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真打开窗户,将小皮鞭利落地扔了出去。
“刚刚只是一个小插曲,你放心吧,我不想打你。”金鲤真转身看着胥乔:“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想清楚了回答。”
“……好。”胥乔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我允许你和我肢体接触,你最想碰我什么地方?”金鲤真强调:“好好想!不是太过分的都可以!”
她暗示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又假装换了个重心,把令她骄傲的翘臀和长腿一并展示了。
够明显了吧?!
胥乔说:“我想牵你的手。”
“啥?”金鲤真收回故意支出的长腿,难以置信地挖了挖耳朵:“是调皮的风儿堵住了我的耳朵吗?你再说一遍?”
“我想和你牵手。”胥乔哑声说。
“你确定?”金鲤真瞪大眼:“你没有其他想碰的地方了?”
胥乔沉默地看着她。
怎么会没有呢?
他想把她抱起来转圈,想背着她爬长长的阶梯,想在她笑的时候吻她的嘴角,想在她哭的时候吻掉眼泪,她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想要触碰的圣域。
“我最想和你牵手。”他轻声说。
如果只有一次机会。
“为什么?”金鲤真疑惑地看着他。
“牵着手的时候,就不会被分开了。”
胥乔脸上的笑容像是大雨过后放晴的天空,清澈又明亮。
金鲤真怒其不争地说:“没有上进心的家伙,闭上眼!鲤鱼大仙现在就实现你的愿望!”
胥乔听话地闭上了眼。
金鲤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一次性的PVC手套,拆出一双戴上,乳白色的手套服服帖帖地戴在手上,又轻又薄,五指活动自如。
她放轻脚步,悄悄走到胥乔面前,牵起了他垂在腿边的双手,她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轻轻钻入,和他的双手交叉紧握。
“现在可以睁眼了!”金鲤真期待地看着他。
金鲤真等了片刻,他仍紧闭着眼,睫毛轻轻颤抖着。
“你怎么还不睁眼?”金鲤真狐疑地问。
“……不敢睁。”胥乔声音沙哑。
“为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让我像是在做梦一样。”他哑声说着,睁开了眼。
金鲤真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被泪水浸润的漂亮眼眸,像是孩童无辜可怜的双眼,干净又清澈,乌黑的瞳仁中映着她怔愣的面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金鲤真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用力握紧了:“……真真,我不会再说让你为难的话了,以后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戴这个,只这一次就好,”他哑声说:“……再一会就好。”
他哀痛的目光再次刺痛了她,让她决定做一次符合人美心善人设的事。
金鲤真目光笔直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说假话的吧?”
“知道。”
“胥乔,我从没觉得你脏。”金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也从没脏过。”
胥乔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她。
“我不能碰你,因为我对你过敏,一碰就疼,真的生理上的疼……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嫌你脏,你明白了吗?”金鲤真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这下总该懂了吧?
然而胥乔猛地转过身,拿后背对着她。
“臭海胆,你别得寸进……”
金鲤真的手指刚刚碰到他裸露的背,他颤抖压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别在这时候碰我。”
她剩下的话自然地湮没在喉咙里。金鲤真顿了顿,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整个手掌都覆在了他的背上,她的掌心贴在一条锯齿状的可怖伤疤上,胥乔的体温和颤栗,他留给她的温柔和留给自己的脆弱,都随着肌肤相接传了过来。
真奇怪,他们明明没有在交合,她仍体会到了他的悲伤。
金鲤真一直都知道他害怕别人赞赏他的外貌,害怕被人触碰,在烈日下的街头,他依然穿着长衣长裤,他早已脱离了疗养院,但他的心灵或许还一直困在那个梦魇中,金鲤真因为知道那些人没有真的对他做什么,所以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她应该早一点说的。
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原主的残留感情,故意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哭了……其实你哭起来挺好看的。”
话音未落,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景象,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有人在不断推她,摇她,叫她不要睡着,不要死。
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从朦胧的视野中看见一张小男孩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我还没死呢……你能不能等我死了再哭?”她从烧得快要冒火的喉咙里努力挤出一句话。
小男孩哭得更凶了,她的头都要炸了,他怎么就这么能哭呢?看见蟑螂也哭,膝盖破口也哭,肚子饿也哭,睡不着也哭,这么胆小怕疼的他,又为什么会在他们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挺身而出?
