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对镜子画了画眉,寥寥几笔,百无聊赖。
她不太想涂口红,室友倒串掇着让她涂个斩男色。
她们说适合她。
“呀,下雨了,你跟系草的约会还真是多灾多难,不是你没空,就是天公不作美。”
圆脸室友叫陈圆,她推开阳台门,外面大雨倾盆,把世界洒得烟雨朦胧。
正是最冷的时候,这么一下雨,寒意几乎刺骨。
林夭双手拢了下头发,随便抓了两把,倦淡道:“要不你替我去这个约会?我看你比我兴奋。”
室友登时笑作一团。
雨声和笑声夹杂中,林夭手机响起,她斜了眼,江嘉屹打来的。
宿舍太吵,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去阳台,横风横雨,吹得她头发在风雨里飞起。
“姐。”他声音低哑,很轻很轻。
林夭一边盯着远方,一边问:“怎么了?”
一来一回之后是良久的沉默,江嘉屹像是没有想好通话的主题,压根没话说,只是打过来喊一喊她。
林夭擦了擦撇到脸上的雨滴,笑:“怎么,跟江意禾吵架?”
“不是。”他随口一句。
“那怎么?”
“一会有事?”
两个人一起开口,然后又同时沉默。
林夭回答他:“有点事。”
他“嗯”了一声,呼吸沉而缓,他说:“那没事了。”
然后挂断了这通显得莫名其妙的电话。
林夭敛起视线看手机屏幕,确认是挂断了,不是他长时间不说话。
她收起手机,莫名其妙地多站了一阵子,才转身回到宿舍换衣服。
江嘉屹挂断电话,垂下手,疏离地望着眼前一片空白的画框。
啪嗒一声,手机从手中掉落,江嘉屹没理。
他侧过头,抵着额角,空茫地凝视画框,姿势久久不变,若不是还有呼吸,大概像一座雕塑。
不知道多久,有人敲响画室的门,才惊扰了他。
他眉头跳了跳,漠然地扭头看向门口,有人轻轻推门而入,接触到他毫无情绪的视线,脚步顿在门口。
“我知道你画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但你总得出来吃顿饭吧?陈管家说你在画室两天了。”
张离试探地看了一阵子,见江嘉屹没什么动作,也没有搭理的意思,才彻底踏入画室。
他扫了一眼,目光在空白的画框中滑过,然后落到地面的手机上。
顺手捡起,又道:“我二叔让我来盯着你,我总得完成任务。”
“你每次画画就不吃饭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张离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
江嘉屹油盐不进地垂下眼皮,像没听见。
张离叹了声,他自己是最会玩的,要不是二叔不让,他很可能就拉着眼前这个石头似的人去跳伞潜水蹦极。
他倒很像看看,江嘉屹这样的人,碰上这些极限运动会怎么样。
“没灵感还画什么?除了画画,你就没别的事想做?”张离对空白画框努努嘴。
江嘉屹依旧侧着头,视线斜在画框中,神色淡淡,“有。”
“什么?”
江嘉屹目光烛光似的跳了跳,继而又沉寂下去,化为乌有。
“嗯?”张离追问。
江嘉屹忽然站起身,把画笔随手一丢,往外走。
“你去哪?”张离连忙跟着起身,因为太匆忙,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买颜料。”
“……”张离无言以对,这人生活里还有什么是跟画画没关系的?
“要不我载你去?我开了车……”
“不用。”
林夭环视了一圈环境,悠闲安静,布置讲究,甚至有人在台上拉小提琴,还是临街商铺,一看就价格不菲。
“小姐,牛扒要几成熟的?”
