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真直到光着脚走进客厅的时候依然失魂落魄。
世界观被打破的滋味不好受,她直到现在也没能接受从洛尔洛特那里的得知的真相。
她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一屁股坐到洒满月光的地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那轮明亮的弯月。
她被困在地球了?
她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她无法实现称霸宇宙的梦想了?
她要像一个普通的弱小人类一样,生老病死,渡过短暂而无意义的一生吗?
有人在她身后坐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被从后抱住。
胥乔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他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轻柔但坚定地说了一句:“我一直都在。”
金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月亮,言不由衷地说:“你在又有什么用,我要天上的月亮你能给吗?”
身后的胥乔沉默了,片刻后,她感觉到身后一空,他松手站了起来。
金鲤真克制住想要转身的欲望,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直到有东西落在她身旁。她朝一旁看去,是一大盆水,水面上涟漪阵阵。
胥乔重新在她身后坐下,长腿一圈,她就陷进他宽阔的怀抱里。
“月亮,送给你。”
他的话就像有魔力似的,话音刚落,水面上的涟漪就彻底平息了,镜子般平滑的水面上,安静地倒映着一轮弯月。
“真真,没事的。”他在她耳后轻声说:“哪一次你不是撑了过来,成为最后的赢家?”
是啊,有哪一次不是这样吗?金鲤真怔怔地注视着水中的弯月。
她出生的时候弱小不堪,一颗稍微坚硬一些的石子就能杀死她,织尔蒂纳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强大的新生儿以生母为养料,弱小的新生儿则变成生母的养料,她拼死逃出,遇见天神般从天而降的格洛丽亚。
她是格洛丽亚所有收藏品中最为弱小平凡的一个,却也是成功活到最后的一个。
她遇到趁格洛丽亚外出,特意闯空门的洛尔洛特,必死无疑的局面下潜能爆发,提前打开了微缩虫洞成功逃离。
每一次,她都绝地翻盘了。
这一次,同样也会如此。
金鲤真打起精神,迅速开始思考。现在得知真相还来得及,她只是在“同化中”,而不是“同化完成”,她的身体中人类基因的比重越来越大了,但她依然还是一个织尔蒂纳,她还能感觉到洛尔洛特带给她的威压感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个多月的素食反而误打误撞,让她停下了同化为人类的最后一步,瞧,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运气。
打开微缩虫洞的能量虽然还差一点,但如果她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节省一点自身消耗,想要赶在六月前离开地球完全是可能的,她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洛尔洛特那个混蛋又来蹭她的虫洞。
金鲤真想通关节后,突然恼怒起来,都怪洛尔洛特那个危言耸听的讨厌东西,害她惶恐这么久!等她以后成为厉害的成熟期织尔蒂纳时,一定好好在洛尔洛特身上返还回去!
“我想改善心情。”金鲤真忽然说。
“好。”胥乔百依百顺:“你想干什么?”
金鲤真反身将他推倒:“干你。”
水盆里的月亮破碎,涟漪再起。
第二天一大早,金鲤真被锲而不舍震动的手机吵醒,她在床上不耐烦地翻身,想要靠背对床头柜上的手机来无视它的存在。
一只修长的手臂从她头上掠过,拿起柜子上的手机。
“真真,是江璟深。”胥乔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金鲤真闭着眼睛伸出手,手机被海胆精灵自觉放进手里。
“……喂?”金鲤真把手机放到耳边,含含糊糊地说。
“你还没起?现在已经十点,我晨会都开完两场了。”江璟深一板一眼的说教声从手机里传出。
“今天可是周日——”
“就是因为我周日也在工作,所以你的年终分红才能那么好看。”江璟深不为所动地说:“别瘫在床上了,赶紧起来收拾洗漱,一会有人要到你家来。”
“谁啊?谁要到我家来?”金鲤真迷迷糊糊地说。
“你妈妈生前的好友俞璧,还有她的丈夫柳启翰。”
“俞璧和柳启翰?”金鲤真的眼睛陡然睁开了,侧躺身体,安静凝视着她的胥乔映入视野,听到俞璧和柳启翰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后,他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凝滞。
“他们的儿子早年被绑架撕票,俞璧精神有些不正常,经常错认年纪相仿的男孩是她儿子,这次她看到了你身旁的胥乔。”江璟深说。
“她儿子叫什么?”金鲤真瞌睡完全被惊走了,她看着对面的胥乔,胥乔神色平静。
平静过了头。
为什么连一丝吃惊都没有?
