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只崽
车里空间狭小,前排还坐着两个竖着耳朵的围观群众。
虽然音响里放着民谣,陆星寒说话声音也很轻,但难保不会被人听到,林知微实在忍不下去,在他手臂内侧用力掐了下,“哪个都不要!”
瞬间重回小时候。
陆星寒十一二那两年也皮过,闹腾多了林知微看不过眼,语言震慑力又不太够的时候,就采取这种非常手段。
他疼得一双眼水汪汪,可怜望着林知微,“就跟你要个小草莓而已……”
话说一半,猛地顿住。
陆星寒卷起衣袖,看到被掐红的印记,小心地摸了摸。
再一抬头,惊觉林知微已经被他挤到车门边,杏眼里染着薄怒,鼻尖莹白,微张的唇水红,身上甜暖淡香侵袭进他每寸感官里。
一小块红痕不知不觉变了调,陆星寒脸上控制不住泛起热,掩唇轻咳,努力不让自己烧起来,他别开头,主动挪远一点,手掌按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试图降温。
可着火的耳廓藏不住,自顾自红成一道风景。
到目的地下车时,陆星寒摘下包上栓的小兔子发绳,不容拒绝地放进林知微手里,低声说:“这是我给你买的,收下吧。”
林知微来不及拒收,陆星寒揉着耳朵撒腿就跑,手腕上套着的小草莓一晃一晃,在路灯下惹眼得很,她再瞅瞅掌心里肥嘟嘟的小兔子,伸出手指拨了拨,毛茸茸的,其实还挺可爱。
游戏对抗环节录制完成,五组嘉宾分别抵达住处后,适应环境和各种睡衣PLAY则是晚上的重头戏。
大家住的房子看似天差地别,实际上彼此之间相隔并不远,都在同一片区域里。
陆星寒和梁忱进入别墅,拍完参观享受的阶段,马上开始转换形象,变成姐姐粉们喜闻乐见的家居状态。
睡衣是林知微团队统一准备好的,男团三个人根据人设不同,款式也相去甚远,陆星寒一身奶黄,上面还涂着一坨坨小奶油,相比之下,梁忱则稍微正经一些,米灰色印几棵小松树。
梁忱换好衣服,本能地朝陆星寒那边望,越发觉得自己又被比下去了,他情绪低落地坐一边看着摄像机围着陆星寒转,手指头不自觉收紧。
袁孟刚把容瑞安顿好,过来监督他俩,进门发现梁忱单独坐着,问他,“你怎么不过去?”
梁忱摇摇头,“我再等等。”
说完他想起什么,闲聊似的问袁孟,“袁哥,陈辞的事,星寒不会被迁怒吗?
我跟他一组的,我怕……”
“迁什么怒?
星寒干嘛了?
不就是正当游戏正当输赢吗?”
袁孟略有不满地多看他一眼,百分百维护,“咱们光明正大的,半点龌龊事没干,陈辞自己出问题被爆黑料闹分手,怪谁啊。”
袁孟在他头上拍了下,“小孩儿别瞎琢磨,好好录节目,导演关注你们这组,你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梁忱垂下眼,导演不是关注这组,是关注陆星寒而已。
他抿了抿唇,挺起背,目光定位到来回忙碌经过的林知微,下意识偷看陆星寒一眼,出声拦住她,“……知微姐姐,我想绑个苹果头,你看行吗?”
苹果头,就是把额前和头顶的头发扎成一个冲天小辫子。
以前好多男星都弄过,卖萌用的,粉丝们反响热烈。
林知微过去把他额发掀起,试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可以,很清新,肯定讨人喜欢。”
梁忱眼睛一亮,脸色红润了些。
林知微找同事要来梳子和皮筋,给他扎好,四周拉松,显得自然些,左右看看,满意点头,“很好,去让导演看一下吧。”
梁忱高兴一抬头,正迎上陆星寒淡淡斜过来的眼神,好像随意掠过,实则如冰锥针刺,落在他刚被林知微摸过的头发上。
他尽量忽略,自然地凑到导演身边,亮出自己笑点萌点并存的发型,导演看了一愣,随机眉开眼笑双手一拍,大声喊林知微,“造型师过来一下!给陆星寒也扎一个!这个可爱,肯定受欢迎!”
陆星寒也跟着喊:“扎头发——”
林知微无奈走近,“你也凑热闹?”
陆星寒笑眯眯,纯良无害,余光戳着故意当他面招惹知微的梁忱,嘴里软声说:“导演要求的。”
林知微给他把额发束起,准备拿皮筋时,他速度更快,顺着她的手,抓住自己那一缕头发,“我自己绑。”
说着褪下腕上的小草莓发绳,三两下扎紧,还不忘把两颗小草莓摆正,放在小辫子的正中央。
奶黄睡衣,草莓苹果头,配一张完整露出的天价脸,含光漾水的眼睛再一眨巴,丝毫不违和,萌得要化了,林知微只有扶额哀叹的份儿。
她真的宁愿寒哥炫酷一点!
