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皇子与时清闹翻被皇帝赶出宫开府之后,原本就对着他亲近的剩余几个皇子更是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亲了。
毕竟之前大皇子简在帝心,是争夺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选,结果被时清打了一顿没讨回公道不说,反而还被赶出了宫。
之前他们还只是单纯的想讨好时清,现在就变成不敢得罪了。
谁都知道时小爷被纵的骄纵,脾气坏又爱发火,之前他们还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皇子,时清嘴上也是这个哥哥那个哥哥的,心里想必是也有点数知道他们不能得罪。
结果大皇子这个惨痛教训可算是实打实的让几个皇子都警醒起来。
当然了,他们都很默契的遗忘掉了自己也有落井下石,以及给大皇兄被赶出“争抢太子名单”添砖加瓦。
时清到底也才十四岁,又是被娇惯着长大的,父皇还明摆了宠着他,绝对是结结实实一点委屈都不能吃的。
反正,对着他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是没错的。
于是三人又都十分默契的忽视了时清对郁辰年的各种变本加厉的使唤。
自从上次时清在皇帝面前表示郁辰年与他交好之后,两人只要是在宫内,就几乎都在一块。
只不过在三个皇子看来,这对郁辰年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说之前时清还只是偶尔将郁辰年当下人用的话,那在大皇子离开之后,就索性成日里要郁辰年跟在自己身边了。
在三个皇子眼中,这就是把郁辰年当成了贴身仆从。
根据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时清每天都要郁辰年一起午憩,据说是用郁辰年暖脚。
时清挑嘴,但宫中规矩是外臣进宫,赐的膳食都要吃光的,虽然之前他偷偷倒掉别人也会装看不见,但也许是时清觉得没有让郁辰年替他吃完保险,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拉着郁辰年躲到自己屋子里,把不喜欢的菜扔给他吃。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只看小少爷没再做贼心虚的抱着食盒往外跑便知晓了。
甚至就连难得的休息日,时清都不肯放过郁辰年,他有腰牌,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而到了休沐日,时清还是照旧进宫,拉着郁辰年在前面花园玩。
这个玩,得打引号。
他最近在学画画,不过才学了三天,说是跟着西洋人学的,要画人时,必须要对方保持一个动作不多。
显然,郁辰年就是时清的“模特”。
堂堂皇子,竟被这样对待,也就是郁辰年了,自小丧母,养母还是住在冷宫里的废后,从小到大地位就不高,这才能忍受时清。
若是换成他们,什么暖脚,让他们吃别人不要的东西,和保持一个动作半个时辰不能动,随便一样就足够他们发怒了。
堂堂皇子,皇帝的儿子,怎么能做如此低贱之事。
但偏偏郁辰年忍下来了。
因此,三个皇子越发觉得这个最小的九弟果然是懦弱不堪,木讷又没主见。
因为之前大皇子踩雷被时清弄出了宫,这次他们都学乖了,谁也没再像是之前那样欺辱郁辰年。
毕竟按照时清小少爷的逻辑,他怎么欺负郁辰年那都是应该的,但若是有人动了郁辰年,那便是打他的脸。
要面子和一点就炸的小少爷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踩死这个打他脸的人。
他们倒是不觉得没了欺辱幼弟这一个日常有什么,毕竟虽然不能欺负郁辰年,看他被时清欺负也不错。
只要想想郁辰年心底是多么的屈辱不堪,却又只能承受这些侮辱,他们心里便十分畅快。
这一日,又到了午膳时。
饭盒都是由太监恭敬送到他们桌上的,时清依旧如往常那样,抬起小下巴叫:“郁辰年。”
于是,坐在最后面的青年便沉默的上前,他左手拿着自己的食盒,右手又熟练的拿起了时清的,像是一个沉默的仆从。
等到他拿着两个食盒站在一边了,小少爷才满意的起了身,大摇大摆的朝着外面去了。
郁辰年始终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
正在让太监给自己打开食盒的几个皇子互相对了个眼神。
他们竟有些同情郁辰年了,好歹也是个皇子,竟被一个臣子这样欺辱。
不过这同情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而跟着时清到了里间屋子的郁辰年心底却全然不觉得屈辱。
一进了屋子,时清便驱走了伺候的太监,看着郁辰年将两个食盒放在桌子上后,自己盘腿坐下。
郁辰年就沉默的盘腿坐在他对面,看着小少爷兴致勃勃打开食盒,然后伸出筷子,开始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往郁辰年的食盒里加。
“这是牛肉吗?”
时清皱眉小眉毛,夹起一块肉放到了面前,鼻子轻轻嗅了嗅,脸上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好腥,御膳房难道就没个像样的厨子吗!”
