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这么一形容……听着像是江湖盛传的那位……”白衣小倌有些忌讳提到齐天佑的名字,脖子一缩,不知为何,后背起了冷汗。
玄关的黑暗处,齐天佑一手搭在墙壁上,面色漠然,刚抬起的脚,还未进入光下,便踏回了原地。
赫连晴几人面面相觑,在齐天佑身边,个个儿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有半点动作,想通知唐欣少说几句,却又不知怎么办。
还是王铁柱哆哆嗦嗦地撤了板凳,把扑克牌一收,偷偷儿攀着墙往上看,见齐天佑嘴角抿成了一条薄怒的直线,连忙给几个人使眼色做口型。
练过就是练过,这男人脚步无声无息,偷听根本不会被发现……
崔子骁脚步默默移了移,和他们交换着眼色,在齐天佑的忽视下,无声的交流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敢站出来。单单隔着一面墙,隐隐约约能听见唐欣和小二说话聊天的声音:“哎?看你这眼神,好像也懂啊……”
“可不就是?你不知道,现在人家哄孩子睡觉都不用什么山狼叼人的故事了,孩子哭闹不睡觉?喊一声小魔头来了,那效果,啧啧……”
“还有这种事?”唐欣又和他碰了一杯,心想一定得和齐天佑说说这件黑历史,刚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忽然察觉到耳旁一道极其细微的利风划过!
那道风凌厉而收敛,不是朝她而来,甚至刻意避开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可就是那一丝头发的飘动,让她察觉到了。
唐欣眸光一凛,反射性地用两指将空杯子弹射出去,此时圆桌“咔”地一下,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竟然从她的左手边。齐天佑只手截住了她飞来的瓷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淡地从她身后走出,若无其事般,拉开了她身边的椅子。
白衣小倌的表情,瞬间定格在了脸上。
刚才他们说到的那个男人……那个拥有帝王般冰冷气势的恐怖修罗……突然坐在了他和客人之间??!而且,面无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真的是小魔头?没有掌柜的允许,他竟然能轻而易举地闯进来?但他来南风馆做什么?
再说,这个姑娘……
他缓慢地把视线转向了唐欣,刚才她丢茶杯的那一手,可以见得,这个姑娘不可貌相,看上去柔柔弱弱,武功却不低——
再想想此事的前因后果,他正在接见客人,可小魔头突然横插一脚坐在了他们中间,这场面他似乎有些熟悉……就像是他那两位老主顾总因为他而争风吃醋一样!
难道说,小魔头是针对他而来,见他接见客人,心生不快,特意把他和那位姑娘隔绝开来,坐在他身边?的确是有很多达官贵人好他这一口,他面相出众,又会说话,难免被人惦记……只是不想,当今的太子殿下,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小魔头齐天佑,竟然也对他有意?
正在白衣小倌胡思乱想之际,唐欣也僵硬地挺直腰杆,不敢乱动,咽了一下口水,直勾勾盯着桌面。
那个被老三的激光切得十分平整的圆木桌,因为齐天佑方才有意无意地一拂袖,竟然裂开了一条整齐的细缝——而且隐隐约约还带着几分挑衅般的针对性,那一道缝,从她左手边的桌角,一直切到白衣小倌的左手边,相当于把他所在的那片桌子给分了出去。
不过……或许是因为挥出的劲风太过凌厉,那条缝就像细线一般,不会武功的人看不出来。
深呼吸几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唐欣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起身准备给齐天佑夹菜,“今天天气真好……呵呵,是吧?”
与此同时,误以为齐天佑是冲自己来的小倌,秉承着自己的职业道德,细心地为快烧干的铜鼎里加了些水,自然而然地配合着她:“小心点伸筷子,这儿的肉烧得有些烫嘴……”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目前的客人为先,况且他都说了他不接男客。要不是这尊大佛实在令人心生畏惧……要是平常不识趣的客人,早被甩脸子了。他要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接待客人,齐天佑身处高位,绝不会胡搅蛮缠,折煞了他的风度。
见白衣小倌忽然对她示好,唐欣尴尬的笑容突然凝滞。
“南风馆?”齐天佑轻轻开口,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咀嚼着,优雅而冰冷地念道,“能把一身白衣穿成凶丧之服的,这世上也就我一个。你是这么说的么?”
