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色笼罩着整个京城。
就在这同一时刻,皇宫内院之中,太后的大殿之上,聚拢着十余个穿着官服的太医。
原本已经歇息的他们,因为太后病情突然出了状况,他们都在这日夜间被人匆匆唤醒,一众人等皆带着药箱急忙赶到太后的内殿之中。
“母后,她现在如何了?”听说了情况后,皇帝楚桓也匆匆的赶来了此处,面上神色瞧着甚是担忧。
“陛下真是仁孝......陛下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太医众多人之中,有一人轻轻出声应道,这年轻太医才从民间选拔而来,对于宫中的权势争夺还不甚了解,因而才会这般胆大出声。
除却还在内殿之中为太后望闻问切的三两太医,此刻,垂垂幔帐之外的一众人等,在听了年轻太医说出口的话语后,一个个的皆忍不住暗自腹语。
咱们如今的这位圣上,该是恨不得太后永远都醒不过来,要不怎能重新掌控政权。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在圣上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时日太后的身子,就有劳各位太医们了,希望你们能好生照料照料太后......”说着,他侧身朝屏风方向睨去一眼,只片刻,他抬步便想朝床榻方向走去,却被太后的一名贴身服侍之人拦住了去路,道:“陛下,病房污秽,还请陛下不要入内。”
“母后病情严重,身为人子,又怎会在意这些。”说话间,楚桓抬步想向里走去。
“陛下,这些都是太后之前吩咐过的,还请陛下不要让奴婢等人为难。”那贴身服侍太后的侍婢忽的拔高了嗓音。
“既然......你们是按着母后的意思办事,朕自不会叫你们为难。”
听了话,楚桓止住了进去的脚步,他面上淡淡一笑,随后抿唇说道,“母后有你们这样的忠仆,朕心里便也更加放心,朕相信,你们一定都能好生的照料母后的身子。”
话罢,圣上楚桓又抬眸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随后便转身抬步离开了太后的大殿。
京城的秦楼楚馆内,陈明州手执酒樽,他听着雅间内声声起落的琵琶乐音,心中却一直思绪着刚才来人的汇报,他执着酒樽的手渐渐捏紧,片刻之后,他又轻轻的放下。
青年抬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心里不知忽的想到什么,陈明州随即从席位坐地而起,瞧着陈明州的举动后,间或有一二乐妓手上的动作轻轻一顿,整个曲子也随之微微的开始杂乱。
而站起身的青年却毫不在意,他抿唇抬步便推开雕花槅门,离开了雅间。
出了秦楼楚馆,陈明州便站在了京城的街道上,此刻的京城,正是夜间最为热闹的时候,住在京城的百姓,还有外来行商的商贾,在色彩缤纷的灯笼洒落之下,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想起侯府中那个还在为他担忧的少女,陈明州很快便抬步朝街道一旁的马车方向走去,青年侧身而过,一阵夜风乍起,吹着屋檐下垂挂的灯笼轻轻晃动,落在青年的身后,洒下一片光影。
不远处的街道上,沈昀卿正随翰林院的几个同窗漫步。
“你们瞧那位......是不是镇北侯府的四公子?”一人瞧着前面不远处的青年身影很像陈明州,他伸出手来朝前指去。
“不会吧,侯府的那位三公子不是才下葬没几日吗,他就跑来烟花之地......”另一人语气颇为惊讶的回道。
沈昀卿却什么话都没说,目光只顺着同窗指去的方向看去,皎洁月色下,他只瞥看了一眼,很快便认出了那位纨绔浪荡子。
前些日子,他因为心里担忧顾怜对那人不利,便故意弄伤了自己的腿。
只是,就在他想要调查顾怜是否潜入侯府之时,陈明州突然回了京城来。
又在这同时,侯府的三公子陈明淮出了事,镇北侯加强了府中监管,调查顾怜之事,他只能先暂且搁下。
沈昀卿看着那位刚从秦楼楚馆离开的陈明州,他微微抿了抿唇,面上神色也不由冷了几分。
“昀卿,你怎么了?”站在他身旁的一同窗,发觉沈昀卿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对劲,登时便开口问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同窗的询问打断了沈昀卿的思绪,他很快便从思绪中抽身出来,他抬眸看向身旁的人,淡淡一笑着回道,只是那笑意,却未是真正从心底里呈现而来。
“嗯,没事就好......”
