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长安就像是做梦一样,因着公主的要求,整个秋名山所有人都搬了过来,直接住在了周府,一日三餐连带着吃喝玩乐,所有的费用,周府全包。
同时,以新帝的名义,在金陵城开设公费私塾和医馆,一切费用由周府出。
有公主压着,又有谋害公主这个罪名在先,周志安见她只是压榨银两,而并非要跟他算谋杀这笔账,自然是极力讨好秋名山的土匪,一应条件全然应允,只恨不得将他们当祖宗供起来。
大概是土匪跟官天生相克。
长安住惯了山上,乍然来到官家,反而很不习惯,明明每日里都是山珍海味,明明住的是装扮精美华丽的屋子,可她就是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群笑的很是虚伪的侍女随时跟着,这让向来独行的她很是厌烦。
这日午膳,长安吃了不到五口就借口溜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腰部鼓鼓的,路过荷花塘的时候,瞧见了站立在桥上的白衣男子。
不过一个背景,就让她生生的止了步伐。
这几日来,她都是躲着他的。
她知道自己劫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不在意这些,只要自己看对眼了就好,可是没想到,他的来头这么大,公主的哥哥啊——虽然不是同一人,可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先帝。
长安捂着滚烫的肚子,转身就要走。
“长安——”
莫言出声唤住了她。
长安脚步一顿,扭过头,看见他缓缓走来,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好巧啊——”
“不巧。”眸光从她肚子上划过,莫言轻声,“我在这里等你。”
面前的人永远的一身月牙白长衫,除了初次见面对他的面容一怔,觉得那双漂亮的过分的双眸跟平凡的脸蛋极其不搭之外,如今看起来,反而觉得协调了许多,每次看到他,眸光就不由自主的被他那双眼睛吸引,他的面容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长安面颊红了红,低低地应了一声。
莫言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一直到背后贴近了桥面,长安轻咳了一声,正想说让他放开,想到了他那天生气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后,还是莫言先开了口,“再不吃,烤鸭就快冷了。”
长安面色又红了几分,掏出用油纸包的好好的烤鸭,低垂着头想了想,将油纸掀开,递了过去,“你吃吗?”
烤鸭油腻腻的,散发着阵阵香味,油纸上满是发亮的油水。
他看着没什么胃口,却点了点头,“好。”
岂料话音刚落,长安面色就垮了下来。
她嘟着嘴,有些不舍得看着烤鸭,随后,撕开了一只鸭腿,自己也觉得太少了,勉强的又撕开了一只递了过去,“两只够不够?”
莫言双手背在身后,不曾接过来。
这些天来,他已经将长安的喜好恶打听清楚了,她喜欢看书,喜欢听戏,喜欢新鲜好玩的东西,这些倒也正常,可她最喜欢的,却是吃独食。
但凡是好吃的东西,她就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间内,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等看完了,刚好吃完了,简直完美。
莫言看着她面上纠结的神情,心中有些好笑。
不过是两只鸭腿,就让她不舍成这样?
爱吃独食?这倒是一个奇怪的癖好,只是——他还不如一只烤鸭吗?
这一点,他还真是误会长安了,她还从未跟任何人分享过美食,因为将莫言当成夫君,才会对他这么好,两只鸭腿虽然不多,对长安而言,已经是如同割她的肉了。
“你不吃吗?”长安又往前送了一分,眼睛紧紧的盯着鸭腿看,这也是她跑了很远特意去城南买的,这一家店铺比较偏远,可胜在口感极好,她时常过去买了带上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吃,别人买的不行,吃不出那个味!
“舍得给我?”莫言好笑的看着她这幅小馋猫的样子。
其实……是不舍得的,长安咬着牙,“舍得!”
