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过道中,时不时有冷风穿过。面对着齐天佑头次露出的踌躇,唐欣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
从他刚才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她隐隐猜到,他的身份,除了神秘以外,还蒙上了一层黑暗的阴云。从管理局的任务来看,他无疑是被列为头号危险分子的存在,那么……什么样的身份,才能与世界为敌?
他不想说,或是不敢说,她不强求。就像她那个说不出口的任务一样,他也没有对她步步紧逼。
她静静站了几秒钟,忽然一把扯了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屋顶上,就着屋脊坐下。而他也没露出那副嫌弃脸,静静挨着她,心跳得越来越快。
“你不是问我怕不怕吗……”她目光飘远。
——在星空下,他们的近处,是小镇各门各户前的零星灯火,远处,是绵延起伏的黑暗山脉。此时的街道,没有任何人打搅他们,万籁俱寂。
他轻轻侧过了头,静静等着她的答案,深邃的凤目似乎要将人吸进去。
“我相信一时的冲动,却也知道,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保持初心。在这之前,我不敢相信你能始终如一,谁知道漫长时光的打磨下,你会不会逐渐重归本性……我知道你的行为准则和我不一样,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非人力能够改变,所以,我都打算放弃了,与其放任纠缠、藕断丝连,不如快刀斩乱麻,也让自己不要陷得更深……”
“你知我心意。”他下意识抓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心。
他甚至有些细微的紧张,连自己都未曾察觉,似乎有一种预感,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他最想要了解的部分。
唐欣轻轻一笑,看向天空中的星星,继续说了下去:“我很容易满足,不求朝暮相处,只要心里装着一个人,就足够了。当时我已经乔庄好,准备远离你的视线,没想到还是进了宫,心疼你食不下咽,给你做了好吃的点心——当时我等着换班时间溜出去,可你偏偏不管你那些规矩,抓着我说了那样的话。”
他微微阖目,回忆起了那些日子的消沉,暗淡说道:“那时,我一时冲动,乱了方寸,失了风度,只想把你留住……”他很庆幸,现在无论如何,她都在身边。
“若不是你的不管不顾,我也没有勇气下定决心。”唐欣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双眸定定看向他,透着认真,“你要记住,我唐欣虽然胆小,有时候在预料到严重后果时可能会先行撤步——可一旦我决定了,答应了,我就会负责到底。我既然选择踏出这一步,和你并肩而立,那么,就算与世界为敌,也不会退一步。”
齐天佑心中震撼,一时失语,忍不住将她拢入怀中,寻觅着芳泽,狠狠吻了上去。
正是这样的她……让他迷恋,让他着魔。
……
清晨,一声尖利的叫喊打破了客栈的平静,同时,也吵醒了屋顶上睡着的唐欣。
——赫连晴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衣着完好,正盖着被子一个人躺在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上,面前纱幔微微摆动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这时,她已经半坐起身,宛若见鬼般的瞪着这一室的古朴家具,直到视线扫视过去,看见被扶歪的屏风后钻出一个画风诡异的面具男,神志才像是恢复了几分。
王铁柱一脸疑惑,只探出个脑袋来:“赫连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兄弟们还睡着呢。”
老二揉了揉酸痛的腰,在拼接的椅子上睡了一晚,又被赫连姑娘这么一叫,不想醒也得醒了:“别嚎了,你好歹睡的是大床,又不会酸脖子硌背的,哪像我们……别不拿糙老爷们当人看啊!”
“我……”赫连晴再次确认了一下场景,又扯了扯自己的鹅黄罗裙,顿时心情复杂,“这儿居然不是时空管理局?!”
“……姑娘你不会是梦见管理局了吧,醒醒,大白天呢。”老三大半夜都在摆弄他的黑科技,也听到了唐欣扶赫连晴进来睡的动静,“等等,不会是昨夜的酒还没醒吧?”
“醒你个大头鬼!”赫连晴一枕头丢了过去,“现在已经过去了24小时,按理说我已经被强行传送回去了!你们真能确认这里不是管理局?”
“我们几个都上了管理局的黑名单,如果这里是管理局,那肯定是带审讯椅的小黑屋。”老三接住了枕头,又老老实实给她放到了床上,好心解释道。
赫连晴又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呼唤系统零也没反应,这时,她突然一拍床板,眼中划过一抹惊喜:“对了,宁安!”
