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区偶尔会有一群人过来吞云吐雾,人一多,便热闹了。讲话声低而闹,一言一句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逸散开。
林夭和江嘉屹相对而立,中间人来来往往,还有一些小夫妻躲在这边商量红包要怎么给,嘀嘀咕咕。
他烟就夹在指尖,也不抽,就点着。
白烟袅袅升起,灰烬一节节渐长。
他刚刚问——排的表是终于到我了?
林夭笑了声,回答他:“没。”
她说的是没排。
他理解的是没排到。
烟花绽放的声音很大,混着破空尖啸声。
Biu——啪!
他说:“人挺多。”
林夭看他这个样子,莫名想笑,到底忍住了,没笑出来。
江嘉屹隔着来往人群的缝隙,看出她眼底的笑意,便深深端详她。
抽烟区光线并不算明亮,两盏挂灯缓缓洒出冷调的白光,混杂了乱绽的烟火,明明灭灭。
林夭眼底那笑,活了似的。
她唇角不用勾起,已经能笑到人心底去。
像浑身过了电流。
发痒、发麻。
他侧开视线,哑声道:“别笑了。”
笑得让人想要她。
林夭不解:“嗯?”
江嘉屹静了良久,喉间一滚,稍隐复现。
他疏冷地滚了滚指尖夹的香烟,对她无声说了一句:“我技术至于这么差?”
不是疑问,是质问。
来往的人吵闹,只有他像默剧一般靠着,面色冷沉沉的,给她做口型。
偏偏林夭看懂了。
一种无人能懂的刺激漫上来。
林夭只是笑。
大概惹恼了他,他稍压了眉头,不耐烦似的。
林夭说:“你找别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有做口型,直说的。
只是没人能听懂,除了他。
江嘉屹绷紧了下颌,无言地垂下头。
摁灭没抽第二口的香烟。
他刚刚话说刺了她,所以她现在要刺回来。
林夭这个人就这样。
好像跟他各一端拽着绳子,他扯回来一点儿,她就要势均力敌地扯回去一点,也不多,非要保持那么点不必要的平衡。万一他厌烦了这种拉锯,用了全力想把人从那一端拽过来,她指不定就彻底松手了,徒留一截空荡荡的绳子给他。
挺没劲的。
江嘉屹空茫地把已经灭了的烟摁了又摁,直到那烟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才被他随手丢掉。
他说:“新年快乐。”
林夭回他:“新年快乐。”
两人各归平静。
江嘉屹不抽烟了,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静静站着望向窗外的烟花。
林夭唇角轻抿烟头,隔着呼出的烟雾,打量江嘉屹。
他侧着脸,脖子肩膀的线条利落冷锐,眼角眉梢挺淡的,随时要化开一样。
特别好看一个人。
在床上的时候更好看,那种彻底迷失的炙热,能烫得她发颤。
林夭收回视线。
似乎是太久没谈恋爱了,脑子都快不受控制,她从未试过见到衣衫整洁的一个人,会产生如此多的联想。
源源不断地、从脑海里冒出来。
像是随时随地想上他。
林夭丢掉抽完的烟,转身进了洗手间。
“林夭。”
周开祈刚好走来,喊了一声,但林夭没听见,已经拐了进去。
他无奈地站在原地,才看见江嘉屹似的,客气点了点头。
“在聊天?”
“嗯。”
江嘉屹客气回应了一下,视线便瞥到周开祈的手上,那手里握着林夭的手机。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周开祈下意识抬手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江意禾,已经打来四次了,像有什么急事,他不好私自接林夭的电话,才拿着手机来找她。
江嘉屹睨了一眼,淡声道:“给我吧。”
周开祈凝视他,莫名的对峙陡然升起,一个手机仿佛象征了什么。
手机一直在响。
紧绷的、催促的。
让人烦闷。
无烟的战火就这么起来了,谁也没退那一步。
江嘉屹不急不缓地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在温热的水中洗了手,洗去一手的薄荷烟味,他倦淡地笑了声,预兆着什么似的,说:“江意禾是我亲姐。”
周开祈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
输得让人不甘。
“你姐挺多的。”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江嘉屹。
江嘉屹缓缓抽了纸巾擦手,接过手机。
“嗯,不多,就一个。”
“一个?林夭不是?”
江嘉屹好整以暇地滑开来电显示,道:“半个月前就不是了。”
林夭喝醉被他接走那晚,到现在刚好半个月。
周开祈无端冷笑。
江嘉屹接通电话。
“喂。”
“江嘉屹?怎么你接了电话?”