他撇撇嘴,一脸不高兴的将自己食盒里的牛肉都夹到了郁辰年那。
“鱼肉,好多刺,给你吧。”
“怎么还有一碗汤?”
时清打开了底下的一层,端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他用筷子搅了搅,看见了底下的人参。
人参即使在御膳房也是十分珍惜的,甚至因为御膳房每个月批下来的份例都有限而越发的物以稀为贵。
这一道补气人参汤显然不在一个皇子伴读的份例里,之所以出现在时清的食盒里面,估计是御膳房知道他地位特殊,又干趴下了大皇子,是个狠人物,特意加进来讨好的。
只可惜,时清可不是普通伴读。
他是正儿八经从小吃着山珍海味长大的小少爷,哪里看得上这一碗区区人参汤,见里面是人参,便不感兴趣的推到了一边。
“这个也给你。”
随后,时清又一边嘴里叭叭念叨着御膳房水分太多,做的菜不好吃不说还一边逼数都没有,一边又挑挑拣拣了一些自己不喜欢吃的菜扔到了郁辰年食盆里。
等到挑拣完了,小少爷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吃。
他虽然平时看上去高傲矜持的不得了,但到底是世家出来的,真正吃起来认真又慢,秀气的不得了。
郁辰年对外的形象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对着时清倒是能说两句话,但那也是要小少爷主动问他的情况下。
看着时清开始吃了,一直盘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挑拣的郁辰年才开始吃。
他先吃的是自己食盒里本来就有的。
郁辰年夹了一筷子烧茄子,光从表象来看,这道菜色感很不错,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可真的入了嘴,只有吃到的人才知道它的味道多么难以下咽。
油放了很多,外面仿佛焦了,里面却又是生的,咀嚼几下,给人的感觉十分难以形容。
若是换成时清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恐怕尝到的第一口就能吐出来。
郁辰年却依旧神情如常的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只有住在宫里的人才知道,在宫中不受宠的主子过的日子有多可怕。
这宫里最不缺乏的就是踩地捧高的小人,更何况郁辰年的养母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中宫皇后,即使她坐在后位时没害过一个人,也是挡了别人的路。
她是皇后时,这些人怀恨在心却也没办法。
而等到她从后位坠落,进了冷宫,落井下石便接二连三的来了。
不光是这些主子们,就连宫人都是看碟下菜的。
比如御膳房便是如此,受宠的,例如时清这样的,不用他说一句,便巴巴的送来人参汤讨好。
而如郁辰年这样的,御膳房大多都故意作践,好好的饭,非要放冷了再往食盒里装,菜也都是随意糊弄几下。
汤?居然还想喝汤?真当自己是多金贵的人了。
这也是御膳房要钱的一贯手段了,想吃好的吃热乎的,那就给钱吧,不给钱就吃这冷饭冷菜好了。
反正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一般能被他们这么欺辱的主子们肯定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
郁辰年作为废后养子,可以说自小便是这么长大的。
对于时清来说半点都受不得的苦头,于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他本就在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需要吃的食物可比份例要多的多,其他皇子只要饿了,就可以随时随地让御膳房送吃的来。
郁辰年不受宠,肯定是没这个待遇的,就连发下的份例经过层层克扣都剩不下多少,连用份例去买加餐都不行。
以往郁辰年只能忍了,白日还好,到了晚间,胃便饿的一阵阵烧疼。
但自从时清上次和大皇子闹了一场,奠定了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之后,他的小尾巴就翘的更高了,开始正大光明的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扔给郁辰年。
每日吃着将近一份半的菜,郁辰年这才没再半夜饿醒过。
先将自己的菜吃完了,青年才开始吃时清给的菜。
虽然小少爷这也嫌弃那也嫌弃,但他的菜的确都是御膳房的大师傅们小心伺候着做的,十分精心。
毕竟若是他吃的不高兴,一状告到陛下那去,御膳房肯定要吃挂落。
被时清嫌弃的各种菜味道其实都非常可口,就连食材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郁辰年吃完了,最后才喝的汤。
一碗人参汤下肚,仿佛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叮!郁辰年排斥度:75100】
时清也不意外。
这几天不管他做什么,郁辰年都能自动自发的减排斥度。
要不是因为只有一个月时限,就这么慢慢磨着日常,等他自己掉下五十也挺好。
郁辰年都吃完了,时清却连一小半都没吃完,依旧是慢腾腾小口小口吃着。
见青年放下筷子了,他脸上露出了点不开心,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
“怎么你总能吃的这么快,明明你的菜比我多。”
郁辰年知道这是小少爷那做什么都要压人一头的毛病又犯了。
时清是骄纵而又高傲的,最得意的便是做事能压住别人,最讨厌的自然是别人压住他。
他望着满脸生气气的小少年,沉沉声音低低的:“我下次不吃这么快。”
“我是那种需要别人让的人吗!”
