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飞鸟”穿透黑暗,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连空气似乎都即将燃烧起来。
原本悠闲地坐在暗鸦背上的“武直”,并没有将这团火焰放在眼里,直到飞鸟到了近前,危险感直直逼来,他才脸色骤变,猛地驱使着暗鸦往后退。
没想到“飞鸟”紧追不舍,“武直”眼里露出怒气,唇角勾起,干脆正面对上金红色的“飞鸟”,凭空画了刻纹出来,在对方袭来之时,放出了一面透明的保护盾。
站在旁边的钟淮南,看着暗鸦背上的人凭空画出阵纹,瞳孔猛然一缩。
薛绯衣就站在钟淮南的旁边,几乎是同时想起来,自己曾经问过钟淮南的一个问题——当今唯二能够凭空画出刻纹的,一个是玄委会的会长纪东歌,一个是陆爻。
原本只是隐约知道,对方会害怕自己的离火,现在被证实,玄戈眸色深沉,重新咬着陆爻的指尖,舌尖又尝到了一点鲜-血的味道。
同时,他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一点,淡金色的波纹扩散开,就见“飞鸟”的颜色又深了几分,随后,直直朝着保护盾撞去。
下一秒,“砰”的一声,保护盾瞬间炸开,化为细小的银屑飘洒落下。而“飞鸟”已经化成了巨大的火焰利爪,狠狠抓向了“武直。”
在场的人心都提了起来,武咸更是下意识地想冲上去,被钟淮南一把拽住了衣领。
玄戈和陆爻一起看向火焰利爪,又凑到他的耳边,“小猫,看仔细。”
“嗯。”陆爻集中了注意力,就看见在漆黑的夜幕中,巨爪之下,火光灼人眼球。随着利爪合拢了些许,像是被什么重重吸引了一样,武直的身体被动地屈起,在金红色的火焰即将烧过去时,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武直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
随后,武直急速下坠,龙婆婆反应最快,手上的细线快速缠了过去,缓了速度。同时,宋老师长鞭一甩,地面上冒出了松软的土层作为缓冲。
模糊的人影重新落在暗鸦的背上,调转方向。玄戈收紧了揽在陆爻腰上的手臂,问他,“追吗?”
看了眼龙婆婆他们,陆爻犹豫了几秒,“追!”
“抱好。”接着,玄戈左脚一点,往上跃起,在他右脚踏下时,周围的气迅速凝成一团,供他借力。
陆爻被冬夜的冷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把脸埋进玄戈怀里,这才好了些。他攥着玄戈的衣服,有些疑惑,“你怎么能飞了?”虽然之前被对方带着,踩在路灯顶上,但和现在这种飞起来了的情况又不一样。
“不是飞。”玄戈完全不受灌来的风的影响,声音清楚,“我让周围的‘气’都聚拢到我脚下,和在平地上走路起跳差不多。”
陆爻忽然想起以前,离火浮明盘每次构筑一个适合算卦的“场”出来,都是强迫周围同属性的气聚拢来。不过没等他接着想下去,就听见了玄戈的声音,“快追上了。”
被玄戈抱得更紧了两分的同时,陆爻明显察觉到追赶的速度又加快了。
另一边,武直重重地摔到地上,但因为松软土层的缓冲,没有受伤。
武咸连忙跑上去,伸了伸手,又不敢碰他爷爷,着急地快原地打转了。
宋老师收了长鞭,蹲下来看武直的情况。
而站在龙婆婆旁边的薛绯衣,仰着头看陆爻和玄戈消失的方向,心里也是着急得不行,“龙婆婆,小陆爻他们两个,这是去追那个谁了?”
他现在已经不关心,玄戈为什么会“飞”这种高端技能了。摸了摸手里抱着的星盘,发现清河还没醒过来。
“应该是。”龙婆婆捏了捏眉心,也有些忧虑,“离火是死气的克星,看之前的情况,那个模糊的人影很忌惮离火之力。玄戈在的话,陆爻应该不会有危险。”
薛绯衣点了点头,但眉皱着,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宋老师的声音传过来,“老武醒了!”一边指挥着武咸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过了半分钟,武直艰难地睁开眼,呼吸急促。他手紧抓着武咸的胳膊,无意识地用了很大的力气,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背叛!”
说完,还发了一个誓。
龙婆婆表情松了一点,缓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武咸明显察觉到他爷爷放松下来,呼吸都平静了不少。听见对方说“扶我起来”,连忙动作。
靠着武咸站好,武直回忆道,“当时暗鸦在黑雾里现身,我在布置法阵,刚刚将画好的阵牌交给武咸,让他拿去放好,突然就感觉手背上一阵灼痛,像是被烙铁按上去了一样。接着就是全身剧痛,之后,五感就消失了。”
他眼神露出一闪而逝的恐惧,明显还心有余悸。
“这之后,我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他停了几秒,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继续说到,“最开始,还偶尔能够感知到另一个人的意识,到后来就完全什么都不知道了。”
龙婆婆三人的表情都非常严肃——一个能够夺取另一人身体控制权的敌人,不管这种“夺取”有没有条件和限制,都是非常可怕的。因为这让人根本分不清楚,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甚至让人相互怀疑,随时随地充满戒备。
又听薛绯衣说了易述是怎么回事,几人都沉默下来。武直目眦欲裂,面部的肌肉抖动,怒极却又无法挽回。
他们顾忌得太多,总是下意识地去避免重蹈当年的覆辙,但却变成了坐以待毙。
龙婆婆像是一瞬间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跟着薛绯衣他们去看了易述,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强打起精神开了口。
“所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第一次处理暗鸦时,老武被某个人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而按照那个人所说的,他是想来看看我们的处理情况。”
“对。”钟淮南看向倒塌的废墟,“并且他称暗鸦为‘小乌鸦’,说是自己养的。所以之前陆爻的推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这个人从墓室里带了不少东西出来,全都养在玄委会的老建筑下面,用阵法藏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谁能够想到,就在玄委会的这些建筑下,竟然会藏着东西。
摸了摸木剑的剑柄,钟淮南眼神沉着,“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他可以夺走他人身体的控制权,还完全不泄露半分异样。”
群山的后面,是一条蜿蜒的河流,玄戈带着陆爻一路紧追不放,火焰化作的飞鸟在夜色中极为耀眼。
到了河流上方,暗鸦突然就停了下来,模糊的人影用阵牌飞快地布置出一堵盾墙,暂时挡住了离火的冲击。
“我说,何苦这么穷追不舍?”他看着停在山石峭壁上的玄戈和陆爻,“玄委会到底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卖力?”
