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早已过了霜降,十月的西魏边境,已经算是入了半个冬。
作为并州的州衙治郡,朔方城是中原与西域贸易的北关第一城池,无数的异国商队驻留此处,也有并州最大的驻军部队在城外驻守。
自西魏叱罗托退兵后,这里驻军少了些愁云惨淡,城内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热闹繁华。
萧怀瑾腰间挂着刀,独自走在旧石板路的街道上,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操着各种口音,他新奇地听了几耳朵,有些不太听得懂。
路边卖的热馍雾气腾腾,遮蔽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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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安定伯是派了麾下一名副将去招安他的——伯爷军务繁忙,自然无暇亲自接见一个小小的流民帅。萧怀瑾没见到安定伯也不失望,他当然也不想这么早被知晓身份。
值此战乱之际,流民帅虽然常不听话,却是很好的兵力补充和替死鬼,各地官兵都喜欢,世家大族也喜欢。更何况他实实在在能打,安定伯没理由不要。但入了正规军,他才发现,原来之前他一手组建的、令他沾沾自喜的流民军队,根本还是差劲,甚至管理上一团混乱。
譬如他的辎重粮草消耗速度,是正规军的几倍——由于不擅管理,很多流民克扣偷拿。他的军伍纪律也差得远,被敌人冲击就做鸟兽散。
所以那天在西关口的仗,至今他也不知算是胜或败。
虽然叱罗托后退几十里,但他一路耗费心血建起的流民军却散了。
仅剩的几百流民兵被送去军营接受正规操练,拿一份正式的军饷;而他被安定伯的副将召见,封了个小小的陪戎校尉,手下有些兵,却不怎么听他招呼——因为他是流民帅起家。
原本他以为投入朝廷军中,怎么也该是个小六品的校尉。所以得了九品陪戎校尉,倒好似现实给了他一记难堪。更可笑的是,其他人却觉得他走了大运,当了九品“官”也是了不得的。
这从九品的小武官也做得不痛快。譬如现在,他就一个人带刀巡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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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商贩见他是巡视的兵爷,有点心疼又殷勤地拣了个馍塞给他:“爷,您尝尝,这个面和得软,有嚼头,不用兑水。”
边境的商贩虽然滑,却也小朴实,在这里做生意总是受战乱纷扰,这里的武将兵爷说话比衙门口的老爷们管用。
萧怀瑾心一热收下了,递给他一个子儿,那人不要,萧怀瑾放在他摊子上,咬着馍离开。
天很冷了,这里的人说,再过不到半个月,第一场雪便要降临。
他听到路边有人在唱皮影戏,唱腔自然不比长安那些地方,这里的人说话口音似乎带着土巴和盐味,唱的是《张将军夜袭敌营救儿郎》,路边很多人蹲着听。
他驻足听着,那粗粝的嗓音从晋军被西魏截道,到张将军单骑闯敌营,到小方将军和士兵们被救,再到张将军力竭被俘,当着晋军的面被剐刑。有小孩害怕,往大人身后钻,想听又不敢听的样子。而大人则听得入神,哪怕这出戏已经听过许多遍。那是一个时代不可侵犯的烈性,那时的将兵把国门守得严实,不像这些年频频战乱,百姓们便怀念故去的英雄,这是本能。
萧怀瑾攥着馍,觉得有些吃不下了,他心口听得堵。
以前武明玦唱《张女从军行》时,他没有听完便打断,只记得白婉仪唱的乐府词《张女传》,最后一段是怎么来着?
王侯将相知,媒妁连绵至,登门若决河,聘礼如斗星。
鹊飞闺檐下,河内望族家。百战名门后,佳话长此兴。
慕德有姜任,夫则百斯男,教儿又诫女,颐养有天年。
那个传说中的女将军从军回朝后,不是嫁于王侯了么?不是成为名门望族了么?不是儿女绕膝颐养天年了么?却原来都是人们编织的美好愿景,用以粉饰冰冷的现实吗?