“柳择非。”江璟深说。
金鲤真看着胥乔的眼睛不由瞪大了,这个名字……
沉默半晌后,金鲤真直接开口问对面的胥乔:“……你要见吗?”
电话那头的江璟深陷入沉默。
金鲤真看着胥乔摇了摇头。
“不见。”金鲤真果断地说。
“俞璧是你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帮这个忙。”江璟深说。
“不见。”人情世故在金鲤真这里完全行不通,俞璧是她生母的朋友又不是她的朋友,胥乔说不见她当然站在胥乔这边了。
江璟深沉默片刻后,说:“他们就在你家门口。”
“什——”
“顺便一提他们已经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没有在深夜打扰是俞璧最后的退让。”江璟深平静地说:“你如果实在不想见,就出去和他们说一声,客气请他们离开吧。”
金鲤真挂断电话后,看向注视着她的胥乔:“他们就在门口。”
胥乔面无波澜,连睫毛都一动不动。
“嗯,你去洗漱换衣服吧。”他说:“我去准备早餐。”
金鲤真从床上坐了起来,抓着手机进了主卧的洗手间,没一会,她听见胥乔走出了主卧。
金鲤真把马桶盖放下,一屁股坐了上去,她拿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迅速输入“俞璧”和“柳启翰”的名字,通过百度百科和相关的新闻,迅速捋清一个事件概况。
十六年前,震惊全国的巨贪沙铭落网,在彻底清算的时候,沙铭的同伙绑架了当时身为一级检察官,和首席大检察官一起负责此案的柳启翰的独子,并向柳启翰发去匿名邮件,以孩子为筹码,威胁他隐瞒罪证,让沙铭案大事化小,减轻刑罚,柳启翰当天报警,依旧按照法律程序推动了调查,警方暗中展开调查却一无所获,沙铭案终审开庭那天,柳启翰甚至坚持出庭终审,履行了他应尽的所有职责。
在公开的新闻报道上,沙铭罪有应得,锒铛入狱,绑匪在出租屋中被警察包围后开枪自杀,孩子渺无音讯,整个事件模糊不清,沙铭始终坚称自己对绑架一案并不知情,在监控系统中被拍摄到的绑匪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就自杀在了出租屋中。
金鲤真昨天在订婚宴上还阴差阳错听到了这个事件中没有被报道的一个细节,绑匪将孩子的血衣作为示威寄给了俞璧。
昨天单听这个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加入整个事件,金鲤真就发现一个疑点,按照常理,如果是为了报复没有按照他们要求去做的柳启翰,血衣应该直接寄给在法院的柳启翰,为什么幕后的人会选择寄给留在家中等待警方联系的俞璧?
因为寄到法院更危险?
寄血衣的是收下陌生人钱财帮忙跑腿的八岁小孩,不存在更改地点就会增加暴露危险的可能性。
因为没有办法交给庭审的柳启翰?
让办事大厅的人转交,在法院门口等,总有办法见到柳启翰。
碍于法院门口的一堆媒体存在,不想让事情闹大?
如果幕后的人会害怕事情闹大,就不会有恃无恐地寄出血衣了。
十六年前,又是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鲤真收起手机,怀着疑惑的心情洗漱好后,在衣帽间里随手取下一件姜黄色的T恤和水洗蓝的破洞铅笔裤换上,她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胥乔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橱柜前准备早餐,他神色平静,沉稳地往晶莹剔透的锤目纹玻璃杯里倒牛奶。
“我准备开门了。”金鲤真对他说。
“嗯。”他答得随意,像是丝毫都不在意将要进门的人:“真真,你想在今天的三明治里加芝士还是奶酪?”