玄戈只是护着陆爻,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而陆爻不准备废话,“灵髓还回来。”他紧盯着不远处的人,视线齐平,没有半分畏惧。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为了灵髓。”那人换了个坐姿,“你怎么就确定灵髓在我这里?”
见陆爻不回答,却一脸笃定,他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无趣。”然后手指做了个敲击的动作,“那要不我们还是来做交易?你把元水交给我,我把灵髓还给你,划算吧?”
陆爻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了一句,“元水不在我这里。”
“呵,说什么笑话!”那人嗤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戾气,“你以为,要不是元水在你身上,我会放弃陆明德,还把他弄死?”
说着,他站起来,“你离开陆家两年,都没有被死气侵蚀半分,除了元水在保你,根本没有第二个可能性,所以不要随便开口乱说话。”
说着,又换了语气,“你看,我帮你弄死了陆明德和陆泽林,算是帮你报仇了,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你拿着元水又没有用,还不如做个交易,把灵髓换回去,多好。再说了,你现在有了完整的卦盘,又不再需要元水了。”
“那你拿元水,又是用来干什么?”
陆爻一边问,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分析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首先,这个人提到了陆明德和陆泽林,那说明,在陆家和赵姝背后的,确实就是这个人,傀儡术的刻纹也是这个人提供给陆家的。
之后,这个人根据他离开陆家两年的情况,推测元水可能在他的身上,所以改变了最初的计划,舍弃了陆家和陆明德这颗棋子。后来发现陆泽林的小动作,又收走了陆泽林的命。
另一方面,加上他之前两次要和自己做交易,说明了两点。一是元水对这个人非常重要,二是元水只能由主人自愿转让,他死了,对方应该也拿不到元水。
这时,玄戈在陆爻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没有身体。”
陆爻心里一凛,他一直以为看不清面貌,整个身影都很模糊,是因为对方用上了什么特殊的方法,竟然是因为没有身体吗?
可能是见陆爻一直不回答,这人的语气也明显失去了耐性,“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我只问你,想好了吗?灵髓对器灵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说着,又意有所指,“果然在你眼里,还是自己比较重要。”
陆爻没有接话,而是又换了一个问题,“你当时操纵傀儡冒充玄戈来接近我,也是为了元水?”
对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差不多,等你信任了我的傀儡,那说一句‘我把元水送给你’之类的,不是很简单?”说完,他声音又带了笑,“不过你年纪不大,防备心倒是很强,真是可惜了我的那件作品。”
“最后一个问题,我和你做这么重要的交易,我有必要知道,你是谁。”
暗鸦上的人影摆了摆手,“这可不行,这是秘密,要是说了,我就太吃亏了。”
“那这个交易,就不做了。”陆爻话音刚落,周围就燃起了一团团金红色的火焰,连成弧线直接将他们圈在了中间。暗鸦感受到了威胁,躁动起来。
“没想到,你们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明显很忌惮玄戈的离火,暗鸦背上的人语速很慢。正说着话,他忽然就丢出一块阵牌,从阵牌上探出的细长触手,将他连带着暗鸦一起,完全都包裹起来。对方消失的速度太快,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声音,“今天就先不陪你们玩儿了,下次再见。”
陆爻盯着之前暗鸦所在的地方,握了握玄戈的手指,对方会意,操纵着离火,将附近全都检查了一遍。
“确实是跑了。”玄戈打了个响指,数十团离火飞快地聚拢在一起,又变成了金红色的一小团,飞回玄戈手掌上。
见陆爻盯着火焰有些好奇,玄戈直接把离火递给他,“拿着。”
一点也不怕,陆爻双手把火焰捧在手里,觉得温度刚好可以暖手。
“回去了?”
陆爻点头,“嗯。”
另一边。
房间面积很大,但满满当当的,显得拥挤。角落里堆满了石膏人像、成堆的木偶。四面墙上的窗户被完全封死,气流半点没有流通。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隔了好几分钟,眼珠才灵活地上下转动。他慢慢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伸缩着活动,确定关节没有涩感,才下了床。
纪东歌赤脚踩在地板上,感觉不到冷,他绕过石膏雕像,又将木偶的断臂随意地踢到旁边,站到了一张大木桌前。
翻找了一个厚厚的记事本出来,写下“离火”两个字。拿笔的手指略有些不灵活,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斜斜的。他盯着纸面看了几秒,突然将那一页纸直接撕了下来,发出“咵嚓”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极为刺耳。
将废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他重新写完两个字,随后将笔记本放回了原位。
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厚实的格子围巾,挡住了后颈上横贯的血痕,纪东歌打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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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个暖暖的火焰也是爱你的形状的心~
早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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