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余被他拍的又是咬了咬喉结上下滚动几番,整个人身子都僵硬如石。
这时家小少爷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从未见过那些身子高大的下仆,明明知晓他才来时家一天,卖身契都没正式签,竟然还敢带着他跑出来。
又敢……
男人始终站着一动不动,一双因眸色而显得眸子倒是一直在时清身上。
小少爷倒是脸皮厚,明明亲了他,那张白生生的脸蛋上却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只一昧叮嘱着:
“等到了江立业他们跟前,若是我也要亲你搬你,你也要像是方才那样不躲不闪,乖乖给我当个娈童,可知晓了?”
托时清想要偷溜出去的福,如今两人周围也的确是没什么人,唯有面前站着的小少爷。
再想想他连脚上力气都那么小,江别余只是坐在他腿上不到一秒就能让时清嗷嗷叫,这样娇弱又娇贵的小少爷,男人甚至不用费心,轻松就能打晕了他,自己再按照小少爷之前规划的路线逃出去。
反正姨娘也死了,鹤城没了他在乎的人,如今又没签卖身契,只要他逃了,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办法翻身的。
只是明明坦荡前路就在眼前,江别余还是如之前那般,站着僵立不动,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正面带满意得意笑着的小少爷。
还不是时候。
他在心底静静地告诉自己。
既然没到那个份上,就没必要灰头土脸的离开。
如今他身上还有伤,在时家好歹吃喝不愁,真出去了,那才是真的要为了吃食而各种打拼。
小少爷自然是不知道正被自己上下其手着的人刚刚否决了“打晕他这个主子再逃跑”的主意。
他看起来很满意江别余这个“娈童”。
即使江别余比他长得高。
即使江别余该被抱住的“细腰”他两只手都抱不过来。
即使江别余一身腱子肉硬邦邦,不像是他因为娇里娇气不爱动弹,连带着身上的肉都软绵绵软乎乎。
但没关系。
只要他小少爷说了,那他江别余就是娈童。
于是等到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相貌威风的男人嘶哑着声音沉声应了,他漂亮的小脸蛋上几乎是立刻就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欢心笑容。
小少爷得意的抬起下巴,一脸的扬眉吐气:
“走着,见你那哥哥去。”
※※※
鹤城别的不多,就是有钱人多。
尤其是天下大乱后,奔着鹤城安全又富贵来的有钱人就更多了。
那位庇佑鹤城的王也是挺好说话的。
要来鹤城?
可以。
给我钱就行,给了钱,你乐意去哪都行,钱给的越多,我态度就越好。
而对那些大小家族来说,如今四处都在打仗,乱糟糟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某天自家好好坐在家里头呢,突然闯进来一堆人直接就把全家给弄死了。
因为鹤城这样的安全地界,别说是给钱了,让他们给出半个身家都没问题。
因为,大批大批的人捧着钱财粮食就来投奔来了。
时家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与旁人不同,时家财大气粗的,人家带
几车粮食,他们带几百车,人家送上一箱钱财,他们送一车队的钱财。
这对比差距不就出来了。
时家这么舍得花钱,在鹤城的地位一下子就蹭的高了起来,连带着时清都能在二代圈子里横着走。
他是风光了,一部分以江立业为首的鹤城本土二代们就不乐意了。
本来嘛,之前鹤城没来外人的时候,江立业虽然只是江家二老爷的孩子,架不住他前面没有江家孙辈,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长孙。
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就算是出了江家,因为他出手阔绰,在家地位高,一向很受鹤城二期代们的追捧,他活的风光,像是院子里的庶子们,就算同样是江家血脉,也不过是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低贱人罢了。
时清找来之前,江立业正像是往常那样,与人一起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看着那些歌姬们卖力的跳着舞。
有人提起了时清:“立业,你昨儿把时清推到水里去,怎么今天还这么潇洒自在,就不怕时家怪罪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江立业相貌更加像是随了江父,个子不算矮但也绝对不算高,属于那种如果拎到了人群里绝对没人能一眼看到他的类型。
不过他是江家少爷,还是受宠的江家少爷,就算相貌再怎么普通,如今也是众人视线焦点。
因知道许多人在看自己,江立业的神情越发高傲:“他时家说得好听是个在王爷面前得脸的,实际上还不是商户出身,整日里为了铜臭奔波,看我家那个,我自从娶了她,不管怎么往房里抬女人,她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我说。”
说着,他又笑起来,言语轻蔑:
“何况时清实在是不像个样子,都这么大了,还每天溜猫逗狗,还对我口出不逊,我好歹也是时清的姐夫,替他父母管教一下而已。”
——砰!
