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时候,雪恰好停了。
空气被长夜的雨雪洗刷得干净。
林夭撕下额头的退热贴,浑浑噩噩换上衣服,背着器材出门上班。
还发着烧,不敢开车。
林夭挤着地铁到博物馆。
“姐,早上好,”杨茜背着单反,倦气冲天地跟林夭打招呼,“昨晚被李总折磨疯了,半夜四点啊,我的天。”
结果她看见林夭的样子,一副孤魂野鬼似的,惊呆了。
“早。”
林夭有气无力应了她一声,“视频弄好,还有宣传海报没拍,继续吧。”
两人说着,一起进电梯,正好有个眼熟的服务台小姐也跟着进来,看见她们后连声抱怨:
“一大早有个女的非要找江先生,施工期间,按规矩她没有预约又不是工作人员不让进,她就坐在一边等了几个小时,每隔十分钟就过来缠着我让我放她上去,谁敢啊,那么多名贵的画呢,出事我怎么赔得起。”
“哪个啊?”
杨茜好奇。
电梯是观光的,能看见整个博物馆正厅。
服务台小姐对着玻璃指了指,努嘴:“就那个,有点远,看不清楚了。”
林夭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姿态端柔的女人,五官看不清楚,隐约是个美人。
她应该不认识。
“怕是江嘉屹的桃花债。”
杨茜十分兴奋地在林夭耳边说。
八卦的意味一起,服务台小姐也起劲了,“是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偏执似的。”
林夭多看了一会,收回视线。
杨茜随口说:“不会是女朋友,吵架了吧?”
林夭眼底微动。
大概是还没退烧,腰酸背痛的,她疲惫地靠着电梯墙,望着楼层嗖嗖跳动。
不知怎么的,她对这个话题兴致很浅,甚至并不那么想听见。
服务台小姐应了一句:
“也有可能,江先生条件这么好,有女朋友也不出奇,我要是他女朋友,我看见他脸就不生气了,哪里还跟他吵架。”
“或者是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
她们也就是八卦随口一说,没过多关注。
下午的时候,林夭带着团队在博物馆门口拍海报。
风吹云动。
昨晚的一场雪让风沾染了挥不散的湿气。
风轻吹开林夭额前的碎发,她举起相机。
咔咔随手拍了两张,低头看效果,总觉得不太满意:“陈子,给我拿个广角定焦镜头。”
叫陈子的男孩连忙翻开镜头的箱子,给她找。
“姐,那个女人。”
杨茜对不远处抬抬下巴。
林夭迎风看过去,博物馆其它楼层还开着,不少游客拿着票排队入场,那个女人就站在一侧,死死盯着博物馆出口。
这次距离不远,能看清楚她的长相。
当得起美女两个字。
五官显眼,轮廓算不上柔和,眼角眉梢颇有种盛气凌人的锐利。
“江嘉屹喜欢这种类型吗?”杨茜有些纳闷,“我看那幅《烟》,画中的女人跟这个一点边都不搭。”
“拍照吧。”
林夭拍了拍她肩膀,打断了这个话题。
又拍了一阵子,不远处似乎闹出了点动静,林夭下意识看过去,猝不及防看见了江嘉屹。
他跟张离站在一起,刚刚那个女人就堵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怒目而视。
风卷过来,吹出无尽的冷。
江嘉屹对淡漠对张离说:“你先上车。”
张离频频看那个女人,大概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没说什么,转身钻进江嘉屹的车子里,视线还是没离开江嘉屹。
车钥匙在江嘉屹手里翻了一下,他微垂了眼,“有事?”
女人冷笑了声:“明知故问?”
江嘉屹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欠我的东西,难道不用还了吗?”
女人眼底猩红,绝望又凭着本能似的,疯狂抓住江嘉屹这根唯一的救生圈。
“我要还什么?”
江嘉屹好整以暇站着,忽然一道清冷身影晃了他眼,他视线斜出去。
林夭身量很薄,几乎要像一片树叶被风卷起。
她缓缓放下相机,跟他对视。
他不自觉皱了眉。
在他面前的女人咧开红唇,再多的脂粉盖不住癫狂,她说:“把我的人生还给我,你要负责啊,我也是你姐啊,我也姓江,你和江意禾把我害得一无所有,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你姓夏。”
江嘉屹提醒她。
江夏知眯起眼:“我会一直缠着你的,每天都在这里,反正夏家也给了我点财产,我就算不工作也能活好多好多年,我永远在你身边,直到你为我负责!”
“你想怎样?”
围观的人很多,他并不在乎,只有一双眼睛混在其中时,他才忽然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娶我,江/氏集团分我一半,把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现在不是该还回来吗?”