他正出着神,耳边兵器与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他面前站了两个身高体壮的人,其中一个是一名宣节副尉,姓张,皱着眉声音粗亮地嚷嚷萧怀瑾:“在这里偷懒做什么,走了走了!李校尉还要来巡察呢!”
“知道了。”萧怀瑾收起怅然若失的心思,跟着张副尉走在路上,回去瓮城——这个月的轮值,他跟着张副尉的兵驻守瓮城,白日巡城。
朔方郡是晋国少有的建有瓮城的城郡,整个晋国境内唯有长安、潼关、洛阳、建安还建有瓮城了,可见这座城池的重要。不过它的瓮城比长安和潼关要小得多。
和长安等地不同,这里的瓮城是在城门内建的,景祐初年,由并州驻朔方的守将苏廷楷督建。苏廷楷虽然因叛国而死,但他督建的瓮城还在被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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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守瓮城的驻军正在城头上烤火,他们每日在这藏兵洞外聚在一起,喝点烧酒驱寒。
天太冷了,他们的棉衣絮不够,大概是被上面克扣了,经常冻得四肢发僵。见柳不辞回来了,几个人笑了笑,递了个眼色,将烧酒给他:“兄弟伙也来喝点!”
萧怀瑾想推,这种烈酒口感差,入喉辛辣,和宫中名贵佳酿比不得,他是十分嫌弃的。那几个老兵嚷嚷道:“你这样子,哪儿能管得了你那些流民兵?”言下之意,他不喝酒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些人看起来豪爽,其实也最排外,能一起喝酒就是交情,倘若连酒都不能一起喝,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并且兵营里人都十分慕强,能喝能打才是爷们儿,要是不够爷们儿,很容易被人找茬欺负。
萧怀瑾的人都被调去操练了,而如今他不想惹什么麻烦——说来可笑,这大概是他生平头一次认识到,怎么做人做事,才能让自己省心的技巧,他往日从不必考虑这些——他接过烈酒喝了一口,那辛辣入腹,呛得他猛烈咳了起来,眼泪都差点呛出。
其他人笑他被酒呛,倒没再难为他,能一起喝酒,大家也算是战友,可以胡天侃地了。
就说到了这座守着的瓮城,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苏廷楷如何建瓮城,以及景祐九年的正月大乱,钦慕一下韦不宣那场经典的夺城之战。忽然有人道:“说起来,这些年打仗是越来越多了。早些年,惠庙景庙时候,胡人哪敢来撒野?那才是好日子呢。”
那人半是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好气氛一扫而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一口口传着酒壶,喝闷酒。惠庙那个时候距今不过五六十年,国力却是天壤之别。
“那时候可不是能人辈出?女人家都能冒出个张将军。瞅瞅现在,什么妖魔鬼怪,倒是京中那位大娘娘,作乱没完。”
萧怀瑾一怔,“京中那位大娘娘”说的是何太后么?
