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吼瞬间引发台下众人大笑,一时间会场内满是快活空气,只有楚月怡羞愧地低下头去。她在读书期间没遭遇过此等起哄,谁料工作后莫名弥补校园遗憾,居然会跟异性被人当众调侃。
直播摄像头又扫过来,楚月怡靠低头来隐藏自己,着实不愿影响盛典秩序。
时光桦作为老面瘫,他此时要镇定坦荡得多,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仿佛自己不是当事人之一。
直播摄像机执着地拍摄他们许久,发现双方当真不再互动,这才遗憾地转开。
──集美们,我用5.2视力保证,这个男人嘴角上扬了!
──我作为数学系在校生,精准地测量过角度,前面的同学说得没错!
──那我学心理的,宣布他俩锁死。
──难道不是学工科来锁死?焊死?
──我啥也不会,但嗑死我了!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众人得以从会场里陆续出来,前往平台订好的餐厅用餐。部分人员此时会直接离开,只有高层及明星会参加自助餐。
餐厅的环境高档而敞亮,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餐桌,洁白的桌布上陈列银光闪闪的餐具。两旁则是放置菜品的长桌,中西餐皆有,还配有甜食,看起来花样繁多、颜色缤纷,可以自行拿盘子取用。
这里当然不会有摄像机来拍摄,餐厅内的人对录音都感到敏感。大家不乏在此等场合聊些秘闻,倘若谁偷录消息被发现,那是破坏行规的行为,没人再敢跟这种人合作。
餐厅门口,楚月怡在会场坐得后背发僵,她一路上稍微活动两步,这才感觉浑身放松不少。李柚等人没被安排在此处用餐,现在仅有楚月怡和时光桦二人。
时光桦观察一圈,他好奇地询问:“吃完饭就算结束么?”
“嗯,按理说是这样……”楚月怡迟疑地挠挠脸,“但我觉得吃饭跟你想得不太一样。”
时光桦:“?”
楚月怡:“你把吃饭当做结束,但吃饭可能才算开始。”前面开会是闹着玩,重头戏应该是吃饭。
时光桦更感迷惑。
楚月怡斟酌着措辞,解释道:“……就是中国人把谈事叫吃饭。”
视频平台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将人聚起来,实际上圈内人天南海北到处跑,能够有时间坐下好好聊的机会较少。这里更类似于社交场合,有些项目可能由此诞生,就像是游戏里的随机副本,谁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有些人在此结识或交换联系方式,后续就会顺理成章地达成合作。当然,大家也会闲聊八卦一番,说一些内部消息,互相通风报信。
时光桦身躯微僵:“所以有人会跟我们搭话?”
楚月怡好脾气地提议:“我们可以找个角落,然后快速吃完就跑!”
楚月怡以前会跟同行聊聊,但她今日还带着时光桦,认为不要多生事端。他可是货真价实的脸盲,能将白依漾经纪人错认成白依漾,到时候不知道会被人怎么误解,还不如悄悄来又悄悄走。
两人一拍即合,找一张偏僻的小桌,此处安静低调不显眼,美中不足是暖风不足,似乎没有核心区域温度高。
时光桦抬头望去,他伸手感受暖风,犹豫道:“好像没会场暖,有可能会着凉。”
时光桦穿着西装外套还好,楚月怡的裙子就显得单薄,刚刚又忘记找助理拿其他衣服。
楚月怡随口道:“哪有那么夸张,权当增加抗性……”
她拍戏时遇到过更冷的情况,夜景时的寒风宛如刀削,现在的餐厅称得上是温室环境。
楚月怡话音刚落,一件温暖的外套就落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衣料上还残留着原主人的温度及味道。
时光桦将自己的西装替她披上,轻叹道:“先这样吧。”
他觉得有外套聊胜于无,四处环顾起来,想要找些毯子。
楚月怡披着他的西服外套,又见他只着一件深色衬衫,看着也没有暖和多少,忙道:“等等,你穿吧,我不用。”
时光桦瞥她一眼,冷静地指出:“你在打颤。”
时光桦的视线落在她的指尖,果然由于低温下意识发颤。
楚月怡面不改色地撒谎:“哦,那不是冻的。。”
时光桦明显不信,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打颤?”
楚月怡:“我是怕得打颤。”
时光桦一愣:“你怕什么?”
楚月怡:“我怕吃饭把衣服弄脏,害怕得都打起颤来,不行吗?”