正说着威风,屏风就被猛的踹烂了。
歌姬们吓了一跳,纷纷惊呼,也不敢弹奏了也不敢吹曲子了,各个吓得花容失色躲在一起瑟瑟发抖。
出来玩乐的少爷们也都吓了一跳,连忙纷纷站起来,望向那处。
只见在被硬生生踢到的屏风后,时清正站在那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一张称得上是精致的漂亮脸蛋上满是怒意。
就连那一向软糯的江南声调,都沉了下来:
“江少爷真是好大的威风,你充其量也不过能让我叫你一声姐夫罢了,有什么资格替我父母管教我。”
他来势汹汹,方才他们这伙人又算的上是聚众凑在一起听江立业讲时清坏话,现在被人家当事人给当场抓包,一时间,除了江立业,在场其他人的表情都讪讪起来。
时清的脸色很难看,铁青铁青的,说完那句话后,便站在原地不动。
一看就是很生气了。
之前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小少爷露出过这幅神情。
在场的人心中都下意识的将呼吸放轻,生怕吵到了本来就在暴躁期间的时家小少爷。
别等着他还没和江立业刚起来,自己这个围观的路人甲就先祭了天。
时清进来的冲击力太强,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压根没人去看小少爷身后那个穿着灰扑扑小厮衣物,垂手低头的男人。
自然他们也不知道,看似恭恭敬敬的江别余也正关注着时清。
旁人都去看时清的脸色,可江别余关注的却是小少爷方才踢屏风的那只脚。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时清浑身上下都是嫩乎乎软唧唧这一点江别余却已经十分肯定了。
这样一个踢人都没有半点力道,被他坐在身上就疼的嗷嗷叫,娇里娇气的小少爷,却将屏风踢了个破破烂烂。
他的脚此刻应当很疼吧。
看似姿态十分恭敬的男人垂眼,视线落在了时清方才踢屏风的右脚上。
此刻,那条腿正以着用肉眼很难观测到的频率微微颤抖着。
唔。
江别余更加肯定了。
肯定很疼。
他能观察到的事,屋内人却都没有察觉,江立业脸色难看,没接话,其他人神情尴尬,却不能像是江立业这样装死。
很快便有人站起来,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来招呼他:
“时清,你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今日阿正可是带了好酒来,你快来和我们一道尝尝。”
他是打算插科打诨将这件事遮掩过去的,毕竟江立业是江家人,时清呢,又是时家小少爷,这俩人背景都深厚,他们俩怎么打官司,都不会伤到对方分毫。
但是他们这些没有时江两家背景大的旁观者可就惨了,要是这俩人当众闹出来出了个什么岔子,倒霉的可是他们。
没见昨儿时清被推下水,他小少爷是被时家人千娇万宠的抬回去了,如今瞧这幅如今像往昔一般张扬娇纵,就该知道他应该没被家里人训斥。
再看江立业,今儿来了也还是像是从前那样,一点都看不出被家里人责怪的阴霾。
可他们却是比不得两人身份地位的。
谁不知道时家只有时清这么一根独苗苗,如今时家又是上面的红人。
江家这个老牌家族也是底蕴很深,江立业这个长孙眼看着就是江家定下的继承人了,连同父异母的庶出弟弟他都能当做奴仆一样的送出去,可见他在江家的地位之高。
而他们就倒霉了。
这俩人斗来斗去,他们自己是安然无恙一点皮毛都没掉了,反倒是什么都没做的他们。
昨天时清落水。
时清没事,江立业也没事。
当时也在那条船上见证了这一幕的其他人却是大半都被家里罚了家法打了板子。
责问为什么不拦着他们,又问为什么不及时将时家的小少爷救回来。
真是倒了血霉了。
这位少爷姓陆,还算家里比较受宠的,但因为昨天时清落水,江家二老爷为了给自己儿子撇清嫌疑,派人去他家里问,问他是不是亲眼看见是江别余推的时清。
他其实看见了江立业推人,而不是江别余。
不止他,江立业又没遮掩,当时忙着拉扯两人的少爷们估计大多都瞧见了。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对没错我看见了,不是你们家那个庶子推的,就是江立业推的”。
若是真说了,他们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可若是将这件事诬陷在江别余身上,承认自己看见江别余推了时清,时清这个被推的还能不知道是谁推的他吗?