“那都给我吧。”
“……”
莫言低垂着头,深深的看着她,将她眼中的纠结和矛盾尽收眼底,笑了起来,“拿回去吃吧,我不饿。”
见长安面上越发错愕,莫言上前一步,抚摸上她的后脑勺,“喜欢吃就多吃些,不过注意节制,回头让人送些消食汤给你。”
昭华公主住了几日,周府的人提心吊胆了几日。
一直到第五日,离大婚还有十天的时候,安宁郡主和张澄泓先行辞别,去了京城,昭华公主则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长安虽然顽劣,但是性子单纯,莫言看得出她从未跟男子接触过,喜欢温润如玉类型的,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与她相处时虽不曾像秦默对公主那般关怀备至,只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疼着,但是偶尔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长安脸红,半夜失眠。
一路上,昭华公主一边看看路边的风景,一边享受着秦默的温柔,一边看着莫言怎么一口一口将长安生吞活剥了,偶尔再添把火,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京城,就不比金陵。
安宁郡主和张澄泓就不曾再见面,长安和莫言则随着公主去了佛安寺,燕王听说公主回来了,立即要求公主进宫,被公主以有了身孕,身子不便为由挡了回去。
十天转眼就过去了,大婚之日,安宁郡主一身大红色嫁衣,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牵着柔软的小手,看着面前的娇人,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鞭炮声,这一刻,张澄泓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好像尘埃落定,又好像一切都重新起航,刚刚开始,一直到进入洞房,挑开她的红盖头,二人轻轻的相拥,一吻过后,张澄泓睁开眼,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新娘子,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傻姑娘,哭什么?”
安宁郡主也是难得的认真。
她抽泣着看着他,心中很是复杂,她也不知道为何哭泣,这一刻,有一种很奇怪的圆满感,就好像期待很久很久的东西,以为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突然间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乖,别哭了。”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张澄泓轻轻的将她的头饰拆下,低声在她耳边道:“和我在一起,就不许哭泣,我不会让你哭,你也不可为了他人哭。”
安宁郡主反问:“那我要是哭呢?”
“你要是哭了……”张澄泓挑起她的下巴,一个轻吻落了下来。
骤然逼近的男子气息让安宁郡主心一提,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撤离了身子,离开了她的唇,深深的看着她,道:“我便吻你,吻到你不哭为止。”
“无耻!”安宁郡主红着脸,锤了他一下。
“这就够了吗?”张澄泓声音有几分沙哑,“我总该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无!耻!”
这一夜,安宁郡主充分的体会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无耻。
炎热的夏天,屋子里供着冰块,丝丝凉意吹散在空气中,消暑解闷。
可她却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着,热的不行,额头上的汗水滴落下来,又重新沁出汗水,她害羞的紧,不肯掀开被子,也不肯张澄泓瞧见她分毫。
两个人就这样躲在被子中,温度又增加了几分。
迷迷糊糊中,安宁郡主听到了自己抑制不住的声音,也听到了他的,混杂在一起,响彻在耳边。
他温柔的不行,除了最初的不适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疼痛感,可她却像是失了魂,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记得那晚的月亮格外的圆,记得面前的人,那双深邃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能将她整个人吸进去,记得他轻声的呼唤,一遍又一遍从虚无中唤回她的理智,记得拥有他的感觉,胀到发麻,却依旧不舍得离开……
便是再想要,张澄泓顾及着她是初次,动作格外的温柔,耐心的哄着她,疼着她,感觉到她的抗拒,便停下来,耐心的哄着,哄到她彻底放开为止。
做了两次之后便停了下来,将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安宁郡主紧紧的搂在怀中,垂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艳若桃花般绯红的面颊,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又一次吻了上去,声音沙哑难辨,“欣怡,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安宁郡主也不知听到了没有,身子一转,躲在了他的怀中,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过了许久,突然爆出一句“张鳖鱼……好疼……你就知道欺负我……”
“……”
她虽说的含糊,一直盯着她瞧的张澄泓却是清晰的将这句话听在了耳中,无奈的笑着,伸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声音更是无奈:“傻姑娘,我若是欺负你,就不会是这样了。”
他抬眸,透过窗户,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心中格外的安宁。
大婚不是结局,只是将两个人紧紧系在一起的绳子。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好好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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