他知道民间对她评价不高,因为延祚四年的互市一事,闹出了大乱子,恨着呢。
“不是有那个传说吗?”有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晋过五世而亡,你们看多应景,这些年总在打仗不假吧,天灾*没完没了。长安的那位爷,听说也是起风作浪的,那个妖后再掺一脚,朝廷里还能有安生时候嘛。”
“长安的那位爷”当然说的是萧怀瑾,他们不敢称皇帝名讳,民间都这么叫。
听他们在讲自己的坏话,萧怀瑾心中十分复杂,又不能辩驳,又听得想笑,这些人指点江山的样子,仿佛他们知道怎么治国一样。
但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支棱起耳朵听着。
另一个人道:“也不能全怪圣人吧,他登基前好几年,不都是那个妖后垂帘的吗,女人和太监共掌国事,你们说能搞出什么名堂来?那歌怎么唱的来着,牝鸡司日出,灼灼照阉狼,茼蒿掩禾黍,小人充栋梁!大家都说,指不定他们还有一腿儿呢。”
萧怀瑾不是第一次听那首民间童谣,然而此情此景下,总觉得莫名讽刺,又一股无名的愤懑,不知从何而起,在心底烧得慌。
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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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副尉在瓮城的城头上转了两圈,天冷的要命,城头上的风刮穿了骨子,他抱着胳膊小跑过来,也倚着墙坐下,喝了口酒递给下一个人:“一说起这个就堵心,那太监和妖后搞的一团乌烟瘴气的,跟西魏人的互市也敢做?怎么样,延祚四年差点亡国,害得咱们死了多少兄弟!我媳妇儿生了儿子我都没看一眼,留了个口信儿交待遗言就出来了。”
张副尉在朔方的并州驻地呆了很多年,甚至从小兵熬成了八品武官,却对当年西魏人长驱直入的惨状记忆犹新。
萧怀瑾沉默地听着,原来朝廷的大事,看在民间的人眼里却是这样的。
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做的关乎国计民生的决策,也许底下人根本不关心,影响了他们吃饭穿衣,就是下策,就是昏君。
民智不开,浑浑噩噩过日子,历代朝廷也乐意如此,给一口饱饭不要造反就好了,越学越聪明,聪明了就会想得多,想得多质疑得多,社稷就不稳定了。
虽然他曾经恨太后,如今却也看明白了,太后做事是公私分明的,当时借势逼人的是掌兵权的世家。延祚四年的互市失败,她也付出了很大代价,宋逸修也自尽谢罪了。
也真是奇怪,在宫里时他恨不得太后立刻去死,可出了宫这么久时日,却是常常会忆起她的好。
他还记得有一次,还是十来岁的时候,夜里他去长生殿听训,看到太后合上奏折,借着跳跃的火光,他看见那上面落了几滴水印子。也记得她时常会一个人站在冷寂的夜里,提一盏孤灯,每每这个时候他便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又狠又坏的人,可能也很脆弱,连一点点光都祈求抓住。
他张了张嘴,正要分辩,又听他们神神秘秘道:“我听说那个妖婆为了收养陛下,好当上太后,才害死了端谨贤妃,据说连尸体都不放过!简直蛇蝎心肠,就可以见她器量多小了,一当太后就揽权,说不定啊,现在长安说了算的也不是陛下,是那个妖后呢!”
萧怀瑾的心情更十分复杂了,他不知该为谁辩护。倘若从前,他听了这话,会被激起刻骨的仇恨,怀念他早亡的母亲;可如今,他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
白昭容的死,韦无默喊出的真相,都太过于残酷,甚至让他无颜面对,在这宫里无所适从。
为了先帝的嘱托,何太后怀着丧子之痛,向仇人的儿子隐瞒了十多年真相。仅仅是这分忍耐的器量,他这一生就永远也不及了。
众人露出一副可怕又厌憎的神情,张副尉也推心置腹道:“是有这个可能啊,我是听闵将军那天跟人说起来,伯爷那边从京城听来的消息,自从陈留王反了,陛下就称病不朝,折子又全送到太后那里了,现在咱们并州要怎么打仗,什么时候拿钱,都是妖后说了算。”
“哎呀,哎呀呀,这下算是完了,完喽!让那妖后再折腾一次,咱这‘晋五世而亡’就真应验了,可怜了皇城那位爷,跟着受累不说还挨骂……”
“砰!”
一声清脆声响,酒壶被掷于墙上,炸得粉碎,碎片残酒溅落,打断了那些人的胡天侃地,循着声音看过来,都怔住了。
坐得近的那个士兵,被酒水洒了一身,湿了棉衣。他们冬天只有两件棉袄,因为棉絮少,都是一起裹着穿,穿一段时间便将外面那件换到里面穿,如今这棉衣被酒打湿了,晾着都要结冰,也不暖和了。那人便十分着恼:“这他妈做什么!”