到时候,时家的怒火他们同样也承担不起。
于是,他只能说,没注意到,当时太乱了他又只顾着拉着两人。
能在鹤城二代圈子里混着,又这么久了都没被踢出去,别管外表是个什么样,内里绝对都是有几分鸡贼的。
于是,江家与时家派人询问出来的结果都一个样:
当时太乱了,谁也没看到是谁推的时清。
但即使大家都说谎,这个事也圆过去了,可等到两家人走了,他们还是被家里人罚了。
毕竟鹤城的这些家族们,除了时家,都不缺子嗣。
好端端的把人养大了,竟然差点招了祸事回来,那些在家里有几分宠爱的还好,也就是训斥几句。
可那些并不如何出挑,也不如何受宠的就惨了。
重则挨板子,轻则罚抄书,再轻就是关在府中不让出来闯祸。
没错,在如今这个四处都乱糟糟的世道,各家都是小心谨慎的不行,围观人家打架,那也是闯祸。
这不,今儿至少就有三个人被家里关在府中,还没放出来呢。
两家少爷斗法,可怜的是他们这些旁观的,真是想想就令人心酸。
这位陆少爷昨儿就是挨了板子的,还好他娘看情况不对,赶忙去告诉那打板子的人下手轻一些,这才让他不至于被打的趴在榻上哪里也去不了。
因为昨儿那件事,这位实在是怕了,撑着十二万分的笑脸就去拉时清。
小少爷本来难看的脸色因为他这个态度好看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吧,但好歹也算是给了这位一个面子。
这位陆少爷见他如此,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对时清多出了几分感激。
心里想着,以往总觉得时清娇纵,相处起来高傲的不行,眼睛都能看天上去,今儿一看,仿佛还挺好说话的。
再回头看看江立业,此刻正难看着脸色坐在原处,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
这幅大爷模样看的陆少爷心底如同万千个草泥马奔腾跑过。
大哥你搞搞清楚啊!!是你招惹的人家不是我啊!!
你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逮了个正着,还当着真的多人的面,人家生气时很正常,你这个说人坏话的生什么气啊!!
明明是自己闯下的祸事,自己不上前赔礼道歉把这件事揭过去,还臭着一张脸看别人替自己圆。
脸是有多大啊?!!
就算他承认自己和江立业走得近是为了能够多蹭一点资源,毕竟这个世道,多点资源就能多点安全感。
可这么久了,就是养条狗都养熟了吧。
但看江立业这个反应这个态度,分明只是将他当做狗。
还是养不活的那种。
昨夜莫名其妙挨了板子,今天又得陪笑,到底他也是个少爷,这江立业,竟是真的将他当做什么必须要抱大腿不然活不下去的破落户不成了?
时清仿佛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因为自己的态度,而让陆少爷对江立业有了不满,他只随意扫了一眼,十分理直气壮道:
“可有带帷幔的位置?”
这里是玩闹的地方,帷幔自然也是有的,为的就是方便客人带着伺候的人在帷幔里干点啥。
想想看,一边因为挡着帷幔,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一边又隔得如此相近,还能像是坐在一起时一样正常聊天。
而帷幔后,客人做了什么,又对伺候他的人做了什么,外面就只能听见声音了。
这种刺激的玩法一向很受欢迎。
只是往日里时清只顾着吃喝玩乐,从没在女色上表现出什么倾向,如今他突然提出此等要求,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这位江南来的小少爷,可算是开窍了?
这块地界不是陆少爷的,他便到了一旁,看着阿正站起来爽朗的笑:
“自然是有的,来人,这边就是。”
他直接就掀开几人位置旁边的帷幔,里面果然是一张小榻,底下有火盆,床榻上铺着毛茸茸的皮毯。
时清仔细看过去,很快捕捉到了该捕捉的东西。
旁边的桌子上,居然还摆放了一些应该打马赛克的某些工具。
阿正还特别认真的拉开柜子,带着几分自豪与骄傲的让时清看柜子里的东西。
“还有这些,可都是从洋人那传过来的,听闻别有一番滋味,总之啊,你用过了就知道了。”
他还挺贴心的,介绍完了马赛克,又补充解释道:“这处才刚刚建好,东西也从来没人用过,我给你们一人留了一处,日后也不会再给他人用,各位便将此处当成一个放松的地方便好。”
场中本来因为时清突然到来以及江立业难看脸色而微微僵下的气氛因为这贴心的安排而慢慢缓和下来。
“有心了。”
“嘿嘿,既然如此,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阿正越发自豪:“各位兄长不必客套,我还为各位安排了不少漂亮女子,一会儿便能送上来了。”
在场的男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加亲近了几分,就连江立业的神情都好看了一点。
时清冷不丁的插话:“我这里便不必安排女子了,我自己带了人。”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就又落到了他身上。
带了人?