她看着那张鼻青脸肿、布满泪水的脸,忍着蚀骨的疼痛,苦中作乐地说:“看在你哭得挺好看的份上……如果我这次没死,我就大发慈悲……救你一起出去……”
“……你这条命,以后就是我的了……”
画面消散,她又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手掌下的颤栗接连不断地传来,金鲤真看见胥乔颤抖的肩膀和垂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的双手。
安静的房间里,两条被夕阳拉长的身影站在原地。
少女的眼眸中盛着落日的余晖,和少年肩上展翅欲飞的三足金乌相映成辉。
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要追寻的那三天真相,到底是属于金鲤真的三天,还是西的三天?
长恨歌刚刚开机的时候,秋天才刚来,金鲤真觉得自己还没做多少事情,一转眼,时间就到了深秋。
金鲤真坐在行驶的保姆车里,无聊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荒野。
今天是剧组第一次出外景的日子。她一大清早就被叫了起来,在睡眼朦胧中被抱进了保姆车。车上昏睡了两个小时后,金鲤真被胥乔叫醒,在保姆车后半段隔出来的试衣间里换好了戏服,小春给她化好妆后才坐了下来,等待最后的行程结束。
一件黑色的长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遮住了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
“下车的时候披一下,拍戏的时候再取下来吧。”旁边传来了胥乔轻柔的声音。
金鲤真望着窗外打了个哈欠:“最近好无聊呀,娱乐圈都没有大事发生。难道大家都因为双11而不撕逼,不出轨,不看夜光剧本了吗?”
坐在驾驶席的宋渡听见这句话就激动了,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他的姓名?
宋渡握着方向盘,抑扬顿挫地说:“娱乐圈现在没有个声响,还不都是因为小真你闭关拍戏了吗?我这人啊,就爱说大实话!我一直都觉得娱乐圈的热度,有一半都是我们小真炒起来的!”
“太无聊了,我希望有人能在今天搞一个大新闻。”金鲤真发自肺腑地说。
“你想看谁的大新闻?”胥乔问。
“哈哈哈——”宋渡大笑起来:“乔助理,你这话说的!好像小真想看谁的大新闻,你就能搞出谁的大新闻一样。”
宋渡从后视镜里看到胥乔朝他投来平静的一眼,他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到一丝嘲讽?
保姆车跟着前面的车队驶下了小路,压过野草和乱石开向不远处生长着茂密芦苇,一望无际的湖泊,尽头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旷野上站着几拨记者和摄影师。
前面的车队陆续停下,宋渡也跟着停车,他开门跳下车,搓着手快步走到金鲤真这边拉开了车门。
挨着门坐的胥乔先下车,然后伸手去扶后面的金鲤真。
宋渡停车的位置没有选好,金鲤真望着车外湿润的泥土地,嫌弃地不肯动弹。
“我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呢,宋渡,你把车停在这里,是想看我表演凌波微步吗?”
这一脚下去,鞋子会变得多丑?
“不好意思啊,小真!刚刚没有注意到你这里这么湿。”宋渡连忙赔笑。
小春忙说:“那还是先换上原来的鞋吧。”
“不行。”金鲤真马上拒绝:“外面那么多记者,碎花连衣裙配皮靴,你是想让我被网友嘲笑到明年吗?”
宋渡觉得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得这么严重,剧组的演员上身裹棉袄,下身露小腿穿凉鞋也是常有的事,记者和网友谁会对正在拍戏的演员穿什么上纲上线?但作为一名敬岗爱业的好马屁精……咳,好司机,老板说开哪儿,他就一定开哪儿,刀山火海也照样翻越,别说这小小泥坑了!
宋渡对金·事多·不作就不舒服斯基·鲤真拍着胸口说:“小真你放心,我宋渡就是拼着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沦为网友手中的表情包,你坐好,我马上把车换个地方停。”
他话还没有说完,看见已经下车的胥乔忽然揽住了金鲤真的腰,轻轻松松地单手把她抱起来,几步跨到干燥的地面上去了。
隔壁车正开门下车的薛耀见到这一幕,差点一脚踩空,摔个大屁墩:“光天化日的,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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