唐欣心里一咯噔,筷子一松,夹着的肉片重新掉了下去,沾了小倌手上几颗汤珠。
南、风、馆?
小倌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轻轻擦去,“没事的。”转头扭向齐天佑,带着几分抱歉,“客官,您可以到楼上去,点其他的小倌……”
齐天佑面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一眼都欠奉,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瓷杯:“不必。”
“那个……”唐欣见势不好,想要插话。
小倌更加确信齐天佑是冲着自己京城第一的名声而来的,不愿这位姑娘受到牵连,干脆挺身而出,破罐子破摔:“对不住了,客官,我……我已经被这位姑娘包下了,接待不了其他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齐天佑那双修长宽厚的手,突然搭在了腰间的雪剑上,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冷笑,用极轻的声音向空气问道:“包下了?”
果然……她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寝殿里等他夜归。他克制着邪念,就算拥着她,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生怕伤到了一丝一毫……本想躲她一会儿,让她尝尝心爱之人不在身边的思苦,她倒好,直接把他抛到了脑后,去找别的男人!
“哎哎哎!不是不是!”唐欣连忙摆手,想要解释,“这其实是个误会……都是赫连晴,对,就是她搞的鬼!我来的时候根本不知情……”被他那冰冷至极的眼眸一扫,她的气势便陡然弱了几分,见情势越来越不妙,连忙夹了根青菜放进了他的碗里,讨好似的笑笑,“本来也就是几个朋友聚一聚,我见你最近忙得很,才没叫你……”
“只留了一张字条就不见了踪影,你真有请客的诚心?”他斜睨她一眼,显然不信,冷冷淡淡将凑近的她推开,垂眸冷笑,“把一袭白衣穿成凶丧之服的人……天底下有谁敢这么形容自己夫君?”
唐欣老脸一红,突然尴尬,连忙埋头给他夹菜,不接他的话。
倒是白衣小倌,视线在他们之间游移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夫君……他是你夫君?!”
真是见了鬼!
他突然明白刚才背后的寒意是怎么回事了……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个男人虽然嘴里不留情,但没拒绝那姑娘夹菜,似乎还很是受用,言语中还故意着重提及了“夫君”二字,似乎就是为了彰显她们两人的关系,以那样的占有欲……
小倌面色惊变,赶紧一提桌上的水壶,另一只手的抹布往背上一搭,十分熟练自如地转换成了店小二的角色,硬着头皮道:“客官还需要茶水么?这壶里空了,我给您烧水去。”说着就偷偷溜了下去。
小倌在经过齐天佑的时候,唐欣眼尖地发现,某冰冷如雪的公子并不像他表面的那样安静,一只手缓缓垂下。
这男人!
“佑!”她连忙攥了他一只手,制止他的下一步行动。齐天佑不看她一眼,淡淡垂眸,面色依然是冰冷的,只是怕伤到她,右手不再运送真气,任她拽着。
“到底是国事重要!我见你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才没叫上你。谁知道你半路跑过来……”唐欣决定和他讲道理,正色,“对了,这时候你不应该是在御书房么?”
“我想在哪便在哪。”他十分冷淡,就算被她掰正了身子,目光也依然穿透她耳边的空气,落在竹筷上,不沾染她的一点点气息。
热腾腾的雾气从铜鼎中蒸腾出来,有了一些调味料,桌面上的菜式都令人垂涎欲滴,可他似乎没有丝毫食欲。唐欣知道,齐天佑八成是还记着刚才那一幕,对她背地里找野男人说坏话的行为耿耿于怀。
他这次带了雪剑,却没有直接一剑劈了那人,虽然八成是顾及她在场,不想见血,但已经算是很有进步,收敛许多了。
唐欣目光稍稍柔和了些,往前凑了凑,直到几乎和他面贴遮面:“生什么闷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
齐天佑正襟危坐,丝毫不受□□,平稳地拿起了汤匙,双眸冷冷淡淡,当她不存在。
唐欣咬了咬牙,心下一横,揽上他的腰,在他嘴角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仅此一次……我绝不会再背着你说你凶……”
齐天佑的眸光忽然变得幽深,轻轻一眯,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有退回自己座位上的机会,将她按在怀里,声音依然冰冷,却低沉而明晰,是一贯的命令式口吻:“不准想别的男人。”
“哈?”唐欣一懵,他在意的是这个?