哪有人?
他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几遍,时清身边的确是没带什么女子啊。
也有人扫了几眼江别余,见他虽然低着头但也能看出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个成年男子便直接略过了。
空气里立刻弥漫满了疑惑的气息。
江立业更是嗤笑一声:“什么自己带了人,你上来这么久了,哪里有女子来,就你那小身板,怕不是身有隐疾,便不想在这里解决,随意找了个借口罢了。”
阿正眼中焦急一闪而过。
他此刻真是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当时邀请江立业来这里的自己好好几个大嘴巴子。
你说这江立业,他自己跟时清有仇就有嘛,他要冷嘲热讽也没关系,就算是他们两个打起来,那也不管他的事。
可是他为什么每次和时清起冲突都不看看场合的,现在这里是他的地方,而且是新倒腾出来的好地方。
他特地的把这些人都请过来,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能让他们在这里玩的开心了玩的好了,回去好好的给他宣传一下这个地方有多么好多么好,打打广告吗?
现在倒是好,一向是最难伺候的时家小少爷没提出什么要求,反倒像是挺感兴趣的样子,江立业却在这个时候出来拆台。
要不是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得罪江立业,这位恨不得直接把江立业踹出去解气。
什么人啊,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江立业却没get到他的嫌弃,也没注意到旁边那些少爷们看向自己时神情的不满。
他是一向在外面嚣张惯了的,之前没有时清的时候满城的二代谁也不敢跟他多呛声,但是自从时清来了鹤城,他这个鹤城第一二代就被彻底给弄了下去。
当惯了第一,江立业怎么还能甘心当第二。
因此他是铁了心的要下时清的面子,不过就是一个十六岁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而已,他还是这小子的姐夫,又没打又没骂的,只是合理说出自己的猜测罢了。
要是时清因为这一两句“随便一说”的话翻脸,那他说出去也不觉得理亏,还是占上风的。
可时清就不一样了。
到了最后肯定要被人说就是年纪轻轻沉不住气。
想想还真有点美滋滋。
然而让江立业失望了。
时清没生气,那张让他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漂亮脸蛋上,甚至在他说出这番话后,还有几分得意。
“谁说本少爷带的是女子了。”
他满脸的张扬得意,若不是现在还是寒冬,恐怕还要摇摇扇子做出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出来。
“我啊,带的可是娈童。”
娈童?
在场的少爷中也是有好此道的,当即眼睛一亮,十分的感兴趣。
时清眼光高那可是出了名的。
什么衣裳,棋盘,他都一直是要最好的,不好绝对不用。
这幅只能是被人娇惯出来的毛病可没少惹人羡慕。
而如今,他居然说找了个娈童。
这娈童得长得多好看才能看眼光如此高的时家小少爷看上啊。
在这位期待的视线下,小少爷得意的抬起下巴,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站在自己旁边男人的修长大手。
还特地亲密的十指相扣,将两人相握的手展现在了众人面前,面上说不出的骄傲:
“看,我的娈童。”
所有人:“……”
他们望着这个比时清高出最少一个多头,生的高高壮壮,一看身板就结实无比的“娈童”,久久没有说话。
偏偏时清仿佛是还嫌刺激他们还不够轻一般,居然伸出白皙手臂,踮起脚尖,艰难的将手落在人家脖颈上。
是的,这个动作有点艰难,毕竟他今年才十六岁,还是可以理解的。
而那个“娈童”也特别顺从的低下头,一手环住小少爷的腰,头微微落在了他颈侧。
因为两人差异过大的身形与身高,这幅模样简直就好像是男人整个的将时清圈在怀里。
偏偏小少爷还特别得意的,一边被圈着,一边分心给他们解释:“看我的娈童多乖巧,小鸟依人。”
所有人再次:“……”
这尼玛小鸟依人??!!
这特么是大,不……
这特么是巨鸟吃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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