羽毛,神情有些傲慢,另一只伸出长长的嘴啄了它一下,神情好似有些不安,傲慢的那只低下高高的头,去抚慰它,两只仙鹤交颈而立,亲昵了一会儿。
陆瑶乌黑的大眼亮的犹如黑曜石,本来想去摸摸它们,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扰了。瞧出她的好奇,抱着仙鹤下来的那个侍卫解释了一句,“它们是一对,乍一来到陌生的地方,会觉得不安,等会儿就好了。”
果然,那只仙鹤很快便适应了下来,还好奇的四处望了一眼,那一瞬间陆瑶就被它绿豆大的小眼睛俘虏了,陆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毛绒绒的触感,让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好可爱!”
陆瑶偷偷瞧了七王爷一眼,恰好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她心中一跳,低下了脑袋。
老太太看在眼里,见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孙女也有胆怯的一天,忍不住笑了笑,看来呀,真是一物降一物。她有意让两人婚前多培养一下感情,便道:“这丫头一贯喜欢这些,王爷有心了。”
沈封寒淡淡道:“碰巧得到的。”
陆瑶才不信,有人蹲守了很长时间,都不曾猎到,他一个碰巧就能捉到,还一下捉了一对,骗鬼呢。
想是这么想,她却不敢说,她朝他感激一笑,那笑容很浅,小虎牙露出一点点,有几分可爱,瞧着也乖的不行。
沈封寒想起的却是昨天将她捉到怀里时,她惊慌失措的神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副不敢置信,却又忍不住想咬他一下的纠结样。
老太太笑道:“瑶丫头的院子里恰好有多余的地,直接将仙鹤移过去吧,王爷陪瑶丫头走一趟吧,路上给她讲讲怎么养。老身有些乏了,就不陪着你们了,望王爷海涵。”
如此识趣的人,沈封寒又岂会怪罪?
陆瑶听了她的话,却有些担忧,下意识往老太太身边蹭了蹭,“祖母,您没事吧?可是又头疼了?”
“这么吉利的日子,祖母岂会头疼?不过是起的有些早,有些累了,你们去吧,招待好王爷,我去里间眯会儿。”
陆瑶伸手将老太太扶了起来,乖乖应了声。
“王爷,随我来吧。”
沈封寒却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陆瑶跟在他身后,扬起小脸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真的好高啊,她明明又长了一些,好像连他肩膀都不到。
陆瑶不由有些气馁,努力将步子迈到了最大,还是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她微微喘息,鼻尖上冒了一层汗,追的颇为辛苦,上次还知道放慢些脚步,这次却完全不管她,难道是嫌她昨日拒绝了他?陆瑶白嫩的手指勾住了裙摆,有那么一丢丢的委屈。她还嫌弃他不尊重她呢!
不是要教她怎么养仙鹤吗?不跟她说话怎么教?陆瑶心底满是腹诽。
一直走到她的小院,前面的男人都没有开口,陆瑶这才迷糊的反应过来,这一路是王爷带的路,怎么他对自己家好像比自己还要熟悉?
这是沈封寒第一次,在白天来到她的院子。
镇北侯府总面积不算太大,好在子嗣不多,陆瑶倒也有个单独的小院。她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这个季节,不少花都绽放了,一眼望去颇有种百花争艳的感觉。右边还种了一片竹子,旁边摆着一个藤椅,藤椅旁是一个金丝楠木的小圆桌,桌子上还摆了一盘棋。
见沈封寒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陆瑶轻声解释道:“昨天哥哥陪我下了一盘,没来得及收起来。”
还没下完,陆鸣就被陆行凯拎走了,因着这几日都不像下雨的样子,陆瑶便没让收,打算等他来了,接着下。
“白子是你走的?”
陆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王爷怎么知道?
沈封寒不过是猜的,小丫头看似谨慎,实则莽撞的很,下棋时棋风定然不会多严谨,那些白子松松散散的,颇像她平日里懒洋洋的小模样。
见他不说,陆瑶没再管他,伸手指了一下前方,对身后的侍卫道:“就把仙鹤放在那里吧。”
陆瑶欢快地朝前面跑了过去,这里恰好围了栅栏,以前她在此处养过两只小兔子。
侍卫将仙鹤放了进去。
陆瑶安置好仙鹤,才发现沈封寒已经在棋盘旁边坐了下来,瞧着自在的很,完全没有待在别人家里的拘束感。
见她忙完了,他朝她唤道:“过来,陪我下一盘。”
陆瑶走了过去,见他拿了黑子,陆瑶捏起了白子,“王爷不是要教我怎么养仙鹤吗?”
沈封寒唔了一声,朝身边的人示了下意。
众人都安静地退了出去。
沈封寒这才道:“改日带你去护国寺,请教一下白虚大师。”
陆瑶哼了哼,原来根本不知道,在祖母那儿装的一副很有心得的样子,真狡猾!陆瑶咬了咬唇,看到他黑子落下的位置后,眼睛睁大了些。
她跟陆鸣下棋时,因为两人旗鼓相当,很快就能下完一盘。现在不过走了几步,陆瑶就觉得他的水平比哥哥高多了,她不敢掉以轻心,左思右想,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下一步,熟料还是输了。
见他赢的轻轻松松的,陆瑶咬了下唇,“再来一盘。”
她的棋术是祖母手把手教的,可以说是除了画画外,她最擅长的东西,他哥更是天赋了得,在书院与旁人对弈时,几乎从未输过,当初老太太都想让他拜鸣禅大师为师,鸣禅大师是鸣辰大师的师弟,棋艺十分了得。
因为他常年云游在外,老太太才歇了这个心思。
陆瑶跟哥哥下棋,都能胜负各半。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她的棋术还是很不错的。
要是让哥哥跟祖母知道,她被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还要不要脸面了?