刚才他既然听了一会儿,就应该知道他们只是单纯的聊天而已……虽然内容是在黑他,但绝对没有跨界限。
对上他幽深的寒眸,她似乎看清了他的偏执。正在闪神之间,他却放开了她,似乎不打算继续待下去,幽幽起了身:“记住我说过的话,不然……向你承诺过的不杀人,我恐怕很难做到。”
他不敢再这样与她相贴,这样近的距离……让他很容易就此沉迷,不知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她太诱人,引得他心跳乱了节拍。
“哎,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走?唐欣心里嘀咕着,他不会是想找南风馆的麻烦吧?
“站住!”此时,一声女子的厉喝传来。
只见玄关附近,赫连晴带着崔子骁等人鱼贯而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次,赫连晴没再害怕什么,开门见山,气势十足地说道:“那个小倌是我叫的,和小唐没关系,别找南风馆的麻烦,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
崔子骁见她竟然敢挺身而出,一时血热,挡在了她身前:“是我用黑纱蒙住小唐的眼,带她来这里的,有什么事冲我来,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个弱鸡别出来逞强。”赫连晴见崔子骁挡住了自己,把他推向一边。两人又小声吵了起来。
齐天佑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放下,目光扫过他们几个,几乎没把人放在眼里。唐欣见势不对,招呼他们几个全上了桌,自己也强拽着齐天佑,把他按在座位上,抬头开了口:
“其实今天的事,我也挺不解的,赫连经常闹着要和我逛小倌馆,我本以为是句玩笑话,没当回事,结果还真被你们拐到了这里来。我先是以为你们对我找的这位,咳,夫君,有些不满意,后来见那个小倌的意思——敢情你们是以为我受了什么心理伤害?”
她的话音一落,赫连晴直接拍桌而起,直视齐天佑:“我确实对你不满意!”
一声桌裂的巨响之后,满世界都安静了。
面具大佬们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唐欣也惊了一下,竟然有人敢指着齐天佑的鼻子骂。崔子骁则是小心翼翼提防着某人随时发难的可能。
最后,等来的却是一丝冷笑。
“不错……有勇气。”对于她的朋友,他向来会多一分容忍的,况且,这样看来……她的几位朋友,着实不错。齐天佑轻轻抬眸,无感无情的黑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抿起的薄唇似乎带着一丝愉悦的期待,“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一丝委屈,包括来自于我。想必这世上也再不能找到第二个能待她如此的男人。你……有什么不满的?”
说话间,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在他的掌心挠了一下,唐欣和崔子骁一样,似乎都很担心他会对赫连晴发难。
他没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似乎只要紧挨着她,一切都会变得安定。
赫连晴不顾崔子骁等人的担忧,不顾唐欣的不解目光,也没管齐天佑那洞彻人心的犀利眼神,眼观鼻,鼻观心,中气十足地再次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角裂缝处都开了口子:“我告诉你,我们抓住了佐,在审问他的时候,意外问出了关乎你来历的一些秘密——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也不会阻拦你,带小唐来小倌馆,就是想让她见见世面。世上长得俊美又比你温柔的男人大有人在!”她又斜睨了他们一眼,小声加了一句,“就算有了身孕又怎么样,不一定就在你这歪脖子树上吊死。”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她一口气噼里啪啦地说完,最后还长长灌下一口茶水,大喘气几口,打了个长长的嗝儿,不着痕迹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故作有把握地勾唇,指着齐天佑的鼻子骂道:“你分明是有事瞒着小唐!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丈夫?我知道你对她好,但如果你们想继续走下去的话,就赶紧!趁现在!把一切都给我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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