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确实如此,熊文华发现自己的抽屉被人翻的乱七八糟,里面少了一百来块她平时扔进去的零钱,除此之外,这抽屉里还锁着刚刚为高三下一次月考出好的卷子。
发现这件事之后,她第一时间去保卫科查了楼道监控,便看见童隽曾经在中午时候进过办公室。
熊文华一直不肯相信他成绩的进步,这次可算是抓到了把柄,觉得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倒不可能说是童隽每回的成绩都是提前偷试卷得来的,但最起码证明了这个学生就是品质不好,以前偷鸡摸狗的事情肯定也没少干!
果然,童隽沉默片刻,说道:“我不能解释。”
熊文华唇角上扬,刚要说话,却听对方又道:“但是我觉得,老师您没有花钱雇我当保安,您丢了东西,也根本就没必要问我。”
熊文华冷声道:“你是说我冤枉你?”
“这不明摆着的吗?老师您先拿出来确切的证据再找我也不迟。”
童隽都懒得跟她浪费时间,说完之后转身就想出办公室。
熊文华却在这个时候冷笑道:“我原来看你虽然学习差了点,但最起码还算老实,现在天天跟原拓那种学生混在一起,偷钱也学会了,顶撞老师也学会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童隽站住了脚。
倒不是熊文华这句话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混过娱乐圈的人,怎样的诋毁谩骂都经历过,这点小小的冤枉,他会不满,但根本不至于气成什么样。
但是熊文华突然用这种语气提到原拓,却让童隽想起来原书中的一点剧情。
讲的就是说原拓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班里有同学丢了钱,大家都找不到是谁拿的,因为都知道他家境贫寒,因此原拓就成了被重点怀疑的对象。
为此,班主任老师还特意在班里含沙射影地让“某些同学”平时离别人的东西远一点,从那以后,原拓就更加不爱跟别人来往了。
这件事在小说中占的篇幅很少,不过是寥寥几笔带过,童隽当时掠了一眼就往后翻了,此时结合熊文华的态度想起来,却觉一阵不是滋味。
过去在他的心目中,原拓是暗黑复仇文的主角,他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作者的设定,为了他能够在日后更好的打脸回来,所以理所当然。
但现在,对方就在他的身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童隽知道他为了生活如何辛苦的学习打工,知道他会为了一块生日蛋糕、一个善意的举动而感到简单的开心。
也能想象,曾经那些来自外界的恶意,对他造成过怎样的伤害。
童隽想起了那只眼睛亮晶晶的小刺猬。
凭什么原拓就该承担这些呢?
“熊老师。”童隽重新转过身来,冷静地问道,“您凭什么这么说原拓?”
他认认真真地说:“我跟原拓来往的时间不算久,但也不难发现他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热心的人,也绝对不像别人口中那样不堪。您身为老师,不去了解一个学生,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熊文华一愣。
“无论家里条件差,学习成绩不好,还是性格不够开朗外向……这些都不是错误,我们已经在努力的读书生活了。老师是人,学生也是人,我们尊师重道,但没理由承受您的践踏和羞辱!”
童隽道:“熊老师,我尊敬您,管您叫一声老师。但是坐在办公室里,拿着工资,您也该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吧?您平心而论,现在把我叫到办公室来,是为了我好,想要教育我吗?还是因为习题集的事想故意为难我来解恨?”
他深吸口气,不吐不快:“我觉得像您这样的人,不配当老师。我要是你,现在就会感到脸红。”
熊文华确实脸红了——纯属气的。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如此没头没脸的指责过,更何况说话的人还不是校长之类的上级领导,而是一个她一直都厌恶的学生。
“你,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你在跟谁说话!欠教育了是不是?!”
熊文华盛怒之下,顺手拿起旁边数学老师桌上的三角板,冲着童隽的肩膀抽了过去。
“哎,干什么呢!别动手!”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名老师本来也被这场师生争执给惊呆了,直到看见熊文华拿起三角板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阻止。
他们没来得及拦住,倒是办公室外面进来一个学生,将童隽挡在身后,一把将熊文华的手给挥开了。
没出事就行!两位老师松了口气,再一看进来的人是谁,嚯,正是原拓。
他们刚才也听到了熊文华说原拓的那些话,都觉得不妥当,结果还被人家原拓听见了。
几个老师都知道,原拓这孩子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日子,确实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小白兔,很不好招惹。
他来了,事情可就越来越不好解决了。
这个熊老师,可真是能找事!