“林夭去洗手间了。”
“噢,我说打她好几遍电话了,我让人给她订机票,她之前给我发过身份证号码,但是聊天记录在另外那个手机里,我今天没带,你帮我翻翻她的聊天记录,重新发一下。”
“等她出来给你发。”
“一会要开会了,你弄一下吧。”
江意禾语气微急,她之前忘了给秘书交代这件事,结果一直没订,现在突然记起来,一会要开个重要会议,又怕开完累得慌,又忘了交代,那林夭就别飞了。
趁着现在还记得,先让人给她订了。
“嗯。”江嘉屹刚应下,对面就火急火燎挂了电话。
他垂下眼瞥了瞥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屏,干净的指尖轻点,屏幕亮起,提示输入开屏密码。
眸色暗了暗,他眯起眼随手输了两次,错误提示晃入他眼。
周开祈站在不远处,冷淡望着,忽而说:“056789.”
他轻笑了声,补充道:“她手机的开屏密码。”
暗流汹涌。
江嘉屹静了片刻,反手把手机揣进裤兜,道:“等她出来。”
周开祈觉得自己赢回了一局,心情不错地扬了扬嘴角。
赢了一局便抽身而退,能让胜利最大化。
所以周开祈意味深长地撤了。
周开祈走后,抽烟区的人也跟着渐少,江嘉屹低了眼,重新掏出手机,就着冷白的光线输入密码,毫无阻碍地成功解锁进入桌面。
他沉冷凝视,要笑不笑地扯了嘴角,重新锁屏。
唇线的弧度一片清冷。
林夭烘干了双手,从洗手间走出来,忽然一道身影挡了光,投下一片阴影。
手机塞入她的手中。
江嘉屹走之前留下一句:“江意禾让你把身份证号码重新发一下。”
说罢,身影已经踏着冷光,不急不缓消失在人流中。
林夭怔了怔。
打开手机,给江意禾发过去身份证号码。
她的开机密码多年没换过,用习惯了,即便换了手机也用着从前的。
林夭鲜少让人碰她的手机,江意禾知道她密码。
而周开祈只是意外,林夭甚至不清楚周开祈知道她密码。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饭店人几乎只剩下他们。
夜深人静,今晚的天空隐约散落几颗星。
晚风一吹,云随着流动。
露天的停车场里,林夭跟他们告别,各自找各自的车。
“我喝酒了,能载我一程吗?”周开祈在夜色里问她,风很冷,他绕上围巾,笑得斯文温和。
“杨塑呢?”
“他载了其他人,满了。”
林夭望着他。
周开祈开玩笑道:“你们总不会把我丢着吧?怎么说也是给你们生意的呀。”
林夭摸着车钥匙,顿了顿:“好,上车吧。”
他之前载过她,还是工作室的合作方,面子上总不好拒绝。
“等我一阵,我回我车上拿一下文件,今晚还得工作。”
他扬起嘴角,转了身。
“去吧。”
林夭站了一会,按了遥控钥匙,车灯一闪又暗下去。
她想着上车等,刚拉开车门便被一只手重重按了回去,啪地重新关上,她讶然回头,看见江嘉屹一手撑了车门,定定垂眼。
他身上沾染了冷气,冷冽而干净。
卷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拂过她鼻尖。
林夭对上他的目光,幽暗的,又随风摇曳着,冷燥燥的,消弭在夜风中。
“怎么了?”她问。
江嘉屹说:“新年快乐。”
林夭挑眉:“嗯?”
为什么说这么多次?
他倦淡道:“我给你拜了两次年。”
林夭没反应过来。
他便接着说:“你没给我红包,也不用给了,用别的补偿就行。”
江嘉屹吻她的时候很突然,他另一只手刚扶上她脸,便倏地,卷了冷气压下来,猝不及防袭击了她。
他的手很凉,一碰她便沾上了热。
耳后、颈脖,一路滚了火。
林夭一怔,他趁虚而入,越发深了。
带着侵略性,唇齿之间的炙热瞬间烧遍全身。
他湿热的吻刚缠上,一阵酥麻袭上大脑,她被吻得溃退,软了腰,被他顺势推压在车门。
气息被他卷走,深深的、深深的……
林夭记起来了,念大学那阵子,虽然穷,但过年总给会给他红包,不多,十几二十块象征祝福。
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脚步声渐近。
咔哒咔哒在空旷的停车场响起。
林夭紧张地抽了一下。
江嘉屹一边吻她,一边抽空用低哑的声音,“没人。”
林夭迷朦地睁了眼,眼底一圈动/情的红。
气息错乱了,微喘了气。
江嘉屹抬手遮了她眼睛,斜眼望向别处,看见周开祈提着公文包站在不远处,眉眼暗淡的、凉凉地望着他们。
他冰凉的手指探入她发间,唇已经一路滚到她耳际,他用低低沉沉的声音,呢喃道:
“林夭,我搬了家。”
“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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