看着宽阔街道上行驶而去的车马,渐渐消逝于眼前,沈昀卿想到那人如今身在侯府,又成了陈明州的人,他不禁有些为她感到心疼,自己心中也有许多说不出的不甘心。
但他却不敢,又不能去做什么,如今私下里去调查顾怜的行踪,暗地里护着那个少女,估计也是他这十多年来,所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就在附近不远处的一条暗巷之中。
“你这个时候约我出来做什么?”头戴着黑色幂篱的女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不耐烦,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戾气。
“花前月下,这般好的氛围和风景,我的林大美人有何好气的?”这语气挑弄的男人,便是不久前同林氏相见的李德,似是听不出她话里的焦躁一般,细细的与她逗弄着。
“你也知道侯府现在出了事情,侯爷如今各处都按了人,这时候,你竟然还敢约我见面?”
“那又什么不敢的,林美人嫁了人之后,不会胆子也跟着变小了吧......我当然知道你们侯府出了事情。”
说着,李德嘴唇一角轻轻抿起,道:“说起来,这事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大好事吗?如今的侯府也只你丈夫,是那镇北侯府唯一的嫡出身份,再也不会有谁能威胁的了他了。”
“老三在朝中不过是个文官,他本来就不会是陈明礼的威胁,这算是什么好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得快些走了。”
“急什么,我还有一件大事还没跟你说呢。”
“何事?”
“林大美人你还真是吐字如金,只两个字便打发了我。”
“你若有事,就赶快些说,若没事,我就真的走了。”听了话,林氏眉头轻轻蹙起,想起府中这几日出的事情,她不敢在外面多待。
“说起这事,你还真的好生感谢感谢我,你可知道那盘有毒的红豆酥,原来是要端给谁的吗?”
“......你,你怎么知道是那红豆酥!”除却侯府内的人,外面的人一概都不知道陈明淮是食用了红豆酥中毒。
“看你这样子,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过,我猜你定不知道那瓷碟红豆酥,本来是要端到你房中去的,后来被我李代桃僵,因而那日端到你房中的,是一碟杏仁糕......算算日子,也就才过去两三日,你应该还有些印象吧?”
“你说......那瓷碟红豆酥,本是要送到我房中去的。”这回林氏的声音虽还是很低,但语调却是加重了几分。
“是啊,林大美人。”说着,李德抬手挑起林氏的下巴,笑道:“你说,你是不是得要好好的感谢感谢我。”
“是郑氏那人做的,对不对?”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们侯府的人,我又不是每个人都认识。”
“这件事,我的确是要好好的谢谢你,但那日,你为何暗自来了侯府,我不是说过,有紧急的事情让人联系我便好,你再这样,早晚都会出事。”
“哎,别提这事了,我自己也知道了,日后,我定不会再这般鲁莽。”
......
七八月的夏日,天气说变就变,刚不久前还朗朗月夜,车马行到镇北侯府的半路上,便忽的起了一阵阵的大风,紧接着,豆大般的雨水便一滴滴的落下。
车夫驾着马车,紧赶慢赶的,终于一会儿之后,便行到侯府门外的影壁前,府邸屋檐下倒悬着的几盏素白灯笼,在风雨中轻轻飘动。
三公子陈明淮已经下葬,牌位此刻安置在侯府的祠堂之中,只是他的头七还未过,又是侯府的嫡出公子,因而素白灯笼还悬在屋檐下。
若是出事的人,是他陈明州,此刻,这屋檐下的素白灯笼,怕是早已经撤去。
有人会为他伤心吗?
从前,没什么人在意他,他也从不曾在意什么人。
但此刻,他想到侯府中那个少女的存在,想到今日傍晚那女子为他做的一切,陈明州只觉着身体内的某一处,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柔软。
此时此刻,他只想再快些见到她,似乎从不曾,这般的寂寞孤独过,也从不曾这般的想念过那么一个人。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水落在影壁前的几株榕树上,哗啦啦的......
陈明州轻轻仰起头,看了一眼从夜空中飘落下的雨水,随后,他渐渐握紧拳头,抬步朝府内走去。
一步一步的......
越来越快,
也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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