时清却压根不领情,筷子一放,转身就坐在了榻上,踢掉靴子钻进了被窝里。
“这么冷的天,屋里只放一盆炭,还让人怎么吃饭,我筷子都要拿不住了。”
他把头往被子里一钻,气哼哼的发着脾气:“不吃了!”
郁辰年看了一眼他没动多少的饭菜。
时清虽然饭量小,但光吃这点,肯定是不够的。
青年起了身,提议道:“不如就在榻上吃。”
“在榻上裹着被褥怎么吃。”
小少爷把自己裹成了个蚕宝宝。
蚕宝宝在榻上不高兴的滚过来又滚过去,最后挤出了一个小脑袋,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
娇里娇气的命令着:“你喂我吃。”
也许是怕郁辰年不答应,不等着他答话,时清便催促道:“愣着干什么,你想冻死我吗,快点啊!”
郁辰年望向榻上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的小少爷,眸子暗了暗,顺从的端着食盒上前,坐在了榻边。
因为被留下来的菜都是时清爱吃的菜,小少爷便也懒得口头挑选了。
他直接平躺下来,身上盖着厚实暖和的被褥,手脚都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像是等待喂养的雏鸟一般,张开嘴安心的等着食物。
郁辰年很少有这样替他人做选择的机会。
他先夹了一汤匙饭,是用上好的吴江米蒸出来的,色泽晶莹,外表圆润,味道应当是软软糯糯的,就跟每次午憩,窝在他怀中睡觉的时清一般。
汤匙递到了少年嘴里,他十分心安理得的闭上嘴开始咀嚼,脸上有着不用在大冷天忍着手冷拿筷子的心满意足。
郁辰年又夹了一个丸子。
时清依旧是乖乖吃下了。
望着给什么吃什么,看起来颇为乖巧的少年,郁辰年心底渐渐缠绕起了别的滋味。
他因为这样娇嫩的时清愿意任由他来喂食而觉出了甜,像是蜜糖。
又因为对于时清而言,他只是一个使唤很顺手的人而酸苦。
这股滋味仿若郁辰年小时饿狠了,爬到树上摘下柿子,咬下去一口,全是涩的,烧疼的胃部却得到了解救,十分复杂。
青年便这么怀揣着复杂,慢慢将张口等食物的少年喂饱了。
吃饱了,时清打了个小哈欠,一双总是带着骄矜的泛圆眼眸也开始迷迷糊糊的要闭不闭起来。
他困了。
起了困乏的小少爷没立刻睡觉,而是在被子滚了滚,让自己到了里侧,然后拍拍榻,催促道:
“我要睡觉,你快点上来。”
郁辰年依旧是沉默的上了榻,熟练进了被窝。
一进去,身上还带着一股热乎气的少年便蹭到了他身边,十分熟练的扒拉开他的手臂往怀里钻。
钻着钻着,时清冒出头,伸手戳了戳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长得壮实了些?”
郁辰年感受着小少年那轻轻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戳来戳去,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喉咙有些发涩,声音倒是平常。
“是有一些。”
这些时日他天天吃好睡好,偶尔还能喝些补汤,本就是快速生长的年纪,还不到半个月,个子就蹿高了一些,连带着身上的肉都硬朗了起来。
“你长得真快。”
时清语气里带着一点羡慕,巴巴的撩闲一样的去戳郁辰年:“我自小好东西也没少吃,如今却还是这样羸弱,若是我能跟你一样,也生的这么壮实就好了。”
郁辰年却觉得小少爷这样也不错。
娇娇软软的,身上各处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瞧着纤细,握在手中却也有软肉。
只那细腰,仿若一只手就能掐住。
许是因为自小便由他人掌控,郁辰年偏爱这种自己一手就能全盘抓住的感觉。
显然,时清是在这个偏爱中的。
小少爷还在说:“好在如今我年岁也不大,还能再长长,等到了你这个年纪,应当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了。”
他这么一说,青年脑海中又逐渐拼凑起了十七八岁的小少爷。
身量定然会高一些的,眉眼也自能长开,他本就生的秀气,若是长开了,与现在也不会差上太多。
骨架纤细是不能改的,只是不知到了那时,时清还会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乖乖缩在他怀中,用着嫩呼呼一点茧子都无的白皙指尖轻轻戳他。
时清也就是羡慕几句,说完了,便扒在他怀中,又呼呼大睡去了。
独剩下郁辰年,莫名被脑中幻想的未来景象弄的浑身燥热。
他没动弹身子打扰时清午憩,却也再没了困意。
只能这么盯着房梁,硬是这么一动不动睁着眼睛躺了一个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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