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祉被彻底无视了。
愤怒是自然的,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师父是与她单独见过面之后才离开王府的,先前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大逆不道无耻行径,哪怕叶晨曦突然吐血昏迷又失踪很有可疑,但他也没觉得师父是为了她才突然离开。
可现在——
她竟然在这里!?
她为何在这里?
当日将她从燕王府中劫走的人是谁?信国公府的人?为了齐王?当日她与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承祉并没有离开,一直在外面等,若不是齐王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的话,他甚至会直接进去将人抓出来仔细询问!
叶晨曦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可是,一直等,等到了耐性都耗光了,人还是没有出来,里面也没有多大的动静,皇贵太妃也没再发疯,齐王的情况应该还算稳定。
殷承祉不愿再等下去了,大步走了进去,可却没见到叶晨曦的身影,“叶晨曦呢?”
“闭嘴!”皇贵太妃低声怒喝,“我儿在休息,你吵什么?”
殷承祉忍住怒火,压低了声音,“娘娘,叶晨曦呢?”
“走了。”皇贵太妃也没刁难,直接说道。
殷承祉又问道:“如何走的?”
皇贵太妃伸手指了一下窗户。
殷承祉错愕了一下,旋即便咬紧了牙关,叶晨曦!他没有多逗留,这屋子一眼就能看全,根本不可能藏那么一个大活人,所以皇贵太妃并未说谎,叶晨曦到底做了什么连见他都不敢?!
殷承祉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可皇陵之中他虽然有一定的自由,但到底是被软禁的人,人找到并不顺利,能够找的地都找了,也打探了一些消息,叶晨曦是随皇贵太妃和齐王一并来的,是齐王的贴身大夫,来了皇陵之后也很低调,每日里除了为齐王施针送药之外,很少露脸。
综合这些信息,他有了初步的猜测,掳走叶晨曦的应该是信国公府的人,在皇帝赐婚之后,哪怕双方无意结这门亲事,但信国公派人入闾州经营自己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如此,要从燕王府掳走一个人,且避开城中耳目,也并非做不到!
为了齐王?
连宫中太医都没有法子,叶晨曦的医术就这般好?
殷承祉总觉得自己还遗漏了什么,只是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什么。
……
刺眼的白光将黑夜染成了白昼。
“谁?!”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不可能不惊动人,匆忙赶来的人很快便将庭院中那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围了起来,火把照耀下,入眼可见的血人让所有人都心头大惊。
欧阳三亦是如此,先不说方才那道白光是怎么回事,如今突然出现的人,还是浑身是血的……“你是何人?”
他没有靠近,只是沉声喝道。
几乎俯身趴在了地上的血人没有回答,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欧阳三谨慎地靠近了两步。
“欧阳三……”血人终于发出了声音。
欧阳三一惊,“你……”
“让其他人……下去……”血人继续说道,身体微微一侧,露出了半张脸,却也是血淋淋的,那双半睁开的眼睛似乎还在往外渗血,瞳孔接收到了眼前之人的面容画像,便确认定位没错了,这鬼东西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恐怕便是这定位功能了。
这般模样本是难以确认来人到底是谁的,可欧阳三却认出来了,即便多么的不可置信可还是认了出来,他几乎以踉跄的脚步冲了上去。
“别……动……我……”
欧阳三双膝跪在地上,如果先前还有一丝的怀疑的话,那现在就是完全确定了,可这么会怎样?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成这样子?
“让……他们……走……”
欧阳三没有多想,挥手喝道:“退下!所有人都给我退下!”
都是精心培养的护卫死士,不管此时多震惊,执行其命令来还是很是快速,不过须臾,人便散了,余留的火把照着地上的血人更加的触目惊心。
欧阳三慌了手脚,“夫……夫人”
他应该立即去找大夫的,应该……
“我……没事……”冯殃闭着眼,发出了最后的一句话,便不再多言,从明州到京城的距离,比锦东到到明州的距离缩短了将近一半,空间穿梭的距离也相应少了不少,按理说来损伤应该没有之前的眼中,可结果却相反。
这一次,比先前损伤更重。
也便是说,不仅仅是距离的问题,也与使用频率有关系。
这东西也就救急的时候用用!
欧阳三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强压着心头的惊惧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应该立即施救,可却还是压住了,夫人说没事,就应该没事,又或许其实在心底已然明白即便施救也是徒劳无功,这样的情况,哪里还能活下去?
夫人说没事,就没事!
没事!
能够被选来京城接手消息网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顺利上手,能力自然是有的,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不弱。
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夫人?”
冯殃睁开了眼,区区短暂的时间自然不足以让她恢复,不过若是再不说话的话,怕是会将人吓死了,“殷承祉呢?”
欧阳三都快要裂开了的心脏终于缓了过来,虽然情况看起来还是很糟糕,但听说话的语气却是恢复了不少,或许这一身血并不完全是她的,可能也就是看起来严重罢了,“夫人放心,殿下目前一切安好!”说完,便又俯下了身子,“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何事了?”
冯殃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瞳孔已经不再渗血了,“他在何处?”
“殿下正在……”
“嘭!”一簇烟火忽然升空,并且绽放。
欧阳三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退了出去的护卫跑进来了一个人,“大人,外面来了一拨人,说要见我们夫人!”
欧阳三脸色更加的难看,“何人?”
“领头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欧阳三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一个人影,脸色阴沉的可怕,“叶晨曦?”
“不是叶姑娘!”护卫答道。
欧阳三冷笑,“不是她也和她脱不了干系!”这处隐秘的据点除了自己人,唯一知晓的便是叶晨曦!殿下从皇陵送出消息让他们找寻叶晨曦,便是怀疑她有问题!难怪先前主动送上门来,难怪愿意去锦东却又在燕王府被掳走!“吩咐下去,立即撤退,撤离之前,毁了这里!”