“芝士。”金鲤真走向玄关。
开门以后,站在门外的两人都马上朝她看来。
是昨天在订婚宴上已经见过的柳启翰和俞璧,柳启翰和昨天相比只是多了些疲色,俞璧就严重多了,一双眼通红不说,脸上毫无血色,再加上她花白的头发,金鲤真默默打量了他们一眼,在柳启翰对她试探地露出微笑时,放开门把,让出进门的空间:“进来吧。”
这种情况一般都无关人员都会有些尴尬,好在金鲤真不是一般人,和往常相比,她只是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开门以后,她就回到了平时的行动规律,坐上餐桌惯常坐的位置,悠然地等着开饭。
俞璧刚要从玄关踏上客厅的地面就被柳启翰拉住,他看到了金鲤真光着的脚。
“脱鞋。”他对俞璧低声说。
俞璧的目光紧紧盯在厨房里的胥乔身上,颤抖的手脱了几次才把鞋完全脱下。
两人走进客厅后,俞璧朝着胥乔快步走去,柳启翰看了他们一眼,朝金鲤真走了过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柳启翰愧疚地说:“我叫柳启翰,她是俞璧,我们是你妈妈生前的朋友。我们的儿子小时候被绑架了,一直没有音信,俞璧有时候会将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认成自己的孩子,昨天在车库看见胥乔后,她的精神很不稳定,出于无奈,我只能带她来清早拜访,如果给你造成不便,我一定会尽量补偿。”
“我无所谓。”金鲤真耸了耸肩,看向厨房的胥乔。
有所谓的是他。
“非非……”
俞璧停在胥乔身前,痴痴地看着胥乔,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胥乔侧身避开了。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疏离客套地微笑着说。
“非非……我是妈妈呀……”俞璧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流着眼泪,讨好地朝胥乔笑。
金鲤真忽然明白胥乔精致秀气的五官和轮廓从何而来,他们的眼睛在含着泪光微笑时如出一辙。
胥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着餐盘越过俞璧,向餐桌前的她走来。
在柳启翰和俞璧的面前,胥乔把牛奶和一大盘三明治放到她面前,夫妻两人一直看着他的行动,柳启翰带着疑惑的目光在她和胥乔身上打转,等胥乔放好东西后,柳启翰把刚刚对金鲤真说的那些话,作了一些改动,又对胥乔说了一遍。
胥乔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看向金鲤真:“你觉得是在这里还是我带他们回我那里谈比较方便?”
“这里。”金鲤真拿起三明治。
得到许可后的胥乔转头看向等待回复的柳启翰和俞璧,神色平静,就像在接待一对前来就餐的陌生客人:“请坐吧,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我们吃过了。”柳启翰刚张口,俞璧就殷切地抢先做出回答。
胥乔走回厨房,柳启翰拉着俞璧在餐桌前坐下,俞璧侧着半个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胥乔重新走出厨房。
胥乔将两瓶苏打水分别放到柳启翰和俞璧面前,又将托盘里的牛奶和三明治放下,接着在金鲤真身旁坐了下来。
“胥乔,我们从璟深那里得知你和户口记录上的父母是收养关系,很冒昧提出这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被收养之前的事?”柳启翰定定地注视着胥乔。
柳启翰原本是不信俞璧的话,但是等到真正见到胥乔后,他忽然理解俞璧的激动,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在看见胥乔后生出期待,他从眼前的青年身上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俞璧错认过许多人,但这是第一个触动他情感的人。
像,又不像。
胥乔秀气的轮廓,纤长的睫毛,湿润黑亮的眼眸,无一不和他记忆中的非非重合。
但是胥乔的气质很冷,不是江璟深那样出身优越,带着一股傲气的冷,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冷,像是锋利刀刃上闪出的寒光,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的冷。
四岁的柳择非是个和“冷”这个词背道而驰的孩子。
他爱笑,爱哭,心地善良,看到一个拄拐的老人过马路都会特意停下,陪着对方一起慢慢穿过车水马龙。
他一直都觉得,非非是上天送给他的小天使。
后来,在大义和私情面前,他选择了大义,他亲手放弃了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活在无尽的自责中。
柳启翰看着胥乔笑了笑,那是一个不带感情,无意义的笑。
“记得。”胥乔说。
“你都记得什么?”柳启翰追问。
“我记得我父母是乡下人,因为离婚,两方都不想要我,所以干脆把我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把我卖给了之后的养父母。”
“不可能!”俞璧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是非非,你明明就是我的非非——”
“俞璧,冷静一点,别吓着孩子。”柳启翰话音刚落,俞璧就立即闭嘴了,她紧紧抿着双唇,一动不动地看着胥乔,只是用坚定的眼神表达她的立场。
金鲤真没有参与谈话,默默吃着三明治。
“柳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胥乔的称呼出口后,柳启翰有一丝怔愣,他顿了顿,才神色复杂地说:“……请说。”
