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县医科位于县衙东边巷子里,平常这里说不上冷清,但也不是热闹地方。
但此时此地,堪称人潮汹涌、观者如堵,又堪称接踵摩肩、挥汗如雨!
因为刚才爆了一个热点,听说小霸王秦德威真挨打了!
然后秦德威又被抬到这里来治伤,便有很多闲人想来亲眼见证历史了。
秦德威赤膊上身,背后确实有几道浅浅的红印,医科的张大夫正在细心的上药。
同学高长江坐在另一边,鼻青脸肿,哎哟哎哟的叫着:“可以先给我上药吗?”
张大夫充耳不闻,秦德威的没好气的说:“我挨打就算了,你凑什么热闹!”
高长江抱怨说:“还是要怪你!很多人跟着我赌了五下,结果你挨了十下,输了钱都来打我了!”
秦德威绝对不肯背锅:“我也没想到大宗师突然变卦!”
上完了药,秦德威穿上衣服,通过门缝探头向外看了眼。
就门外这样子,根本走不了,便又只能回到屋内,与高长江闲扯起来。
“秦老弟啊,说起来乡试也没几个月了,你在乡试有没有什么门道?”高长江问道。
秦德威答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啊!乡试不比小打小闹,是真正抡才大典了,我能有什么门道!”
一名读书人所能经历的考试中,从县试到道试小三关,以及最后的殿试,甚至选庶吉士的朝试,都是半公开的,人的因素很重。
唯有乡试和会试这两道考试全封闭,制度设计是最严厉的,对考生的各种防范也是最严格的。
换句话说,就是舞弊难度最大的,被揭露的后果也是最严重的。
在读书人心目中,也就这两道才是真正的考试,能不能当个人上人,基本就看这两关了。
对秦德威而言,他连主考官是谁都不知道啊,还能怎么办?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高长江叹道:“乡试之前,你挨大宗师这么一顿打,也算是有纪念意义了。如果以后你要是鱼跃龙门,别忘了一起挨过打的交情啊。”
这时有个太白楼伙计拼命挤了进来,对高长江说:“大爷!听说今晚顾老盟主要在太白楼大宴宾客,青溪诗社齐聚一堂。
老爷便让小的来告知你,如果你想参加这个文人集会,就赶快回去!”
秦德威:“......”
雾草,这至于吗!是不是还要作诗庆祝一下?
高长江愤慨的扭头对秦德威说:“秦老弟!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换成是我绝对不能忍啊!”
秦德威反问道:“别人要开宴席,我不能忍又怎么的?难不成让你们家别做生意了?”
高长江斩钉截铁的说:“你现在不只是代表你自己了,也应该针锋相对开一场,声势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然后你们太白楼又赚了一笔?“秦德威抓住了关键。
高长江撺掇着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太白楼最近收购并刷新了一艘楼船......”
秦德威摆了摆手:“考试季要来了!全南直隶的举子都要汇聚金陵,等城里更热闹些再说!”
考试季?高长江想了想才理解意思,从秦德威嘴里,总能听到新鲜名词。
每三年一次,八月乡试秋闱,次年二月会试春闱三月殿试,前后跨度半年,差不多就是一个考试季。
读书人的功名利禄,就全在考试季里了。全天下的读书人随着考试季或喜或悲,或癫或狂。
率先开始准备的是乡试,经过百年演化,到了嘉靖朝时乡试制度渐渐稳定下来。
为了防范地方舞弊,加强中央集权,当今各省乡试的主考官全都要派出京官来担任。
其中南北直隶乡试,大都是派出翰苑坊局里的学士、春坊、中允、赞善等官员。
浙江、江西、福建、湖广等科举大省的乡试,大都是派出翰林院编修、检讨充当主考官。
其余省份的主考官,只用科道、六部官员来充当。
嘉靖十三年五月,根据路程远近,云南和贵州由于最为偏远,率先选定了主考官并派出,拉开了这一次考试季的大幕。
紧接着就是福建、四川、广东、广西......
在所有乡试中,两京乡试最为重要,朝廷也最为慎重,防范也最严厉。
比如说南直隶乡试,南京城距离京师也不算近了,但按惯例都是要卡着最后时刻,七月初才定下主考官。
然后主考官立刻上路,一天不歇的赶到南京城时,基本就已经临近考试了,马上又进入贡院隔绝内外。
这就是为了防止托人情走后门的舞弊,尽可能不给时间窗口。虽不能完全防住,但也是当前条件下的极致了。
六月下旬时候,嘉靖皇帝让内阁秘密递交一份带点评的翰林坊局词臣名单,同时也让东厂提交一份。
懂行的都能猜出,在考试季前夕,皇帝索要这份名单,大概是为了圈定两直隶尤其是南直隶乡试的主考官人选。
同时也可能是为了明年会试提前准备,毕竟在会试中,半数以上的同考官都是由翰苑词臣出任。
由于首辅张孚敬与清流的激烈对抗,翰林院被清洗了不少,所以近年来翰苑词臣有点青黄不接的味道。
要不然,也不至于有去年选拔十人入翰林的特殊事情了。
内阁的词臣名单和东厂的词臣名单同时摆在御案上,嘉靖皇帝一一对照着看,却有一个名字引起了注意。
翰林院侍讲学士张潮,内阁对此人的评价是“年久资深,平庸无为,充数而已”;但东厂对此人的评价是“独而不党,甚少交游,据闻学问尚可”。
两个评价截然不同,相映成趣,成功的引起了嘉靖皇帝的注意。
目光来回扫了几遍后,就在张潮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圈。
作为一个猜忌心很重、安全感不足的人,嘉靖皇帝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大臣擅权。
又过数日,七月初下诏,任用翰林院侍讲学士张潮为南直隶乡试主考官,立刻启程南下。
御马监掌印、总督东厂秦太监听到这个消息后,眉毛抖了抖,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没福气就在家播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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