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溪又消失了五天,陆子筝一点都不惊讶。
多年里,陆子筝早已摸清了她的习性,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江怀溪会突然消失,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陆子筝尽管疑惑,却从不曾主动问起过。她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鲜少主动与人说起自己的事,更不从不主动去打听别人的事。
夜渐渐地深了,陆子筝还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手捧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她的心思并未完全在书上,只觉得心烦意乱。明天要和连萱一起去江北市出差了,一共就去了三个人,她们两个,还有一个连萱的男助理。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江怀溪终于出现了。
她说:“后溪新开了一家餐厅,明天有时间去试试吗?”
陆子筝回答她:“明天要和老板去江北出差了。”
手机那端江怀溪沉默了一下,才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子筝翻了翻书桌上的台历本:“预计一周时间,要到下个月月初了。”
江怀溪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这样的话,看来今年我的生日礼物你收不到了,既然你不在,那我就不给了。”
陆子筝看了看台历,还真是,要在江北异乡过生日了。她皱皱眉冷哼一声:“我不过正好为你的小气找了借口。”
江怀溪在电话那端轻呵了一声,又问她:“明天什么时候,需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陆子筝拒绝了:“公司会派车来接我一起去的。”
江怀溪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多说。
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陆子筝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睡意。她坐起身子,还是妥协了,拉开抽屉,吃了两颗安眠药。
入睡前,她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江怀溪的脸在她脑中晃来晃去,安静的样子,倨傲的样子,皱着眉微微不悦的样子……
那时候,她拒绝回应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就是那样微微蹙眉,抿着唇,神色不虞的模样。
陆子筝第二次见到江怀溪,是在她惯常坐的座位旁边。那时候临近上课,她如常地往第一排座位走去,往常,第一排总是没有人坐的。远远地从后面走上前去,陆子筝能看到,第一排还剩下一个位置,是她惯常坐的位置。
然而,当她走到第一排准备坐下的时候,才发现,旁边坐的是图书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江怀溪!江怀溪笔直地坐在座位上,一手握住笔,一手翻着书,倒是十足的好学生模样。
陆子筝往后教室后面看去,该死,现在临近上课,就剩下倒数几排看不清黑板和课件的座位了。
上课的铃声适时地响起来,老师要准时上课了。
别无选择,陆子筝恨恨地坐下了身子。一节课,她都微微侧着头,半分都不肯看江怀溪一眼。她怕多看一眼,她就会坐不下去,拍桌而起。
正极力专心听课的时候,一张纸条递到了她的眼前,黑色的墨迹还未干,字迹清隽俊逸:“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请见谅。”
陆子筝看完了那张纸,在心里笑了笑,不一定你说对不起,我就要说没关系吧?
她没有回应,抬起头继续听课。
又一张纸递了过来:“以后,不是你说的,我都不信。交个朋友?”
她看见,交个朋友那里,江怀溪似乎停顿了许久,钢笔水都穿透了纸,墨水化开了。
也不是你所有的希望,别人都要宽容友善地为你实现吧?
陆子筝两张纸叠在一起,认真地对折,再对折,然后,揉捏成一团,扔进了抽屉里。她冷冷地看了江怀溪一眼,面带挑衅之色,然后便看见江怀溪微微蹙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神色不虞。
下课铃响的第一瞬间,没来得及等老师说下课,陆子筝就抱着书第一个从座位上离开,健步如飞走出教室。
她知道,江怀溪一直盯着她,她猜想,可能像江怀溪这样的天子娇女,还没有试过被人轻视被人拒绝的滋味。所以,感谢她给了她一次体验的机会吧。
陆子筝睡前的最后一丝意识在想,看吧,陆子筝,你总是记得这么清楚……
第二天一早,陆子筝提着轻便的行李箱下楼的时候,便看到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告知她直接去机场和连萱汇合便好。
登机前,她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妈妈,我登机了,到了给你电话。”
很快,陆妈妈就回信了:“恩,不要担心我,还有怀溪呢。”
陆子筝失笑关机。妈妈,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飞机上,连萱和她并排坐着。
陆子筝带了本杂志,随意地翻看着,连萱勤恳地翻看文件,偶尔问她几句,倒是相安无事。
风尚在江北也有分公司,机场早已安排好了接机的人,下机后,陆子筝只悠悠地跟在连萱和她的助理身后走着,她要做的,就是听从安排。
连萱介绍的时候,陆子筝才发现,来接机的分公司经理,是她和连萱的高一同学,纪瑶。
在看见她的时候,纪瑶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倒是没有和她叙旧的意思,公式化地和她握了个手,点了个头。
陆子筝并不意外,即便是高中她和连萱交好之时,纪瑶也没给过她几分好脸色看。
晚上连萱和纪瑶她们有安排,她的主场是在明天下午和晚上,所以,初来江北的第一晚,连萱说,晚上没什么事,你自由安排吧。
陆子筝没什么事,加上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连晚饭都没吃躺在酒店的床上就睡了过去,直到连萱回酒店打电话叫她。
连萱结束饭局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酒喝的有点多,头有些疼,纪瑶和她一起回去,忍了许久还是问她:“陆子筝怎么会在这里?”
