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刚强如我,也被谭晓明同学的恶意震惊到了。现在的学生为了恶搞老师,玩得都这么狠了吗?我是不怕的,我这人睡眠好,就算是在墓地里也是一样能秒睡,可是谭晓明不怕吗?他牺牲也太大了吧。
“老师是没问题的,但是你没关系吗?家人呢?这么晚睡在外面,父母不会担心吗?”我关切地问道。
谭晓明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可怜,眨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爸妈不要我了,我没地方睡,发现这里太平间有床,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
这也太可怜了吧?
我想了想,对谭晓明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立刻给张校长打电话,最近和张校长的联系时间已经稳定下来,每天晚上她那边信号肯定会变好,联络她变得相对容易起来。
我让学生们自由活动,自己去走廊里打电话:“喂,张校长您好,我是沈建国,有一个学生的问题想要咨询你,他叫谭晓明,说自己无家可归,这是什么情况?哦,父亲家暴,母亲不堪忍受后人间蒸发,换他承受父亲的恶意,他不敢在家里住。”
原来如此,难怪谭晓明一脸叛逆少年的样子,脸上充满恶意,一定是父亲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此时此刻,我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张校长,我想请问一下,李媛媛之前那个房间有其他员工搬进来吗?如果没有,我想让谭晓明住进来,当然他那份房租……可以从我工资里扣。”
说这话时,我的心在嘶吼、在挣扎,好像有一个开瓶器在我心里钻啊钻,痛得我无法呼吸。
扣、扣工资……如此贫穷的我,还要扣工资……
但是谭晓明的问题一定要解决,先给他找个住处,不能总住太平间,接着还要联系他父亲,如果他屡教不改,那就需要法律来维护谭晓明的权益了。
虽说未成年人还是有健全的家人比较好,但谭晓明父亲这种,没有他的照顾反而更好。
好在张校长一如既往的善良:“可以……住……嗞啦……不用……你……出钱……嗞啦……”
张校长真的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领导(虽然我只遇到过这一个),只要她不解雇我,我一定追随她到底!
放下电话后,我心情舒畅地走回教室,开心地对谭晓明说道:“你以后不用再住太平间了,晚上跟我回去,住彼岸小区4号楼4单元404室。那个房子有三个卧室,前两天一位女同事搬走了,正好空出一间房,你可以今晚就搬进去。正好校车2点来接我,我帮你搬家。”
谭晓明大概是太过惊喜而导致表情无法控制,他一副脸裂开的样子,问道:“李媛媛睡那间房?”
“哦?你也认识她?你应该叫她媛媛姐的,不能直呼姓名,多不礼貌。”我纠正他的措辞。
“哈哈哈哈哈哈!”穆怀彤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方式真特别,不敲桌子,反而用指甲不断划桌面,一边笑一边发出刺耳的划桌子声音。
“穆同学,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我看向她。
“没有没有!”穆怀彤摆摆手道,“我是为谭晓明开心,他终于有住的地方了,我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穆怀彤是个好女孩,就算情感表达方式奔放了一些,但心灵是美的。
谭晓明似乎不想搬,他这样背景的孩子应该对陌生人防备心很强,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他沉着脸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搬过去可以,但沈老师今天一定要陪我住一晚,这一晚之后你要是还希望我与你做室友,我、我、我就搬!”
最后一个“搬”字带上了哭腔,他一定是太感动了,只是青春期性格别扭不善于表达而已。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今晚老师陪你。”我承诺道。
课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很快到了第二节课,我按照教案初步为同学们讲解了一下何为正确的世界观,下一堂课会为他们系统地讲述如何树立正确的世界观。
两点很快就到了,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去。他们同谭晓明同学关系不错,大都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应该也是为他感到高兴吧,毕竟晓明以后终于有住的地方了。
只有穆怀彤和田博文同学留在我身边,穆怀彤照例挽住我的手说:“老师,今晚要不我陪你吧,你这么……留在这里岂不是便宜谭晓明了。而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怎么反倒陪他睡了。”
“晓明年纪小,我担心他嘛。”我对穆怀彤解释道,“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陪我们两个男人睡,要学会保护自己呀。”
安抚过穆怀彤后,我又看向田博文:“田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田同学上课时大概卸了妆,现在瞧起来挺正常的,还穿着白大褂,嘴里的蛆也消失不见,看来他之前为了给我一个欢迎仪式牺牲不小。
“我没事,”田博文眼睛盯着我手中的笔记本,“老师可不可以把这个笔记本送给我?”
