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光破晓,乐正离忧才停住拨弦的手,从屋顶上下来,见司青颜满身酒气,神色郁郁,关切问道:
“小师弟,你心情不好,在梦中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了吗?”
“算是。”
“要不要下酒菜?”
司青颜摇头。
他仿佛窥见未来的命运,吞噬越来越多末日,直到不可控为止。
还是抓个梦靥当下酒菜吧。
“小师弟,遇到了困难可以和我说,师兄给你想办法。”
“牺牲一人可救世人,做不做?”司青颜问。
“倘若是我,做也就做了,如果是小师弟,我不希望你选这条路。世人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无父无母,莲胎剑骨,生来天成,即使有长辈授业之恩,同辈相投之谊,也不是你牺牲的理由。”
“我不知道。”司青颜看着远方升起的太阳,照破晨雾,心想,梦靥到底躲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抓到,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别做傻事。就算要死,我是师兄,在你前头。也别那么悲观,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乐正离忧拍拍司青颜的肩膀。
的确如此。
可死去的高个儿未免也太多了。
两人一起坐那儿晒太阳,没多久,青州那些大势力的人过来拜-谢。先谢司青颜昨夜解了梦靥之局,又谢乐正离忧奏的曲。
“此事并未彻底解决,我会停留几日。”
“那就多谢司少祖了。”
看出来他们俩不想参加任何社交活动,那些人留下谢礼,很快退去。
“其实他们如何也与我们没有关系。小师弟,你不用把每个人的死都与你自己挂钩,苍涯有无数人,你都放在心里,那多累啊。”
“我只希望几个在意的人能平安。比如你,师尊,小草,还有无咎他们。”乐正离忧笑起来,怅然道:
“要是没有末日,我们去各处历练,看看天地奇景,该多好。”
乐正离忧试图开导一下不太高兴的司青颜,最终自己也低落下来。
“我心里都明白。”司青颜笑笑。
就是不太快乐。
【宿主,你可以选择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
【等成长到能面临后续末日的时候再回来】
到那个时候,这些朋友还活着吗?
怕是尸体都找不全了。
“我还是想试试,留在苍涯,也许这一次能阻止末日侵蚀呢,把苍涯的每一个末日都解决,再去其他世界,如果失败了,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司青颜与系统交流时,乐正离忧并不知道。
不过司青颜做了决定后,心情好了一些。
【宿主,我太喜欢你了!】
系统突然说这种话,令他头大。
“狗腿。”
【没有。】
“青州也有好玩的东西,我感觉小师弟有一颗救世之心,深感倾佩。但这么频繁奔波,总会累吧?”
“苍涯还有这么多人,大家分工合作,谁也别想独占鳌头。师父已经在准备组建联盟了,你也放松放松,让那些老头子愁去吧。”
乐正离忧带司青颜出去玩,尽力让他开心一些。
其实经历过鲛皇的事,大家都不太开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并不想看到类似的事再发生。
不久前,小和尚因血疫而死,敖啸灰飞烟灭。
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法十全十美。
心里知道尽力而为就好,真正看到无数人死去,还是没法视若无睹。
青州几座灵山不错,飞湍流瀑,砯崖转石,流水汇聚在下方的小湖里,凝成碧蓝色宝石,也是难得的一景。
司青颜与乐正离忧在湖边钓鱼,刚钓上来,就被乐正离忧烤了。
乐正离忧自己年龄也不大,还在努力照顾小师弟,完全一个二十四孝好师兄,细数他的身世,别提多惨了。
年幼时父母双亡,被家族送到易长生门下,至今仍然对易长生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后来又被家族背叛,下杀手,差点死了。
乐正离忧心里那点温暖,大多都是假的。
易长生对他的优待,完全是一场骗.局。
司青颜并非不能直接戳穿易长生的恶行,换个身份组建联盟。乐正离忧知道后,一定很难过,甚至会信仰崩塌。索性易长生疯了,他直接冒充并不算麻烦。
两人吃完烤鱼,直接拿酒坛子碰杯,倒头一灌,别提多畅快了。
“我也想喝,我想吃鱼。”梦境之神发出渴望的声音。
“不,你不想。”
“我想。”梦境之神现在感觉司青颜是个好人。
司青颜瞳孔微微发红,笑容也消失了。
“是的,我不想。”梦境之神秒怂。
司青颜心中暗叹,或许整个梦境空间的本土生灵都是这样吧,求生欲这方面都不差。
乐正离忧喝多了,直接靠在树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我察觉到了异常波动。”梦境之神指向乐正离忧的位置。
“梦靥在他梦里?”
“我只能察觉到,他的梦境有问题。我们先进去看看。”
司青颜没抗拒梦境之神的力量。
他如今能自.由出入梦境空间,却不能进入单独梦境。好在梦境之神能做到。
乐正离忧的梦境里一片血色。
一切都是血色,庭院、楼阁、回廊颇有云州风格。
“离忧,你父亲、母亲在外遇袭,都没救回来。”
许多面容模糊的人影围着年幼的乐正离忧,表情一模一样,带着奇异的笑,仿佛在安慰,又像在嘲讽。
“你要好好跟随帝君习武,长大为父母报仇。”
众人都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那时乐正离忧看不明白。
司青颜在想,要不要阻止这个梦境继续发展下去?
年幼时的乐正离忧也许不明白,如今的乐正离忧一定能发现一些问题。比如,乐正家的人,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天宗?不怕他长大了真回来报仇吗?除非,笃定了他回不来。
乐正离忧没有打破梦境,也没理那些人,反而在观察,似乎想找出梦靥的破绽。
梦境之神与司青颜并未显形,他们俩在找乐正离忧的梦境出现的根源。
“找到了!”
梦境之神双目整个变成漆黑色,看向乐正离忧身侧那些人,那一切如雪花遇火般快速消融,变成一团苍白偏灰颜色的能量。
“就是这玩意儿,连通了梦境空间。”
“小师弟?这位是……”乐正离忧这会儿也看到了司青颜和梦境之神。
“热心人。”司青颜解释道。
“没错。”梦境之神至今没有说真名。神袛的真名比较特殊,他不需要信仰之力,没必要说出去。别人念他的名字,会让他感知到,影响他睡觉。
【发现梦靥碎片】
【可吞噬吸收】
“还能不能找到更多?”司青颜问。
“能吧,但是……太多了哇,我得找到什么时候?”梦境之神有些忧愁。
“你可以找些帮手。”司青颜好心提建议。
“是的,我可以找些帮手……”梦境之神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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