“你们想找的那个孩子多大了?”胥乔平静地问。
“去年十二月三十一号刚满二十岁。”柳启翰看了眼金鲤真:“比真真小半岁。”
胥乔微微笑了:“我比真真大两岁。”
俞璧想要说什么,张开口,似乎又想起柳启翰的嘱咐,不情愿地把嘴闭上了。
“有证据证明吗?”柳启翰问。
“柳先生。”胥乔笑道:“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没有义务向你证明我的年龄是否属实。”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启翰忙说:“只是考虑到万一有什么误会——”
“的确有误会。”胥乔说:“很抱歉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希望你们尽早接受这个现实。”
柳启翰神色黯然的沉默半晌,开口道:“抱歉,打扰了……”
“不!你就是非非!”听到丈夫放弃,一旁的俞璧再也忍不住,伸出的双手越过桌子抓住了胥乔的手臂。
“非非,你看看妈妈,是妈妈啊……你最喜欢的妈妈啊,你不记得了吗?”俞璧泪眼婆娑地看着面色平静的胥乔。
“……抱歉,你认错人了。”胥乔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没有认错……我没有……”俞璧拼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你是不是在怪妈妈这么久了才找到你?对不起……非非,对不起……但是你相信妈妈,妈妈从来没有忘记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胥乔的手臂往后退了退,俞璧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他挣不脱,看向对面一直在观察他神色的柳启翰,彬彬有礼地说:“请帮下忙。”
“……对不起。”柳启翰神色黯然地拉住俞璧,胥乔得以从她手中拉出自己的手臂。
“真真一会还有行程,请问你们是……?”胥乔开始下温和的逐客令了。
今天一天都没有行程的金鲤真在旁边装透明人,默默拿起最后一块三明治。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这就离开。”柳启翰把俞璧拉了起来,俞璧泪如雨下,一边不情愿地被拉着往门口走去,一边侧过身来看胥乔,一脸心碎的泪水。
胥乔仿佛无动于衷,金鲤真甚至听见他在玄关说了句:“慢走。”
关门声传来后,又过了片刻,他才重新走回客厅,他在顶灯下站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过来吃早饭。”金鲤真开口说道。
胥乔这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走到她身旁坐下。
金鲤真已经吃完一大盘三明治,她喝光最后一口牛奶的时候,故意让牛奶在嘴唇外面浸了一会,放下玻璃杯后,她转过身正对着胥乔,曲起双膝,脚丫子踩在胥乔大腿上,在他转头看来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胥乔看见她后,不由露出笑容,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去她嘴上的“牛奶胡子”,声音轻柔地说:“……怎么了?”
“我想睡觉。”金鲤真看着他,张开手臂。
胥乔明白她的意思,把她抱了起来,走向主卧。
金鲤真被轻轻放到床上后,她伸手拉住胥乔的手臂,身体往后挪动,腾出一个人的空间。
片刻后,胥乔在她身旁躺下,她的手穿过他的手臂,身体凑近,抱住他的胸膛。
胥乔的手落到她的后背,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凸起的蝴蝶骨,不带□□色彩的单纯抚摸,让她觉得自己在他怀中化作慵懒的小猫,失去野心,失去冲劲,就像被温暖的阳光晒着一样,昏昏欲睡。
“你都知道些什么?”胥乔低声询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只知道……”金鲤真埋头在他怀中:“你真想躲的话,她碰不到你。”
在听到柳择非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确定了。
她从前听见的不是“狒狒”,而是“非非”。
在上京重逢后胥乔报的假名“徐泽飞”,也是他潜意识中留下的一丝记忆。
胥乔,就是十六年前被绑架的柳择非。
胥乔沉默许久,久到这间卧室里的空间都开始凝滞,他哑声开口:“……你不问我吗?”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低声说:“如果你不想认亲,有人非要你认,我就把他的头按到楼下池塘里去,让池塘里的鲤鱼甩他几十巴掌清醒一下。”
金鲤真等了一会也没听他说话,她抬起头来,看见他弯成月牙的双眼,湿润的水光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动,闪耀如星光。
“真真,我想吻你。”他笑着说。
金鲤真想起被电动海胆摩擦的痛苦有些瑟缩,她挣扎了半晌,一脸壮士断腕的决绝:“……就一次。”
她等着他的靠近,却看见他拿起她散落在枕头上的一缕黑发,垂眸吻在发尾。
他吻完以后,将长发慢慢收紧在握拢的手掌中,抬眸看着意外的她,笑着说:“……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所有的疼,他一个人扛。
不要她背负,所以也不用她知晓。
他一生所求,只有日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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