时光桦:“……”
时光桦着实说不过楚月怡,只能静静地注视着她。
片刻后,时光桦默默地伸手取回西装,正当她误以为他让步时,却又将外套盖在她身前,而非披在她的肩膀上,重新调整外套位置。他平静道:“现在不会弄脏,你也不会打颤。”
“或者你可以反穿外套,更不容易弄脏衣服。”他不紧不慢地提议。
楚月怡不禁吐槽:“你是给我弄一个口水兜嘛……”还是将反穿的西装外套当做厨房的围裙。
两人正要继续争下去,却有人从一旁路过,感慨道:“你们关系真好啊!”
楚月怡和时光机同时收声,他们没想到坐得偏还能有人过来,当即结束这场你推我让的西服战。
两人跟对方打过招呼,那是一名平台的男高管,他负责影视项目较多,跟楚月怡算点头之交。
男高管打趣:“你们不坐过去嘛,两个人躲在这里?”
楚月怡含糊地应声,又给双方介绍一番,算是应付过去。好在男高管没有多问,他很快就端着盘子离开,没有继续邀约他们。
外人离开后,时光桦干脆地站起身来,低声道:“我去要条毛毯。”
楚月怡眼看他说完就走,连忙将西装外套递去,小声嘀咕道:“那你先穿上这件!”
然而,时光桦根本没有回头,他大步朝门口走去,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楚月怡见他如此固执,一时内心颇感无奈。她将外套放在他的座位上,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不想离开的男高管又绕回来。
男高管发现她独自坐在桌边,疑惑道:“怎么就你啦?”
楚月怡露出营业笑容,她委婉地解释:“他去拿点东西。”
男高管点点头,惊叹道:“我看你们合作还行呀,一般来说不都该撕起来,现在瞧营销趋势也不错,还真是挺少见的……”
“他以前也没什么作品,能靠这波热度转明星,团队确实挺有手段。”
楚月怡闻言笑意渐敛,对方面对时光桦挺热情客气,一扭头就露出另一副面孔,还真是口蜜腹剑。
虽然她知道是圈内常态,但此时略微有点不爽,便平和地纠正:“他是做音乐的。”潜台词是,他有作品。
男高管:“现在国内有什么真音乐,还能有你拍的戏质量高?不过节目搞搞热度也行,网上的小姑娘都爱看这些,平台也乐得割一割韭菜,反正我是不懂有啥乐趣……”
楚月怡面对喋喋不休的男高管,她眼底里划过一丝不耐,又碍于礼貌无法立刻打断。尽管圈里对炒CP有此等见解挺正常,但她内心仍认为对方愚不可及,涌现一股“关你屁事”的烦躁感。
“你们在节目上是不是叫月光,还有组嘉宾叫什么呼啸吧,我突然叫不出呼啸那男的名字了,但他其实早就隐婚,只是没被爆出来,估计瞒着节目组,你合作的那位……”
楚月怡闻言,又见他要质疑时光桦,她轻声而坚决道:“他没那么低劣哦。”
虽然对方没直接怀疑时光桦,但一番话引导方向挺明显。
她当即出言制止,懒得继续听下去。
男高管冷不丁被驳,他顿时面容一愣:“唉?”
楚月怡跟男高管隔着时光桦的座位,她随手取过座椅上的西服外套,重新披回自己肩膀上,笑意盈盈地站稳起身,跳转话题道:“我要去那边取餐,你要一起过去吗?”
取餐区会有其他人员,显然不适合议论人。
男高管面对她毫无破绽的笑容,又瞬间淡忘她果断的话语,忙道:“我去过那边,再转转别处……”
楚月怡微笑点头,跟男高管打过招呼,便披着时光桦外套独自取餐。她摸摸肩头的西装,又暗道他可真够磨蹭,取条毛毯现在也没回来,暗地里可都要被人踩得一无是处。
按常理说,男高管想法其实没错,节目录制就只有数月,人和人根本无法深刻认识,只要强行掩盖本性,别说是合作的嘉宾,连节目组都能骗过。
然而,她就是有种自负认知,她将时光桦看得挺明白,而且容不得其他人质疑。
楚月怡:他就是个憨憨,能做什么坏事?