陆星寒美滋滋摸着小辫子,直到睡下都不肯摘。
摄像头拉高,对准柔软大床,他拉好被子表演出安稳入睡的画面,灯光渐黑,夜色朦胧,小草莓顶在他的头上,跟他头床共枕。
这是知微经常用的,上面有她的气息。
现在被他绑在头顶,一起睡觉,那四舍五入,就相当于——
陆星寒满脑袋绮念,闭着眼心猿意马,想起她碰他时的触感,她身上的甜,吻过的指尖,愈发不可收拾。
心跳乱成一片时。
“啪”一声,开关重新打开,灯光大亮。
摄像组哗啦啦收工,门外工作人员混乱成一团,袁孟领着同样刚拍完的容瑞过来,拍着桌子大喊:“别装睡了!才几点啊,起来!都起来给我补习!”
陆星寒把脸埋进枕头里,在胳膊内侧掐出来的草莓印上使劲儿一按。
嘶,疼。
疼了好,疼了清醒,省得乱做梦。
晚上九点四十,男团三个成员换上日常衣服,个个一脸严肃,在桌子前坐成一排,袁孟拎着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教鞭,来回在他们身后绕圈,对面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严肃说:“你们把书翻到三十页。”
从第二期综艺开始,星火娱乐就给男团找了贴身家教,利用一切零碎时间补习功课,生怕高考滑铁卢。
今天跟来这位是补语文和政治的,原本请的老师有事请假,他临时来替班,心底里很排斥这些不好好上学,出来混娱乐圈的学生,说话语气生硬,偏见地觉得他们几个肯定智商堪忧。
二十分钟不到,容瑞就趴桌了,“老师,这题你都讲好几遍了,能不能换一个啊?”
老师镜片后的眼睛睁大,霍地起身,气呼呼冲到袁孟身边,“你们这几个学生怎么回事,太不懂得尊师重道了,随随便便对老师提意见,让我怎么教?”
容瑞一脸懵逼,问陆星寒,“哥,这你受得了?”
陆星寒面无表情撑着下巴,很是高冷,“他说他的,我学我的,我复习,从来不需要人辅导。”
容瑞抱拳,佩服不已。
陆星寒哼了声,“自学不好么?
这么简单的东西非要找人教?”
容瑞点头称是。
正说着,林知微从楼上下来,手臂上搭着几套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叠好收整,她刚一露面,待机模式的陆星寒像突然接通了电源似的,火速直起背,把书翻得哗哗响。
知微距离他还有五米,三米,一米!
即将擦肩而过时,陆星寒捧起书,桃花眼尾一垂,惨兮兮软糯糯朝她开口,“知微,你忙吗?”
林知微甩他一眼,“干嘛?”
他把书一举,郑重其事敲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求知欲仿佛要泣血,“这些题我全都不会,你以前语文成绩好,给我讲讲啊!”
容瑞一把捂住胸口,“砰”地栽到桌面上。
自学?
不需要人辅导?
信他才有鬼!
林知微语文确实好,从前单科全校第一,毕业这么多年,偶尔看管陆星寒学习,看到高考模拟题也不怯场,实力不减当年。
她对认真复习这种事没法抗拒,衣服暂时放一边,仔细研究书上的短篇阅读题,三分钟不到看完有了思路,把陆星寒随便指的那道简单分析,翻过答案一看,不离十。
袁孟和补课老师的注意力渐渐被她吸引。
补课老师脸色越发难看,“我看你们根本不需要正规老师!”
说完包一拎,气呼呼直接走了。
林知微莫名其妙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小林老师”,坐下来按顺序逐题分析,讲了差不多一小时,陆星寒心情这个复杂啊,明明是他一个人的知微,结果被容瑞和梁忱给沾光了。
生气!
将近十一点,林知微终于放下书,让他们各自去休息,重新捡起衣服要送去地下车库,这些衣服是赞助商提供的,有使用时限,今晚会有同事统一装箱带走,不能耽误。
陆星寒不知道时间这么严格,后悔之前耽误她,站起来跟上去,“我陪你去。”
林知微果断拒绝,“现在不算晚,各团队都住附近,不少人还在外面,你别出去瞎晃。”
袁孟听见了,过来摆摆手,“星寒,你老实呆着,正好我要去车里拿东西,陪小林老师一起到车库,你袁哥我,你总该放心吧?”
陆星寒毫不犹豫说:“不放心。”
袁孟气得要锤他,“给点面子行吗?
你出去只能给小林老师惹麻烦!”
说完他对林知微做个请的手势,“咱现在就走。”
陆星寒绷着脸,知道袁孟说得没错,站门口目送林知微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转角。
地下车库面积很大,是整个社区共用的,从别墅步行过去三五分钟的距离,快到时,袁孟手机响了,一看是星火娱乐老板打来的,连忙诚惶诚恐接听,示意林知微稍等他一下。
一等就是近十分钟。
眼看着要十一点半了,林知微心急,等不下去,对袁孟指指车库的方向,决定先下去。
她又走出一段,前面就是车库入口,今天为了方便节目组的大部队人马,卷帘门没关,人也可以通行。
林知微把怀里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顺着坡道向下走时,光线渐暗,她忽然觉得身上莫名一凉,有股被人盯上的不适感,蛇一样顺着脊背向上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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