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傅容一身樱红褙子,底下素白长裙,俏生生如枝头娇媚樱花贪玩幻化出来的姑娘。这是齐策第二次挨她这么近,第一次是祖母寿宴她冲出来他扶她的时候,那时他一触即退,根本没有细看,现在看了,只觉得傅容肤如雪颜如玉,美艳倾城。
他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了一步,低低地唤她:“浓浓,咱们又遇见了。”
傅容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叫她小名的外男,竟会是齐策!
男人言行都不怀好意,她本能地往后退,嘴上惊喜地道:“齐大哥也来赏花了啊?这下哥哥要高兴了,昨日我跟他说撞见你了,哥哥便想过去找你切磋,被我强行拉来赏花,也幸好他没去,否则现在岂不是错过了?”
面上镇定,心里后悔,追了一路没瞧见公爹身边的女人是谁,反倒撞见这么个满肚坏水的男人。
齐策静静地听她娇柔的声音,特别是傅容喊哥哥的时候,那么轻那么软,比妹妹喊出来不知道要好听多少。等傅容说完了,他温柔地看她眼睛,“正堂高兴,你呢,见到我,你高兴不高兴?”
傅容要是再听不出齐策的意思,她就白活这一趟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天真地眨眨眼睛,一边转身一边道:“当然高兴啊,齐大哥随我走吧,哥哥他们就在那边的亭子里,咱们一起赏花……”
齐策眼神微变,伸手打断她:“浓浓别走,我只想跟你一起赏花,单独说说话。”
手被男人拉住,傅容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甩开那令人恶心的手,瞪着齐策骂道:“齐大哥你什么意思?我跟阿竺交好,你与我哥哥是同门师兄弟,所以我敬你如兄长,方才之事我只当没有发生过,再有下次,我定会告诉父亲,请他为我做主!”
说完快步往前走。
难得抓住她落单,齐策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他冷着脸追上去,挡在傅容身前不让她过,桃花眼疑惑又询问地盯着她,想分辨她那番话是故作矜持还是真心之言。傅容根本不与他对视,徒劳几次后顿住脚步,冷冷地瞪着他:“你再不让开,我……”
她声音越来越大,齐策察觉她意图,心念电转,倏地上前捂住她嘴,将人往旁边扯。傅容又怒又怕,使劲儿挣扎,力气敌不过她狠狠抓他勒着她腰的手。齐策第一次被女人抠,那疼痛让他脚步顿了一瞬,低头时眼里风起云涌,下一刻继续前行,力气大得几乎让傅容双脚离了地。
樱花深处,拐角之外,分别有人皱起了眉。
但那点动静没有引起齐策注意,他将傅容压到一颗樱花树上,手依然紧紧捂着她嘴,“你到底想怎样?之前我不理你,你恼我是应该,现在我喜欢你了,你还闹什么?”
傅容瞪大了眼睛。
那美眸清澈纯净,虽是在瞪人,水润润的,里面仿佛又有委屈,叫再坏的人都不忍心伤她。齐策有些心软,再看小姑娘身高只到他肩头,此时完全被他笼罩,便放缓语气道:“我松开手,咱们好好说话,你别闹了行吗?”
傅容泪盈于睫,狠狠推了他一把,“谁跟你闹了?亏我当你是君子,你掳我过来算什么?”
她知道齐策是混蛋,但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强迫人的事。短短的几十步路,傅容已经清楚两人力气的悬殊,只要齐策不想,她逃不开这人。齐策明显是误会了,傅容却不敢继续触怒他,不想试探齐策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她只能拖延时间,她迟迟不归,哥哥定会过来寻找,届时她就安全了,往后齐家再有什么事,她也有理由不登门。
“这不叫闹?”齐策将自己被抓出好几道血印子的左手伸到她面前,见傅容看了一眼后似羞似愧地扭过头,又娇又气人,分明是不想认账的样子,心中怒气不知为何就淡了,重新欺上去,握住她手轻轻摩挲:“浓浓,你喜欢我是不是?为何不想跟我说话?还在恼我喜欢过你姐姐?别气了,等你姐姐嫁了,我立即去你们家提亲,早点把咱们的事情定下来。”
他还有脸提姐姐?
不过傅容总算明白齐策是怎么误会的了。
她没有澄清什么,也没有承认喜欢他,只低头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快点放开我吧,我离开这么久,哥哥估计已经找过来了,梁大哥映芳都在,被他们瞧见我还怎么活?”
“好,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去找你们。”
她娇娇地埋怨人,说出的话颇有道理,齐策正要放开,目光无意扫过手背,想到她之前瞪他的眼神,她挣扎时的力气,心中一动,改口道:“等等,我流了这么多的血,你难道就不心疼?还说喜欢我,亏你下得了手。”
傅容忍着恶心扭头,“谁叫你不老实?你再不退开,我还抓你。”
齐策笑了笑,别过她下巴,发现她眼里怒火一闪而逝,他笑容不变,“浓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给我亲一下吧?解解我相思之情……你别生气,就亲一下,亲完我立即放你走。”
男人脸庞近在咫尺,傅容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胸口升起熟悉的涌动,眼看齐策不等她回话便凑了过来,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
她能毫无芥蒂地用一个吻换徐晋离开,一是因为徐晋太难缠,二是两人前世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她潜意识里没法把徐晋当真正的陌生人。曾经被他吃干抹净过,又何必在乎让他再舔一口?