张副尉看了眼地上的酒,着实心疼,火气也窜了起来。几个人纷纷起身,蹬着萧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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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
也许他们什么都不懂,只能是管中窥豹,一叶障目。看到世界的一隅,就理所当然认为那是全部。但他不想因为他们不懂,就放任他们去诋毁,去误解。
也许这天底下还有很多人抱着这样的误解,永远也解释不完,但至少他在这里听到了,他就不该坐视不理。
他们骂他是昏君,庸聩无能,他自会生气也会憋闷,却也能忍耐。
但是他们骂何太后,不知为何,他忍耐不了。
倘若他不为她辩解,他会觉得负罪压垮了他,让他窒息。他是不能再看到她背负不该背负的委屈了。
“太后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互市也是为了朝廷休养生息,那时候朝廷已经支撑不起战备的耗损了,”他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向这群底层士兵来解释,他们才能懂:“你们不能用‘妖后’还有那种污言秽语来说她。”
沉默了片刻,人群中忽然一声嗤笑。
这一刻萧怀瑾觉得一阵悲凉。
他忽然不明白太后隐忍了这些年是为了什么,她值得么?从韦无默告诉他真相那一刻,他就替她彻底迷茫了。
但在此刻,他只想让他们知道,那些被愚昧蒙蔽了的真相。若不然,就太令人绝望了。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殚精竭虑付出了一生,她不能再背负这不该有的仇视了。民间如果要仇恨,就仇恨他。
那个被炸了一身酒的老兵心疼酒也心疼棉袄,他老早就看不上柳不辞,这人长得挺有几分秀气,哪怕晒黑留须也掩盖不了的“文气”,这样的人居然当成了流民帅,入了兵营后居然一下子就当上九品武官,他们这些汉子哪里比不得他?现在他管得倒宽,连他们说什么都要来管了。
他捏了捏拳头,踩在石台上的脚翘了翘,收回腿往前走了两步:“怎么的,就这么叫了,你凭什么管得着我?”
“凭你说的都是错的。”萧怀瑾直视着他,毫不退缩。
“放屁!你说的算什么!”他脸猛地涨红,解开浸了酒的棉袄,扔到一边,其他人见状,这是要打起来,他们一拥而上,围住了萧怀瑾。
毕竟他们和那老兵更相熟,也都不怎么待见萧怀瑾——长得好看又文气的人,一入军中就得了军职,平时还总格格不入,当然不讨人喜欢。也还是有人冷静,拉着那要动手的老兵:“算了,酒没了就算了,衣服拿回去烤烤,别打这孙子,指不定他上头有人!”
“老子也早看他不顺眼了!小白脸的样,在我面前摔老子的酒,还要管东管西,”那人挣开了拉架人的手,骂道:“告诉你们,就算他是皇帝,今天我也要揍!”
“……”萧怀瑾大惊,满脑子萦绕着“就算他是皇帝”,蓦然眼前一黑,他未能躲开,眼眶吃痛,挨了一拳!
他捂着眼睛倒退几步,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脸!
这痛楚如此清晰猛烈,以至他也火大了起来,二话不说,拼上从前蹴鞠的劲头,对着那人全力一脚!
“砰!”的一声,那光着膀子的老兵像个沙包袋子一样,重重地飞了出去。他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勉强撑起半个身子,怒道:“你他妈敢踹我!”
萧怀瑾捂着眼眶:“踹你怎么了!就凭我打得赢你,我就不准你那么说她!”
周围的人眼见如此,也一哄而上,帮着那老兵揍不听话的小白脸,混战就此开始。
萧怀瑾的武学正儿八经是方老将军教出来的,论起单打,这些人都不是对手。奈何他们七八个人群殴他一个,他虽然没被放倒,脸上却又重重挨了几下。
这些老兵油子们十分看不惯他那张漂亮的脸,因此专门对着脸痛下狠手。
萧怀瑾在七手八脚中左躲右闪,一记回旋踢放倒一个,又一记横扫腿撂倒一个,一手抓过伸拳打来的人,将人扔到地上;又将另一个人举起,狠狠掼上墙。
“来啊!爬起来打!”