连萱没有停下向外走的步伐,淡淡回答:“工作需要……”话音刚落,她就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酒店大厅坐在钢琴前的那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栗色的长卷发,从侧面看过去,只看得见她长长的睫毛,小巧俏丽的鼻子,粉润的嘴唇,尖尖的下巴,侧脸,真是像极了陆子筝。
连萱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长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翩跹起舞,琴键落下,音符响起。
是帕赫贝尔的卡农,曾经,陆子筝在她家,弹过这首曲子。她说,她什么都没准备,这首曲子,就当生日礼物送她了。
陆子筝说,曾经看见有人赏析这首曲子,是伤感中的喜悦、平静中的幸福、黑暗中的阳光、失意中的希望。正好,于她而言,自己便是这样的存在,送她这首曲子,是她的心意所在。
回忆如潮水一般突然汹涌地向她奔腾而来,想起的一瞬间,连萱几乎站不住身子。那个时候,陆子筝弯着眉眼,勾着唇角对她笑的羞涩又灿烂,真是今日难见的明媚。
连萱终于又抬起了脚,快步地朝外面走去,顾不得一旁纪瑶疑惑的神情。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着:子筝,陆子筝,她想见她。
到了酒店,连萱迫不及待连走带跑地到了陆子筝的门口,然而,抬起了手,却久久没有落下敲门。在陆子筝门外站了许久,走廊里莫名地有风吹过,吹的连萱有些冷,有些醉的脑袋,也逐渐地清醒了起来。她抬起的手渐渐握紧,最后放下,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里,连萱开了一瓶红酒,倚靠在沙发上,出神地喝着。
最后,她还是放下了酒杯,拿起了手机,拨打陆子筝的电话,说道:“到我房间来一下。”
陆子筝接电话的时候犹在睡梦中,放下手机,便惊慌地从床上爬起,套上衣服,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就直奔连萱的房间。已经十点了,这时候叫她,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么?
谁知道,连萱开门让她进去后就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喝酒,她在茶几旁站了许久,也没见连萱有什么指示,陆子筝不免有些奇怪。
陆子筝刚想开口询问连萱,连萱却冷不丁地放下了酒杯,一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陆子筝,轻轻地说:“我酒喝多了,头有些疼,你能帮我揉揉吗?”
陆子筝一愣,不知要如何反应。
“子筝?”
她看见连萱,微微皱着眉,轻轻咬着唇,如水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是她熟悉的连萱惯常撒娇的样子。
陆子筝投降了,步履沉重地走到连萱身后,伸出双手,搭在连萱额边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然后,她感受到,连萱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的现在,看见连萱眼里的期待,她还是不忍拒绝。不知道是连萱表演地太逼真,还是,她曾经爱连萱的心太真。
陆子筝低头看着连萱细细密密的发,自嘲地想着。
感受着陆子筝微凉的手在她的额边一下一下轻柔地按着,连萱不由想起了那时候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她们避开了所有同学,两人并肩靠坐在一颗大榕树下休息。连萱说她上了一天的课,头昏脑涨的,陆子筝便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我帮你揉揉,一会就好了。
连萱说:“你骗人,哪会这么神奇。”
陆子筝却伸直了双腿,拍了拍说:“你躺下试试就知道了。”
连萱将信将疑,却还是不顾草地的脏乱,躺下了身子,把头靠在陆子筝的双腿上,闭着眼睛感受陆子筝双手的动作。
陆子筝的声音被风吹的轻轻柔柔的:“舒服了点吗……”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连萱突然抬起了手,虚虚地覆在了陆子筝轻轻揉动的手上,未及用力,陆子筝却是像受了惊吓一般,猛地抽回了手。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稳,请辞道:“连总,夜深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不影响您休息了。”
连萱咬了咬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恩,好,谢谢你了。”
而后,她看着陆子筝快步夺门而出,只掩面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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