江夏知笑着。
“不可能。”
江嘉屹转身就要走。
林夭听见女人说她姓江的时候,就猜到是江夏知,林夭没见过她,只在江意禾口中听闻过这个人的存在。
“林夭姐。”
陈子喊了一声,举着相机过来,“我刚刚拍了这个,你看看能不能用?”
大家都在吃瓜,只有陈子这个诚实人在认真拍照。
林夭收回视线,看陈子的相机屏幕。
倏地,似乎感觉到什么,她重新抬起头,碰到了江夏知赤/裸裸投来的视线。
刀似的,卷着冷气刺来。
林夭一怔,感觉到事情的重心似乎无端偏移到她身上。
江夏知冷冽地看向那个叫林夭的人,忽而触到她右脸颊上的痣,一切恍然,江嘉屹在这时候往前移了一步,挡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碰到他冷锐的目光。
江夏知啧了一声,无所顾忌地绕过他走向林夭,被他一只手猛地扣住了肩膀。
力气很大,不容拒绝。
“我明白了,我说你山长水远从西州跑来海市呢?”
江夏知面露讥讽,“江嘉屹,你可不可怜啊?”
江嘉屹面上看不出情绪。
平静而冷淡。
“原来你也有念念不忘的人?”
江夏知一开始语调还算平稳,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情绪,又气又笑。
她红了眼睛。
江嘉屹把玩钥匙的动作忽而停下。
呼吸那么一滞,骤乱的、晦暗的。
“……”
林夭目光下意识斜到他身上,看着似乎依旧平静。
江夏知说的话越来越匪夷所思,排队检票的游客已经不少人驻足观望。
啪的一声,这瓜刺激得让杨茜不小心摔了手里的单反,她吓得回过神来,颤巍巍望向林夭,谁知看见林夭这个当事人居然举着相机在录像。
林夭面无表情地举着手,像没听到任何声音。
比杨茜更像路人。
江夏知很快注意到林夭在录像,暴怒:“你他妈拍什么!”
什么端庄仪态,全化为乌有。
江夏知彻底疯狂。
“拍下来,放上网让大家看看,瓜不能我一个人吃啊,夏家在西州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
林夭送出一口凉气,白雾在半空中逸散,对她客气地笑笑。
手上的动作没停止。
谁知道江夏知突然冲到林夭面前,劈手要打。
动作太快,以至于让林夭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那个巴掌就要落下。
一只手猛地一拽,力气极大扣住她腰,携来一股子似有若无的薄荷香,轻飘飘的拂过她的鼻子。
江嘉屹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顿了一下,呼吸冷了几分。
他们距离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近过。
湿冷的空气陡然燥起。
江夏知落了空。
博物馆的安保人员看见动手了,里面冲出来把江夏知按在地上,她挣了两下没挣开,死死地瞪着江嘉屹。
“你贱不贱啊?人家记得你是谁吗?!”她大喊着,下一秒被人堵了嘴。
“……”
林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正要站好,腰间一道力气一推,把她带到车前,他低了低眉眼,拉开副驾驶的门,面无表情把她按进去。
“我——”
门啪地关上,后面半句“还有工作要做”被堵在门中。
摔门的力度不小,夹带了怒气似的。
很快,江嘉屹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奔离路边停车位。
开得挺急的,左冲右突地驶着,林夭总觉得快超速了,可一看车速里程表又没有,只是车主心情不平稳开着自然也不平稳。
他嘴角绷紧:“怎么不躲?”
林夭怔了怔,重遇之后,他脾气一直挺平和客气,现在倒有点像质问。
“动作太快,没反应过来。”
不知怎么的,江夏知的话萦绕在耳边。
她觉得挺尴尬。
两个人维持了表面的和睦这么久,突然被江夏知生生撕开,血淋淋翻露出来。
江嘉屹目视前方,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鸣笛声隐隐约约。
大概也觉得江夏知的话荒唐而尴尬,他眼底压着情绪。
“别想太多。”
突然有道声音从后座传出,把林夭吓了一跳,才注意到张离坐在后面。
张离扒着椅背探头,道:“江夏知嘛,我以前也认识她,自从当年江家出事之后,她脾气就越来越古怪。”
江嘉屹从后视镜闲散看他一眼。
似乎是觉得气氛太尴尬,张离笑着缓解:
“江夏知讲的话很多都是瞎说的。”
他拍拍林夭的肩膀,“林摄影师,你别想太多,江夏知胡说八道,我们阿屹的事我这个做朋友的最清楚。”
林夭侧了下头,淡淡挑眉:“嗯?”
“他以前是真的把你当亲姐,哪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江嘉屹。
张离说:“他还不至于这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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