他这一番,天也不觉得冷了,额头也冒汗了。四周的人被他连番撂倒,络绎不绝地响起惨叫声,咿咿啊啊的,高低齐鸣,宛如一场壮烈的合奏。
“还打不打?”一脚踹去。
“服不服?”一肘子掼倒。
……
一炷香之后,城墙头上一片狼藉。
“不打了,你能耐!”
那七八个老兵躺在地上,萧怀瑾也坐在地上,捂着脸龇牙咧嘴。先前那个带头动手的人喘着气道:“看不出你长得跟娘们儿一样,还这么能打!”
话里也没有先前骂骂咧咧的气势了。兵营里的人都有慕强心,谁能打就服谁。萧怀瑾一挑多人还有余,这倒让他们服气,看那九品军职也没那么不平衡了。
萧怀瑾觉得自己的脸此刻一定是五颜六色的,他挨了一拳的眼眶已经肿起来了。他坐在地上,突然神来一句:“那张将军还是女的呢,不一样能打?”
他抬出张将军,就没人敢反驳了。
躺在地上的汉子们齐齐哑声,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啊!”
他们打了半天都累瘫了,不想再爬起来。萧怀瑾想起先前的争论,沉默片刻:“所以你们方才说错了。女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垂帘听政就祸害江山。你们是没见过太后,她……我听京城的人说,她很厉害的。也许你们见了她,知道她的能耐,就不会这么说她了。”
依然有人不屑道:“狗屁的能耐,她能耐,互市差点被人灭了国?”
“那张将军被敌人俘虏,活剐于阵前,这代表着她不能打仗么?”萧怀瑾冷静地反问一句,众口哑然。
萧怀瑾的眼睛已经肿成了眯缝,真正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般狼狈,他依然不忘谆谆教导:“张将军是北地英雄,却也因为力竭失误而被俘、被杀。”
“但这并不能抹杀她的功绩,也不能否定她的能力。不是吗?这么多年,你们依然敬重她。”
一众肌肉大汉们瘫在地上,听着他谆谆教导。这样说来,似乎也有道理吧……
于是萧怀瑾从张将军引申到何太后身上,旁征博引、借古喻今、细数起太后在位施的仁政,给众人讲得滔滔不绝,说得嘴都干了。
他咽了口口水,不期然的起了谢令鸢,那一刻思路更为清晰,好像德妃附体:“所以啊,也许互市是太后失误,但这无关乎她是否身为女子,也不能否定她的政绩,因此而诋毁。”
有人嘟囔道:“张将军只有一个,这样的英雄,其他女人怎么能和她比?”
“怎的不能?论能力、论胸襟、论气魄……我也见过不输于她的人。”萧怀瑾坐正了身子,肿着一只眯缝眼,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有人曾经告诉过我——这天地浩大,而我中原女子之才胆雄识,亦不曾渺小于它!”
他像德妃那样握了握拳,语气铿锵,不容置疑的坚定。
众大汉震惊脸:“=口=……”
这柳不辞不但颇能打,还颇能说,难怪能呼噜三四千流民跟着他跑了。
此人,果真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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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一声。
谢令鸢正迎风赶路,眼前忽然冒出一阵璀璨蓝光。
一个被她抛之脑后很久的声望任务,蓦然浮现于她的眼前。她怔怔看那转动的星盘,大吃一斤——
,使皇帝陛下发自肺腑、一诉衷肠,道出三句金口圣言。由于难度极大,因此每得一句圣言,便可得一度声望。
这个任务显示,完成三分之二。
“”……谢令鸢差点从马上栽下去,惊恐万状——皇皇皇、皇帝陛下,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代直男癌竟不需要她感化,自己主动说出了的话,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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