“不行,”我坚定摇头,“这是友人所赠,我很珍惜它。如果你实在喜欢,我明天会买一个送你。”
“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田博文耸耸肩,跟着穆怀彤离开了。
教室里就剩我和谭晓明两个人,他背着床板热情地对我说:“老师,我们一起去睡吧!”
“稍等一下,”我说道,“门外有个司机大哥会来接我,如果我不出去,他会一直等到五点钟。我必须去告诉他一声,今晚在这里住下了,免得人家熬夜,你可以在太平间等我。”
“不,”谭晓明固执地说道,“我陪着沈老师,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可惜谭晓明还是不太信任我,坚持跟我到医院门口。浓雾中校车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我一只脚踏上去,对司机大哥说:“师傅,有个学生要我陪他在医院住一晚,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司机大哥瞧了眼在我身后探头探脑的谭晓明,沉着脸说道:“你小心一点。”
“放心吧。”我拍拍胸脯。
“没说你,”司机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指,点点谭晓明,“说他呢。”
留下这句话后,司机大哥便开着空车走了,留下我在原地深思。
司机大哥,一定是因为看到夏津那晚的所作所为对我心生警惕,认为我是那种会对未成年出手的禽兽,实在是太冤枉了!
我很想掏出手机同他解释,但司机大哥与我并未互加好友。我曾在车上向他伸出友谊的橄榄枝,可司机大哥拒绝了,他说自己不是很想跟我太熟,有事还是通过张校长联系吧。
遭到同事不友好对待,说实话我是挺挫败的。转念一想,司机大哥开夜车这么辛苦,脾气差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互相体谅吧。
挥别司机大哥后,我跟着谭晓明进入太平间。
路上我不解地问道:“小明同学为什么总是要背着床板?”
“有个床板我就不管到哪里都能存在。”谭晓明说道。
哎,这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啊。就像蜗牛背着壳一样,走到哪儿,床板就铺到哪里睡。
谭晓明快我两步走进太平间,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将床板从背上拆下去了。
没了床板的谭晓明似乎有些不够自信,他指了指靠在墙角的一张床,上面铺着满是灰尘的白色床单。
“我睡那张床?”
他点点头,没说话。
“那你呢?”我问道。
“我看着你睡,”谭晓明望着我说,“你上床,我就睡了。”
他伸手指指角落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似乎是有张破旧的床。
“你的床板呢?”
“在你睡的床上,看我对你多好。”谭晓明咧嘴一笑。
“行,”我点点头,“明天搬家时我会记得把你的床板带上的。”
谭晓明没说话,看着我爬上床后,便走向那个黑影。
这张床特别潮,我躺上去就觉得有点不适应。想跟谭晓明说句话,但他在阴影里不吭声,估计是也睡了。
我忽然想起宁天策,有些后悔。我能陪学生在太平间睡觉,昨夜为什么不去墓地陪小宁呢?孤单寂寞的夜里,小宁一个人在墓地中思考人生,多可怜。
想到这里,我心痒难耐地给小宁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他几乎是秒回:【没有,硬座入睡比较困难。】
还在火车上呢,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宁天策真是不容易。
我想了想后说:【我现在也睡得不太舒服,在太平间,陪一个孩子睡觉。】
我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按,将谭晓明的事情讲给小宁听。
好半天小宁没说话,大概是火车上信号不好。我抱着手机快要入眠时,听到了微弱的信息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小宁的信息。
【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已经在就近站点下车,正在拼车回h市找你。你身边的少年人很危险,不要靠近他,也不要躺那张床。】
我正疑惑时,听到床板下面发出“背靠背,真舒服”“背靠背,真舒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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