陆瑶燃起了斗志,又认真下了一盘。
她却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棋术得了鸣禅大师的真传。她就算再认真,也未必能赢。
陆瑶皱着小脸,时而思索,时而展颜,眼睛时不时亮一下,神情颇为丰富,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哪是在下棋,他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的留恋在她的脸上,姿态一派轻松,猫戏老鼠似的,吊着她一步步走向陷阱,怕她输了,就不想玩了,又不着痕迹地放放水。
这盘棋下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结束,怕他们渴,芸香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添了一次水,陆瑶毫无察觉,因为紧张,她鼻尖上甚至渗了一点汗,神情十分专注。就在这时,萧炼走了进来,附耳在沈封寒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陆瑶瞧到沈封寒的眼神锋利了一些。
见陆瑶瞧了过来,他起身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再陪你下。”
陆瑶懵懂的点头,明明是她在陪他,怎么倒成了他陪她?
他走后,陆瑶仍旧没有离开,盯着那盘棋,看了很久。这盘棋,虽然没下完,陆瑶却领略到了他的棋艺,大开大合,棋风凌厉,当真是……不得不服。
“姑娘,您坐了很久,起来活动一下吧。”
陆瑶叹口气,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一定要磨练她的棋术!总有一日要超过他才行!
陆瑶站了起来,这时却又走进来一个男人,他三十岁出头,续着胡须,一副邋遢的模样,神情却怡然自得,见到陆瑶才恭敬地行了个礼,“王妃,在下陈振,王爷命我在此处听你调遣。”
什、什么王妃?还没成亲呢!陆瑶的脸忽地红了。
在他们心底,王爷既然承认了她,她就是他们的王妃,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怕吓到她,他咳了一声,改了嘴,“属下正好无事,陆姑娘尽管差遣。”
陆瑶点点头,她脸上还有些热,颇为不好意思,便将夏香喊了过来。具体的让夏香告诉的他。
陆瑶却不知道,宫里那位最尊贵的妇人一直让人留意着她的动静。
慈宁宫内,烟雾袅袅升起,太后着一件华贵的衣服,正倚在床榻上,她五官冷艳,神情瞧不出喜怒来,“下完聘,他就一直在下棋?”
“回太后,说是下了一个来时辰,直到萧统领过去,王爷才离开。”
太后哼了一声,“呵,陪我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倒是有时间跟人小姑娘下棋。”
众人都低下了脑袋,不敢多言。
太后下意识揉了下太阳穴,她的指甲刚染了丹寇,颜色十分鲜艳,怕她蹭掉了会心疼,秦嬷嬷立马上前,帮她小心按了起来,“我来吧,太后可是又头疼了?”
“有些胀的,他不气我,一点事都没有。明日把那小姑娘喊来给哀家看看。我倒要瞧瞧,她的棋术究竟如何,竟能跟他下一个时辰。”
秦嬷嬷笑道:“说不得是王爷给她面子,让着人家呢。”
太后闭了下眼,没说话,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让他让一两步还行,以他的脾气是断不会吊着人下一个多时辰的,早不耐烦了。这小姑娘的棋艺绝对差不了,她倒想看看,她身上究竟有哪里值得他惦记的。
说完太后叹口气,“阿雅最近怎么样了?”
太后将徐雅当成了儿媳对待,徐雅又何尝不喜欢沈封寒,她从小便对他崇拜的很,因为他不喜跟人亲近,才只敢远远的瞧着。
上次沈封寒回京时,对他情根深种的,又何尝只有薛如珍,徐雅一颗心也早落在了他身上,她早就中了他的毒,她等了几年,终于将他盼回了京城,清楚他不喜欢性格跋扈的女子,这几年她越发的温柔贤淑。
瞧他因早年的经历一直不愿意娶妻,她便远远守着他,从未奢望过能嫁给他。
谁料他却愿意成亲了,听到太后让她好好跟他培养感情时,她心底不是不欢喜,然而这么多天,她却不曾跟他单独相处过一次,他总是来的匆忙,走的也急,从来不愿意多停留片刻。
现在他却订了亲,要跟他成亲的却不是她。
她心中自然有些难受,最近几日都有些食不下咽,短短几日就瘦了几斤。
照料她的嬷嬷走上去,恭敬回了一句,“县主一切都好,就是胃口弱了些,太医已经开了药。”
都已经到了开药的地步,又岂是一切都好?太后叹口气,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心底也有些心疼,“是我害了她!”
太后觉得,当初若不是她积极地为他们牵线,让她多了分期盼,她也不会遭受这份求而不得的罪。沈封寒早就拒绝过,是她没有放在心上,总觉得只要他想通了,自然就知道了阿雅的好。殊不知,感情根本勉强不得。
第二日就传来了太后的懿旨,宣陆瑶进宫觐见。
老太太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叮嘱了一句,“王爷已经下了聘,这桩亲事,已经彻底定下了,太后她老人家肯定想见你一面,你入了宫,切记要谨言慎行,太后问了什么定要诚实回答,若是不知道怎么答,就坦诚一些,不可有任何欺瞒知道吗?”
陆瑶乖乖点头,“祖母,我都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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