其实原拓过来也有好几分钟了。
他刚才在教室里看见童隽被熊文华给叫走以后,就觉得很不放心,等了一会眼看预备铃响起,人还没回来,原拓干脆就来办公室看个究竟。
这时候学生们都在教室里面上课,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熊文华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
原拓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唇角便充满讽刺地挑了一下——这种言论,他早都听习惯了,无所谓。
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童隽的话。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热心、善良”,年少时,别人觉得他是疯子的儿子,孤僻恐怖,不好接近。
在后来梦境的预示当中,他救下碰瓷的女子,被亲人欺骗陷害,也没有人对此感到赞赏,反倒认为他轻信好骗。
但童隽说他热心善良,说会遇上这些事都不是他的错。
原拓甚至连自己都想不通,童隽是从哪里看出来他身上还有这份基因的。
不是因为有人说了这番话,因此对那个人萌生好感,而是因为说话的人是童隽,所以感到格外的暖心。
原拓很想让童隽将这句话再重复一遍,但里面的两个人已经继续争执了下去。
随即,他便听见办公室中传出了两名老师的惊呼。
原拓想也不想地冲进了办公室,看见熊文华竟然想打童隽,当时就炸了,挡在童隽前面,一把将她手中的三角板挥开。
原拓拉住童隽的胳膊问他:“打着你了吗?”
童隽默默将自己想要招架的手收回来:“没有。”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声响起:
【今日“为主角送温暖”任务完成,随机触发欧气:“有爸的孩子像块宝”一份,请宿主查收。】
童隽:“……”什么鬼?
他的目光一点点从原拓的脸上挪下来,透过他的肩头,眼睁睁看到如同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熊文华的手被原拓挥开后,胳膊按照惯性向后甩出,五指松开。
那本来牢牢攥着的三角板,就以一个非常不科学的弧度,飞出了办公室的窗户外面,向五层高的楼下砸去。
这玩意可不轻,又有尖角,砸着人是要出人命的啊!
童隽连忙扑到窗口向下看,就见到那三角板恰好砸到了楼下正在说话的七八个大人脚边。
虽然没砸到人,但也绝对能把人吓一大跳,楼下那些人纷纷抬起头来,童隽便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一个西装男人对上了视线。
“啊,老爸……”他尴尬道。
好巧不巧……不,应该说是原拓和系统保佑,那个几乎脱离地心引力的三角板,差点砸中了今天来学校参观教学楼的童海生和教育局领导。
要来市一中的事,童海生提前并没有和童隽说过。
他知道小儿子受前妻影响,一直对自己非常抵触,更加不喜欢自己干涉他的事情。
虽然最近童隽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看上去像是想开了,但童海生非常珍惜这种父子相处的状态,反倒更加怕他多心,也就不提。
此刻两人在这种状态下看见对方,都是满脸惊讶。
隔着这么好几层楼,童海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拔腿就往楼上跑。
儿子,甭管有什么事都别害怕,爸爸来了!!!
陪着参观的其他领导先是差点被一个三角板莫名其妙地爆头,还没反应过来,又见童海生气势汹汹地往前冲,都是一脸懵。
童先生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说是因为差点被砸到,所以亲自上楼去找茬?
好一个烈性男子。
学校的几位领导是最尴尬的。在校园这种场所发生了高空坠物,还恰好被来参观的人给赶上了,这让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最后还是教育局过来的吴副局长说道:“咱们也一起上去看看吧。”
熊文华还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此刻已经被面前这两个混账小子给气疯了——而且就算砸死了人,也是原拓干的,可怪不到她的头上。
“你们两个还反了天了!”
熊文华将手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都没感觉到疼,几乎破口大骂:“心思不知道用在正道上,小小年纪就偷东西,还殴打老师?家里到底有没有长辈?谁把你们给教成这样!”
办公室的另外两名老师实在也听不下去了,一个过去拦着熊文华,另一个则推着原拓和童隽的肩膀:“好了好了,这里的事让老师处理,你们两个先回教室上课,好不好?”
熊文华一边甩开拉住自己的老师,一边怒气冲冲地道:“要滚就快滚,最好直接滚出学校!像你们这样的人,到了社会上也是渣滓败类,根本就不配读书上学!”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出口,办公室的门也又一次被人“砰”地一声用力推开了。
熊文华正在气头上,见走进来的是个身穿西装的陌生男人。
她正要让这人出去,却见校长、主任,还有两个眼熟的教育局领导,都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熊文华抬起来指着门的手还没放下,没成想就看见了这么大的排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尚且还在状况之外,便听见童隽冲着那个人,叫了声“爸”。
熊文华石化了,其他人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刚才童先生这么着急,原来楼上这个是他儿子啊!
几个不了解童隽的人还在心里猜测,想着会不会是学生淘气,把三角板从楼上扔下去了,老师在教育。
虽然熊文华说的话实在有点难听,有损师德,但整件事情也算事出有因。
倒是李校长之前就知道熊文华和童隽之间的矛盾,看见这场面心里就忽悠了一下。
他道:“童先生……”
“李校长,麻烦您稍等一下。”
童海生把熊文华最后那几句话听的一字不落,这时候只觉得仿佛有把火在自己的胸腔里面熊熊燃烧,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他一手抓着童隽的手,像领着个小孩一样把儿子拽到身边,眼睛则紧紧盯在熊文华身上,面色阴沉:
“这位老师,请问我儿子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要你用这种侮辱性的言辞破口大骂?”
