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器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险当中,赵正道却已经急得浑身冒汗。
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咬牙道:“国栋,上,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要尽快将其拿下。”
我去,不用这样吧?
人家小姑娘也没多厉害,四个人一起上,随随便便就拿下了,何必拼个两败俱伤呢?
你们,不讲武德啊,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小姑娘就算了,还跟人玩两败俱伤的把戏!
朱器圾正在那胡思乱想呢,赵国栋已经冲上去了。
两兄弟的功夫其实都只比那小姑娘差一点,两人合力,自然稳站上风。
再加上赵国栋已经准备不讲武德了,很快,他便逮着个机会,一把冲到那小姑娘跟前,以挨上一掌为代价,成功将小姑娘手中的利剑扫到了右边,并用身体挡住了小姑娘向左攻击的所有途径。
赵国梁也是心领神会,抓住机会,一下蹿到小姑娘左边,将刀稳稳的架在了小姑娘脖子上。
一击奏效,小姑娘不敢动了!
赵正道正要命两兄弟将她绑了,赶紧跑路。
“秀儿!”
一个身影突然从另一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如同幻影一般窜向赵国梁和赵国栋兄弟。
卧槽,好快的速度!
赵正道一把扯开刀把上的黑布,正要拔刀。
“锵”的一声,李万雄已经拔出佩刀,闪电般的冲了上去。
“噹”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爆裂开来,紧接着,便是尘烟滚滚,飞沙走石,一片电闪雷鸣般的兵器交接声。
朱器圾发现,这个时代,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已经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他根本连人家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就能看见两团模糊的虚影在不断的碰撞而已。
难怪这时候的猛将能杀入万军丛中,横冲直撞。
难怪秦良玉、马祥麟、曹文诏、曹变蛟等高手面对数万敌军的围困都能来去自如。
普通人,在这样的高手面前,那简直就是瓜,就是菜啊!
电花火石间,两人已经分出胜负。
尘埃落定,李万雄的刀已经架在了那拉二胡的老者脖子上。
那漂亮的小姑娘见状,不由悲呼道:“爹,你为什么要出来!”
那老者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忍不住悲叹道:“秀儿,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们如果还能做父女,爹一定加倍偿还给你。”
说完,他就那么绝望的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李万雄一眼。
呃。
这什么情况?
说这么悲情的话干嘛?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老者,睁开眼,看了他一下,随即万念俱灰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你们,动手吧!”
动什么手?
杀了你们,我岂不麻烦大了!
朱器圾不解道:“我没说要杀你们啊!”
那老者惨笑道:“你不杀我们,我们也活不成了,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晕死,没这么严重吧?
什么衙门,这么残酷的,完不成任务就得死!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者仿佛记起了什么,他突然间把衣袖一抖,手中瞬间便出现一块圆圆的小骨牌。
紧接着,他便张开嘴,任由淤积在胸间的鲜血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他手中的骨牌顿时变得通红通红,耀眼无比。
赵正道见状,不由惊呼道:“碧血丹心,你们是锦衣卫密探!”
锦、锦、锦衣卫密探!
朱器圾下意识跟着惊呼道:“什么碧血丹心?什么锦衣卫密探?”
赵正道怔怔的看着那老者,满脸崇敬道:“碧血染丹心,忠魂归日月,碧血丹心是一个锦衣卫密探最后的荣耀,他们明知自己必死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身份骨牌拿出来,用自己的鲜血染红,然后,死死捏在手中,跟敌人,不死不休!他们是以此来告诉朝廷,他们尽忠职守,他们以身殉国了。”
那老者闻言,不由自嘲道:“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们锦衣卫密探,还有人认得碧血丹心,你们,是播州余孽,还是哱拜余党?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倭寇吧?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们拼命了,我就怕去了下面,手里没拿这东西,老伙计们不认我。”
这都什么啊?
朱器圾都有点懵逼了,他,听不懂啊!
赵正道却是缓缓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又是什么啊?
你不刚都说人家是锦衣卫密探了吗?
人家都承认了。
你还问人家是什么人!
朱器圾只感觉自己满脑子浆糊,完全懵逼了。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小老儿本是漕帮青江梨园一个低贱的武旦,万历十八年,小老儿有幸被时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密卫统领骆思恭骆大人选中,成为锦衣卫密探,授良人,随后,小老儿随骆大人一路转战西北、朝鲜、播州,奈何,奈何.....。”
说到这里,那老者竟然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朱器圾总算听明白一点了,原来,这老者是梨园唱戏的出身。
梨园里的人,身世一般都比较的凄惨,因为他们大多是罪臣之后,是贱籍,身不由己,只能任人欺凌。
不过,这良人又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赵伯,这良人又是何意?”
赵正道脱口道:“王呃公子,您有所不知,大汉将军、校尉、力士、缇骑都只是锦衣卫明面上的力量,锦衣卫还有专门负责密卫的指挥佥事,他们会招手一些武林高手、江湖人士、罪囚,甚至是死囚,充当密探,为朝廷效力,并分别授予良人、平人、刑人和死人的密卫身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赵正道却是继续对那老者道:“你既是良人,就算任务失败,最多也就受些责罚而已,何故如此寻死觅活呢?“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突然间癫狂道:“反正你们是反贼,我也不怕说与你们听,什么良人,我已不是良人了,而是刑人,自从骆大人升任指挥使之后,皇上为了平衡锦衣卫内部权力,任用奸人,掌管密卫,我们这些有功的旧人,都被百般刁难,万般羞辱,不当人搞,这是什么世道!”
说着,他竟然把外袍一扒,将长裤一扯,指着身上的疤痕,彻底癫狂道:“西北哱拜之乱,大明朝鲜东瀛两次大战,播州杨应龙之乱,我们密卫为了大明,出身入死,奋不顾身,结果又如何?就因为小女不愿做那帮奸贼的玩物,他们竟然想尽办法羞辱我们父女,这他吗什么世道!你们,反得好,使劲反,杀光那帮畜生!”
卧槽,这老者身上的伤疤太恐怖了。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刀伤,枪伤,箭伤,什么都有。
这简直都被人打成筛子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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