但她明明也没认识他多长时间,甚至目前还处于重新判定期。
取餐区,楚月怡心烦意乱地观望菜品,却不经意地瞥到熟悉面孔,竟是许久未见的邹干。她不记得邹干有在年初盛典露面,而且他过来应该会跟时光桦打招呼,现在自然颇感意外。
邹干在长桌的另一侧选菜,他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女生,两人正有说有笑、气氛愉快。
楚月怡暗中观察,脑海中涌现些许印象,邹干旁边是位女歌手。
她没有贸然上前,等到女歌手离开,这才缓缓地过去。
角落里,邹干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忽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妈妈的好大儿,别死盯着人家看啦。”
邹干顿时吓一跳,他回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楚月怡,惊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楚月怡斜他一眼,冷声道:“你是疯了吗?还敢谈恋爱。”
楚月怡思及邹干跨年晚会时握着的水,还有他刚刚痴望女歌手的眼神,只想拼命地晃荡他肩膀,听听他脑袋里的波浪。
四下无人,邹干当即结巴:“谁、谁谈啦……我是接触一下,接触都不行吗!?”
楚月怡:“接触完有用吗?”
邹干:“谁说没有用,人跟人不都先接触,就跟你和时哥一样……”
“我们是拍节目,你是要干嘛呢?”楚月怡淡淡道,“接触完有什么用?有让你一糊到底的作用,有让人家疯狂被骂的作用,还是有让微博冲KPI的作用,你脑袋没问题吧?”
时光桦是圈外人,楚月怡从不在他面前聊这些,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相对体谅。然而,她跟邹干是货真价实的艺人,交流自然直来直往,双方其实都挺明白。
楚月怡不认为邹干已经将感情及事业取舍好,他现在还算流量,接触也给不出承诺,何必要去招惹对方?
邹干沉默片刻,他犹如被泼冷水,神情黯淡下来:“我知道。”
“行了,我懒得说你,又不是你经纪人。”楚月怡没心情瞧他垂头丧气,她找邹干也不是跑来训他,开口道,“我有事问你。”
邹干抬眼:“什么事?”
楚月怡:“你知不知道时光桦参加节目的原因?他不像想要火的人,当初谁把他推来的?”
她现在要对时光桦重新判定,自然得收集大量信息,解答过往的部分疑点。
邹干在她无波无澜的发问下,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当初就想撺掇楚月怡和时光桦接触,但他刚刚才由于“接触一下”被叱责。
邹干干巴巴道:“……为什么你不直接问他呢?”
楚月怡无语地盯着邹干。
邹干额头冒汗:“你自己都问不出来,我还能撬开他的嘴?“
楚月怡不疑有他,点头道:“也是,你挺没用的,就不该对你有期望。”
邹干微松口气。
“我俩坐角落那边,你待会儿可以来,当然你要偷偷走,那倒也无所谓。”她推测邹干悄悄跑来,原因当然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邹干小声道:“我给时哥发条信息,就不过去啦,下午有工作……”
楚月怡最近都连轴转到晕厥,邹干只会比她更忙,估计休息时间更少。
楚月怡吐槽:“就你这么忙还接触呢?以后搞网恋嘛,你行不行啊你。”
邹干:“……男人不能说不行!”
楚月怡:“所以你不是男人。”
邹干:“……”
楚月怡在取餐区转一圈,她没有捞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便回到座位静候时光桦归来。
没过多久,时光桦拿着毛毯露面,他遥遥就瞧见楚月怡披着自己的西服外套,独自撑头在桌边思索,也不知在烦恼什么。她歪头看向一边,并未加入讨论的人群,就在偏僻处静静地等他,犹如一幅世界名画。
片刻后,她抬眼见他走来,不满地抱怨:“你真的好慢。”
楚月怡一度怀疑他在织毛毯,不然怎么迟迟都回不来。
时光桦将毛毯递给她,又瞥见桌上的菜品,基本都是一些冷餐,而且是没动过的两人份。
楚月怡察觉他的目光,说道:“没敢拿热的,要吃自己拿。”她不知道他何时回来,害怕热菜取出会凉。
时光桦望着她干净的餐具,他顿时目光微柔,和缓道:“你怎么不先吃?”
他没料到她一直没动,原想着她应该用餐。
“我怎么先吃?”楚月怡眼看他落座,她不客气地拿起餐具,又随口嘀咕道,“我快饿死了。”
两人本来就坐得偏,她再率先用餐结束,让他回来后独自吃饭,想想就觉得有点凄惨。
“为什么不能先吃?”时光桦心知她是等自己,他此时却眨眨眼,故意道,“那我喂你也行。”
楚月怡闻言,她惊得餐具差点掉落,匪夷所思地望向他:“?”
时光桦已经叉起一块水果,他心平气和地望着她,满脸只差写着“不先吃可能是等喂”,既像是一本正经,又像是搞冷幽默。
楚月怡:“……”
她原本就处于重新判定期,现在面对奇怪的投喂,简直越发看不懂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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