服务生彬彬有礼。
林夭随口道:“全熟。”
“好的。”
服务生并未露出异色,倒是坐在对面的系草先生挑了挑眉。
“很少有人吃牛扒吃全熟,肉会老,你不太会吃,我觉得五成熟的牛肉是最嫩的。”
林夭靠着椅背,牵起嘴角笑,没有接他这个话题,“谢谢你送我室友的礼物。”
“这话听起来就像……你只是为了室友才跟我吃饭一样。”
系草长相没得挑,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当得起这个称号。
林夭搅动冰红茶的吸管,冰块叮叮当当响,她看向系草,似笑非笑:“这是你说的,我没这么说。”
“听陈圆说,你家里挺困难的。”系草绅士地晃了晃红酒杯。
林夭下意识瞥向玻璃外,马路近在眼前,大雨让路上行人渐少,还只是傍晚,已经像深夜。
一辆车飞驰而过,就在林夭闻言重新看向系草的时候,那辆车忽然靠向路边,缓缓倒行,最终停在她视线范围的斜上角。
她没看见。
“嗯,困难。”林夭如实回答。
餐厅的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踏入,尔后坐在一侧的餐桌前,悄无声息举起餐牌。
林夭抿了一口冰红茶,只听见系草说话——
“你别怪陈圆跟我多说你的事,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而且来这样的餐厅,我觉得还是穿高跟鞋合适。”
林夭脚上穿着短靴,配了灰色厚绒长裙,露出一小截小腿,她无趣地晃了晃脚尖。
“嗯。”她懒懒应声。
前菜开始上,然后是主菜、配菜和甜点。
她吃得很少,这家是专门吃牛扒的店,她不喜欢吃牛肉。
系草在侃侃而谈:“这是日本顶级牛肉,肥美而不腻,必须配红酒,搭冰红茶是暴殄天物了。”
林夭笑着多喝几口冰红茶。
坐在一侧餐桌的人漠然凝视林夭这桌,看了许久,好像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吃东西,而是专门盯着他们。
牛扒送到桌上,江嘉屹看也不看,倚在沙发之中,昏黄的灯光照不透他眼底。
冷静又不冷静。
“先生,您没点饮品。”
江嘉屹一边侧眼,一边说:“随便。”
服务生明显没听过这样的吩咐,愣了一下。
江嘉屹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冰红茶。”
“好的先生。”
他把系草从头扫到尾,最后又把很主观的视线落回系草的脸上。
系草。
长相一般、品味一般、品行更一般。
反正整个人都很一般。
江嘉屹不满而厌腻地牵了下嘴角。
还不如周开祈。
他疏离地闭了下眼,想:不对,周开祈也很一般。
系草开口了,江嘉屹冷淡地撑起眼皮。
“你肯定知道喝红酒需要醒酒,那你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吗?”
林夭挺配合的:“不知道。”
“这也不懂?不太行,总得做做功课,年份长达二十年以上的,五分钟左右足够了,一些不懂的总觉得时间越长越好,殊不知会破坏红酒的韵味……”
系草顿住,意味深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比如高尔夫球,我想你应该没接触过,一般人很难有机会接触,但我身边的朋友都懂,他们都对你很感兴趣……”
林夭百无聊赖地听,视线忽而移到一侧。
似乎有道身影走得匆忙,她视线的余光只碰到了衣服的一角,余温尚在。
服务生怀疑客人跑单,急慌去查,才知道已经买单了,只是菜品没怎么动过。
林夭听着大雨的声音,忽而回神。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系草问她。
林夭客气笑着掏出钱包,特意取出现金,刚好餐费的一半,她不容拒绝地把钱放在桌上,道:“慢用。”
说罢,拿起包包起身,绕过餐桌,直接拉门离开。
出去之后才发现伞留在里面了,外面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出满地水坑。
林夭默默盯了一阵子,到底没回餐厅里,只是躲在餐厅门口旁的柱子后,正好避雨,也避人。
她靠向墙,在潮湿之中点了支烟,她歪头看着前面的停车位。
刚刚余光里似乎看见有辆车停在这里,现在空下来之后,停车位一片空荡荡,没第二辆车。
系草拿着伞追出来,林夭往后躲了躲,他没看见,便皱眉撑开伞追向反方向。
林夭这才意识到,这个系草没开车来。
啧。
大尾巴狼。
夹烟的手捋了一把额发,等大雨停下的时间很悠长。
林夭闷闷地呼一口烟,模糊了眉眼。
心情像天气一样糟糕。
莫名其妙的系草。
莫名其妙的大雨。
有个小女孩迟迟疑疑地撑着伞站在不远望她,怀里还抱着一把折叠伞。
大概看见林夭发现她,小女孩才抿着嘴角走过来,把伞递到林夭面前。
林夭挑眉:“嗯?”
“有个哥哥叫我给你的。”小女孩小声说。
林夭奇怪地扫一眼那把折叠伞,明显便利店里新买的,还挂着标签套着塑封。
“谁?哪个哥哥?”林夭问。
小女孩摇摇头:“长得好看的哥哥。”
林夭想了想,“穿西装的?”
系草今晚穿着白衬衣和西装。
小女孩再次摇摇头:“穿大外套的,有帽子。”
林夭道谢接过伞,手指握住伞柄,一片冰凉,她拆开塑封打开,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环顾一下,没发现身穿大外套又有帽子的,还长得好看的哥哥。
最终放弃,在大雨中撑伞往地铁的方向走去。
小女孩盯着林夭离开的方向,高兴地咧了咧嘴角,手里握紧三百块钱。
她回头,那个好看的哥哥刚刚还在巷子里看着,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抱歉,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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