可齐策是谁?是她前世的姐夫……
光是这个念头,傅容就无法接受,扶着树呕了起来。
齐策定在三步之外,对身上的秽物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傅容狼狈的样子。
原来,他错得那般离谱。
她非但不喜他,还厌恶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没碰着她,她就吐了。
那她为何故意往他身上撞,为何再三破坏他亲近傅宛,为何打扮得那么漂亮出来赏灯,为何刚刚还故意露出娇态耍他?
耍他,只是为了玩弄他吧?
齐策慢慢笑了。
亏他聪明一世,今日险些被一个半大姑娘蒙混过去,若他没有起疑,真的放她走了,她多半会躲远远的,再也不叫他瞧见吧?他真的去提亲,她定会得意地笑,然后命人把东西都扔出来吧?
妹妹有心害她,他还想着两全其美,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样阴险虚伪的女人,就该没有好下场。
眼看傅容渐渐止了吐,齐策摸出帕子,体贴地递了过去:“吐完了吗?吐完了咱们继续。”既然她不想嫁,就别怪他不懂怜香惜玉,早早要了她,看她还如何不嫁。
傅容惊骇无比,齐策趁她愣住,直接用帕子去捂她嘴,目光阴沉。傅容浑身发冷,拳打脚踢,齐策一把攥住她双手,正想打晕她将人拖到里面占了,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三姑娘,你说要带我去看重瓣的樱花树,怎么一转眼不见了人影?”
来人离得太近,似乎再走几步就能看到树后情形,此时再躲根本来不及,齐策威胁地看了傅容一眼,飞快退后两步,在柳如意转过来时关切地问傅容:“三妹妹病了吗?”
瞥一眼地上的秽物,暗暗遗憾时机不对,否则他直接压着她亲,正好让旁人发现两人的私情,就算傅容反驳,他坚持将污水泼在她身上,事情传出去,傅容也只能嫁给他。
傅容的手也在齐策退开时轻轻捂住了胸口,配合道:“早上吃坏了东西,无意脏了齐大哥的眼,实在惭愧。”说完了,又朝柳如意歉然地赔罪,“劳柳姨久等……”
“都这样了,快别说了。”柳如意快走几步到她身边,轻轻拍她肩膀:“怎么样,好点了吗?”
傅容看着柳如意身上才见过不久的绣着出水芙蓉的白底长裙,真的哭了,靠在对方肩上掩饰:“没那么难受了。”柳如意跟公爹定是发觉她在后面跟着了,她明知那女子很有可能是柳如意还忍不住想要确认,可柳如意是怎么对她的?
她救了她。
小姑娘肩膀轻颤,柳如意眼里闪过一道无奈,回头对齐策道:“三姑娘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亭子与兄长相聚,齐公子要不要一道去?”
齐策看看胸口,苦笑道:“方才见三妹妹自己在这边,我过来问问,赶巧时候不对……今日就不去见正堂了,还请柳东家照顾好三妹妹,齐某告辞。”
柳如意点点头。
等齐策走远了,她扶着傅容往旁边走了几步,拿出帕子帮小姑娘抹泪。傅容心中羞愧不敢抬头,柳如意只觉得好笑,点点她额头道:“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怎么那么胆大跟踪我们?若不是有我劝着他,不用齐策出手,你的小命就没了。”
她这样温柔,傅容哭得越凶了,“柳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柳如意拍拍小姑娘后背,望着远处灿烂如霞的连绵樱花,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要安抚傅容,又宛如自言自语,“三姑娘年纪小,正是好奇的时候,冲动草率在所难免,要说错,只能怪我立身不正,与你无关。”
傅容错愕抬头。
远处传来傅宸梁映芳等人焦急的声音,柳如意笑笑,动作轻柔地替傅容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珠,“去吧,记住这次教训,往后别再自己乱跑了,这外面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三姑娘花似的人物,不该被人随便糟蹋。”
这话大有深意,傅容还想再问,柳如意转过她肩膀,示意她离去。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近,傅容深深吸一口气,回头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望着樱花树下容颜仿佛二八少女眼里却满是沧桑的高挑女子,诚心保证道:“柳姨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我绝不对第二人说,在傅容心里,柳姨也是我见过的最潇洒最有本事的女子。”
柳如意愣住,跟着笑了,“小马屁精快走吧,再不走我领你回如意斋,叫你天天说甜话哄我!”
她笑声爽朗轻快,是平日熟悉的模样,傅容心情随之一松,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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