鬼知道管理局那里是出了什么毛病,要么就是时空穿梭机坏了,延迟了她去下个世界的时间……反正没有通知,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在古代世界度个愉快的假期,顺便一睹心目中的男神风采,岂不美哉!
宁安,宁安,宁安小哥哥!
见赫连晴念着宁安的名字就跑下了楼去,王铁柱的表情有点崩坏,好在全被面具遮住:“想不到宁安小兄弟还挺受小姑娘喜欢的……”
屋顶上的唐欣突然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齐天佑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垂眸看向怀里的她。
唐欣揉了揉眼睛,暗自嘀咕着:“练武之人,哪里这么娇弱的……阿嚏!”
齐天佑斜睨着她,不说话,但她似乎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笑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等他们两人重新来到二楼,天字一号房的房门是敞开着的,几个面具男正准备走出来。
“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喊叫……”唐欣心里嘀咕着。
她昨天晚上喝得有点高,早上醒来,几乎忘了所有事,只依稀记得自己和她双双倒在桌上,而后她似乎扶她上了楼,让她在床上休息。自己领着齐天佑去了屋顶。
那时她自己也醉醺醺的,不记得赫连晴早该回到时空管理局,现在一想,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他们现在哪能听见赫连晴的声音?该不会是幻觉吧……
王铁柱的视线在她和齐天佑身上绕了一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俩不会是去屋顶了吧?难怪空了张大床给赫连姑娘。我们兄弟几个昨晚倒是没打呼噜磨牙的,反而是赫连姑娘,早上一醒来就尖叫一声,估计全客栈的人都得醒了。”
“未必。”齐天佑淡淡说道,“四面八方的住房,已经空了。”
唐欣知道他就算隔着一扇门,也能感受到人的呼吸,不疑有他,连忙跑到了楼下,见下面几张桌上都摆着残羹,店小二正拿着抹布抹桌子,一个人还收拾不过来:“见到那个鹅黄色衣服的姑娘吗?”
“哦,她也刚不久跑下来的,和二楼那一伙小姑娘一起出去了。”店小二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道。
“二楼那一伙小姑娘?到哪儿去了?”唐欣一脸问号。
赫连晴真的没被传送到管理局?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怎么又跑出去了?
“你不知道吗?”店小二疑惑的抬起头,“你们这些外地人,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宁安的?这会儿差不多是时候,宁安的马车正要路过此地,要再晚点儿,估计人群就围满了地儿,想去看热闹的话,得赶紧咯。”
唐欣咽了一下口水。
原来……是去看宁安的?
“宁安?”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
唐欣反射性地一个激灵,回头便见齐天佑慢步踱下了楼,双手背负在身后,神色淡淡,仿佛对此很感兴趣。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掌柜的好像和赫连晴也说了同样的话……那时候他就在楼梯处,听到了一切?
店小二只觉得这位公子似乎冷了点,也没太在意,毕竟每天都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客人:“前面左拐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路上估计人不多,你们想要一睹宁安公子风采的话,要么花大价钱去高楼上坐,俯瞰下去,要么就先在路边占个好位置。据说宁安此次的马车十分豪华,前头有四匹马开道,两边还有童女撒花瓣,不看可惜!”
唐欣觉得,那道冰冷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那……我先去看看,找找赫连问个清楚。”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谁在假扮她!宝马开道,童女撒花,就算是以前的她,也没这银子吧?那人假扮她,除了一个盟主的虚名,又能有什么好处?
“慢着。”齐天佑如影随形,来到了她的身边,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想知道,是谁,胆敢假扮——”
“哎哎哎!”唐欣连忙去捂他的嘴,生怕他把最后那个“你”字说出口。
得来的只是他深邃双眸中的淡笑。
像是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他收了声,没吐出最后一个字,随她一起,走到了街头,朝着人群熙攘之处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店小二所说的地方。
小镇的道路并不宽敞,两旁都围满了人群,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关于宁安的传闻,简直什么小道消息都有,齐天佑素来喜静,见这样黑压压的人头,皱了一下眉。
唐欣面色复杂,不敢再抬步走近,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粉丝见面会的入口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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