“是!”
“大人!”而这时,又有一位护卫进来,“那女子说若夫人不立即出去见她的话,便让燕王殿下人头落地!”
欧阳三顿时杀气丛生,“她敢!”
“那女子说方才的烟火便是动手的信号,如今燕王就在他们手中,若是一盏茶后他们没有放另一簇的烟火,那边的人便会立即杀了燕王……”
“去告诉她,我会去见他们。”地上的血人发出了声音。
欧阳三低头看去,“夫人?”
两个护卫都惊了一惊,尔后,又进来了一个密探,带来了外面女子的另一个要求,“那女子说要夫人将圆球也带上,若是没带上,燕王殿下同样人头落地。”
冯殃吸了口气,慢慢地撑起了身子。
欧阳三连忙伸手去扶,“夫人?”
三名护卫大惊失色,“夫……夫人?”
燕王府的冯夫人,燕王殿下的师父,他们这些潜藏在京城的人自然也知道,甚至比起燕王,这位冯夫人更像是他们的主子。
可眼前这个便是冯夫人?
“还不去?”冯殃厉色的眸子扫了过去。
欧阳三旋即道:“去回那女子!”
“是!”一名护卫立即出去。
“夫人?你……”欧阳三觉得自己的预估太乐观了,冯夫人或许伤的并不致命,但绝对不轻,绝不足以应对外边的人!
冯殃将涌上咽喉的血压了下去,抬手想要抹去脸上的血,可却发现手掌上也同样满是血,“给我条干净的毛巾……”
“夫人,你不能……”
“算了。”冯殃没有继续要求,撑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整个人便像是在血泊中爬出来似得,头发丝都还在滴着血。
模样很是吓人。
更不要说那双黑沉冰冷的眼睛了。
“带我去吧。”
“夫人!”欧阳三不得不说,“殿下如今在皇陵当中,身边有严朗他们保护,外面的人未必就……”
“带路!”冯殃突然喝道。
欧阳三不敢再多说。
这是燕王府在京城的据点,并不在京城之内,但也离京城不远,地理位置并不偏僻但却很是隐秘,除非知情的人带路,否则不可能轻易找到,更不可能避开周边的暗哨,直接到了他们门口现身了才被发现!
从抵达的院子到大门口,并不长的一段路不管是冯殃还是欧阳三都走的很艰难,受制于人,怕便是如今的状况了。
投鼠忌器,更是他们如今的困境。
“好久不见了。”来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十来个,哪怕个个都是一等高手,也未必就是庄子里人的对手了,可偏偏就只是这么几个人来了,而为首的的确是一个女子,一个姿容艳丽却又阴沉的女子,并不算年轻,但却也并不显老,灿烂的笑容在得意的脸庞上绽放,红唇勾着,好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般,打着招呼,“哦,忘了,你并不认得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楚心,女娲基地精神力研究组的组员,很荣幸能在这里为您做自我介绍。”说完,又道,“哦,您也可以称呼我为安皇后,毕竟在这里这个称呼或许更加的合适。”
“你果真没死。”冯殃松开了欧阳三的手,稳稳站立。
楚心笑道:“您都没有死,我怎么舍得死?哦,忘了,您是不会死的,不过……”她上上下下瞧了瞧她,“您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在血里游泳的习惯?”
“你想如何?”冯殃反问。
楚心笑了笑,“难得有缘分一同来到这个时空,您就不能纾尊降贵地多施舍我几句话吗?怎么说,我也是您一手创立的女娲基地的一员,说的形象点,也算是你养出来的娃娃。”
冯殃并不回应这话。
“哦。”楚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得,又笑道,“瞧我这记性,区区一个连编号都没有的研究员哪里有资格自称是您养大的娃娃?不过就是你随手摆在基地里面微不足道的一个摆设罢了,说不定连摆设都称不上,毕竟摆设也还能让你随眼一瞄。”
“殷承祉在你手里?”冯殃又道。
楚心笑道:“在,怎么不在?若是没有她,我岂敢来见您?别乱动,也别想让你那只球做什么!只要我没再固定的时间发出信号,皇帝陛下就会将您那心肝宝贝徒弟给砍了!没错,您本事是很了的,您那小破球也是厉害,可冯殃,你确定你又现在架在燕王脖子上的那把刀快?你确定你能在皇帝砍下燕王的头之前找到人?”
“你到底想要如何?”冯殃喝道。
楚心笑的更张狂,“自然是想带您去见您那位心肝徒儿了,不过在去之前,还有些事情得请您先做做!嗯,比如说,请您上这辆特意为你制作的马车,又比如说,请您将您那了不起的小破球给关停了!”
冯殃眼底的暗潮几乎化为了实质。
“夫人,别听她……”
“您还是赶紧吧。”楚心打断了欧阳三的话,“时间可不多了哦!”
冯殃盯着她。
楚心胜券在握般,无所谓地摊摊手,“您不愿也没关系,这世上人多得是,您随便再找一个养就是了,又不是没有做过!”
最后的几个字,如同在牙缝里挤出来般。
冯殃轻轻地呼了口气。“欧阳三。”
“夫人……”
“立即撤离。”冯殃轻声说道,“在十九号据点等候。”说完,便起步往前走。
“夫人!”欧阳三已经顾不上尊卑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满手黏糊糊的血让他的心头更惊,“您不能去!”
“差不多时间到了哦。”楚心好心提醒,“再不放信号可就晚了。”
“执行命令!”冯殃喝道。
欧阳三吸了口气,咬着牙松开了手,跪下道:“是!”
冯殃往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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