他在家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再说孩子明明这么乖,这么胆小懂事!
熊文华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下午好像有教育局的人和投盖学校的大老板来参观。
她想到这一点,不由面露仓皇之色,向着李校长他们看过去。
李校长忍着怒气,面无表情地说:“熊老师,这位童先生是童隽同学的父亲,你对孩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跟家长沟通一下吧。”
这事他可兜不住了,一点都不想打圆场。
不光是因为熊文华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还因为李校长也觉得,熊文华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做老师比较好。
熊文华脸色苍白,有那么一时半会,她几近空白的大脑里面,只转悠着“怎么可能”四个大字。
童隽竟然有这样的家世背景!
熊文华忍不住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虚弱道:“我、我……童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对两位同学有一些的小误会……”
李校长实在觉得太丢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这个素质呢。
他道:“陈老师,你说吧。”
刚才在办公室目睹了整个经过的陈老师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将整个事件的经过给讲了一遍。
那个已经摔裂的三角板也被人捡回来了,这时候正静静放在办公桌上。
可想而知,要是童隽或者原拓真的被打中了,身上怎么也得青一块,划到眼睛或是面颊上,后果更加严重。
教育局的吴副局长也忍不住说道:“现在提倡素质教育,三令五申了不许体罚不许体罚,就算学生真有行为不妥的地方,熊老师,你也不应该动手啊!”
熊文华讷讷地说:“是,是我不对。我是太着急了,怕他们不学好……”
童海生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沉声说道:“熊老师,我家孩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你如果一定要说,就请拿出证据来。”
童隽本来正躲在老爹身后吃瓜,冷不防童海生忽然说出了这句话,他微怔之下,心中陡然大恸。
他从小没有感受到太多母爱,但却有着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和哥哥,永远给予他无所保留的溺爱。
曾经无论遇到什么事,遭受怎样的责难和误解,父亲都会坚定地说“我家孩子不会这样做”。
后来家人去世,他进入娱乐圈,人气越高,各种的小道消息与黑粉谩骂越是铺天盖地。
一开始童隽不能习惯,偶尔浏览评论,简直会觉得那每个字都仿佛尖锐的钉子,生生扎进心里。
难过的不光是被人误解,更在于每当这个时候,就更加意识到,想念的人,守护着他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拥有时有多幸福,失去时就会有多痛苦,可时至今日,他竟然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他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是父子重逢都没有真正痛痛快快地哭过一次,但此时此刻,却突然泪凝于睫。
童隽猛地抬起头,快速地眨眼,将睫毛上挂着的一滴泪珠眨了回去。
众人说话的时候,原拓一直在悄悄看着童隽,怕他因为刚才的事情影响了心情。
在他心里,童隽是不一样的,自己反正已经习惯了各种轻视讥讽,早就刀枪不入,怎么摔打都无所谓,但童隽不行。
童隽眨眼睛的动作很小,但原拓一眼就看见了,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被拧了一下。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熊文华的身上,倒是没有看见。
熊文华早就慌了手脚,别说她根本就没证据,就算是有,现在这种状况,又怎么敢拿出来?
正在此时,办公室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报告”。
门是虚掩着的,李校长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手里拉着个八/九岁的胖男孩站在外面,男孩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烤肠。
李校长也不想把学生给吓着,和颜悦色地问:“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没想到办公室里这么多人,惊讶地看了看,在最里面找到了熊文华的影子:“校长,刚才熊老师说让我帮她带孩子出去玩一圈,现在我给送回来……”
吴副局长淡淡地说:“上课时间,让学生带孩子?”
当着小男孩的面,他没有说其他的话,却把熊文华吓出一身冷汗。
她解释说:“他中午来学校食堂吃饭,没来得及送走,我怕打扰其他老师办公……”
听了这句话,原拓忽然心念一动。
他大步上前,看着那个小男孩问道:“你中午来过这间办公室?是不是翻你妈的抽屉来着,嗯?”
他看着凶巴巴的,语气更不像在跟孩子说话,那男孩吓得往后一躲,手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自己的裤兜,使劲摇头道:“没有,我没有!”
熊文华心疼儿子,见状忍不住道:“你别吓他!他一个小孩懂什么,怎么可能会偷钱!”
原拓充耳不闻,直接上去按住了小男孩的肩膀,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衣兜里一摸,就掏出来一把零碎的钞票。
原拓回身将那些钱往熊文华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拍,冷笑道:“熊老师,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儿子才是人!”
这么多的钱,绝对不该是一个小学生身上应该带的,熊文华盯着桌面上的钞票,猛地愣住。
她在这里口口声声说原拓和童隽没家教,不学好,心里早就认定了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
甚至就在刚刚,她虽然因为童隽非凡的家世背景而慌张不已,内心深处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却还是没变。
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原拓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熊文华,偷钱者,是她自己的儿子。
她活像被人劈面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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