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的厨房里,姜芬芳也在很吃惊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大一个杯子?”
“季星凌送我的,可能学校里只有这一种吧。”林竞站在水槽边冲洗干净,他倒真没有多嫌弃,反正这东西又不用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放在卧室里还能提醒自己多喝几杯水,胜在实用。
晚上八点,小林老师补习班准时开课。季星凌拎着书包过来时,林竞已经泡好了两杯白菊蜂蜜茶,而保温巨杯正安安稳稳蹲在桌子上,幽幽发着光,容量大满足,感觉能让两位少年你一杯我一杯,就这么对饮到明天早上。
“这个杯子,”季星凌尽量问得漫不经心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林竞一边做题,一边随口回答,“保温效果特好,你想喝水的话要小心烫。”
季星凌又追问:“外观呢?”
中老年款保温杯,十个有九个长成这样,有什么好特意“外观”一下的。林竞警惕地抬起头:“季星凌你是不是又不想好好学习,故意在这和我扯七扯八?”
“……”
你星哥就很冤。
运动会刚刚结束,各科老师可能是为了让学生收心,作业布置得都不少,连一向手下留情的宁芳菲也多发了一套卷子。语文数学英语综合,林竞做完两套题后,口干舌燥得厉害,想站起来拿杯子,却觉得眼前景物在转。
“季星凌。”
“怎么了?”
“我头晕。”
“……”
姜芬芳取来温度计一量,不到三十八度,低烧。
果然是同桌,发烧也要一人轮一次,非常公平。
严格来说,这一锅得归季星凌,所以他趁机提出:“不然我补偿你一个礼物。”
“什么?”林竞顶着降温冰袋靠在床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季星凌要求:“你先把杯子放下。”
否则他总觉得小林老师在看到福袋的下一刻,就会受惊过度泼一被子水……要么干脆泼自己一脸水,因为实在太丑了,丑绝人寰。
林竞喝完最后一点水,在转身放杯子的时候,越发天旋地转,索性直接躺平在了被子里,恹恹地问:“放好了,什么礼物?”
季星凌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把那个福袋掏出来:“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我妈说像gucci。”
隔壁的胡媚媚:?
林竞本来就有些眼花,盯着看了半天,才非常疑惑地说:“你真觉得它好看吗?”
季星凌:“……还行,主要是寓意好,寓意好你知不知道,我妈向大师求来的,据说只要贴身戴着就能考清北,可灵了。”
“那你就好好戴着它。”林竞咳嗽了两声,觉得有些冷,于是把被子拉得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说,“将来我们一起去北大。”
季星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星凌继续说:“我应该没什么希望考北大了,不如你收下它。”
林竞正病得难受,也没精力推三阻四,就配合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那谢谢你,给我吧。”
这句“给我吧”说得相当敷衍,以至于季星凌觉得,可能自己前脚离开1302,后脚这个斥巨资购入的辟邪福袋就会精准飞进垃圾桶。
于是他坚定地说:“我帮你戴。”
林竞有气无力:“季星凌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都帮你趣味运球了!”
“……”
“你不还欠我一回吗?”
“……”
林竞把被子扯下来,勉强撑起上半身,微微仰头:“戴吧。”
季星凌双手绕过他的脖颈,由于发烧的缘故,对方的皮肤温度微烫,指背不小心蹭过时,触感如丝缎柔软。
“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能丢掉啊。”
“那我要戴多久?”小林老师表情比较绝望,他是真的很想睡。
“……两年,等你考上北大。”戴一辈子更好,很值钱的知不知道。
“季星凌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一听这玩意居然两年起步,林竞果断往后一缩,直接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再反手一裹,坚决不肯起来了。场面和三只小猪的童话差不多,目前季大少爷就是那匹反派狼,站在坚固的水泥屋外很没辙,再诱哄对方也不会开门,如果强行掀被子,说不定还会被小林老师赶出门——或者被姑获鸟赶出门。
“季星凌。”林竞语调里有浓厚的鼻音,“晚安。”
“……”
行吧,晚安。
胡媚媚正在客厅看电视,都不用问,就知道自家儿子肯定送礼未遂——说实话,那紫不啦叽玩意能送出去才见了鬼,而且对方还是人类,并不知道辟邪福袋有多珍贵。
季星凌只好给葛浩打了个电话:“你之前定的福袋到货了吗?”
“昨天刚到,我妈送学校来的。”葛浩躺在宿舍床上,“怎么了星哥?”
季星凌换成了视频通话:“给我看看。”
葛浩从脖子上解下来,小巧福袋是漂亮的青灰色,系线也不是土味大红,一看就不是打折货。
“星哥你是麒麟,应该不需要这种东西?”
“嗯。”星哥当然不需要,但星哥的人类同桌需要。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上次的穷奇和金华猫都是小概率事件,林竞也未必会遇到第二次。但福袋既然已经买了回来,总不能丢在抽屉里吃灰。
在打电话之前,季星凌其实是想如果葛浩的福袋不那么土,自己就补全差价,看看他愿不愿意换,反正对妖怪来说,这类货品的内涵要远大于外观。但对方现在已经贴身戴过了,季星凌还是打消了调换的念头——送二手货不符合你星哥的风格,更何况小林老师还是个很事儿的洁癖。
胡媚媚看完一集电视剧,靠在卧室门口敲了敲:“要不要我帮你出个主意?”
季星凌转过椅子:“什么?”
“你这个丑福袋,可以交给舅舅,让他找蜃叔叔施一道幻术。”胡媚媚说,“变成正常的挂坠之后,应该很容易就能送出去,但我有条件。”
季星凌想了想,很上道地问:“我期中要考五百吗?”
“四百五就行。”胡媚媚还是很照顾儿子实力的,“或者至少别掉下四百。”
这要求不算苛刻,甚至还能称得上充满体贴母爱,大少爷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成交。”
蜃叔叔目前还在美国进修,所以胡媚媚暂时把福袋收回了卧室,她答应儿子,如果期中考到四百五,就亲自去重明叔叔那儿再要一根毛,同时放进去。
福袋的事情算是勉强解决,就是星哥背负的压力又沉重了一点,甚至做梦都在考期中试,结果各科成绩出来后,怎么加总分也只有一百六,数学更是硕大一个零,堪称午夜惊魂。
清晨六点,手机准点推送天气预报,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将自西向东影响我国,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加衣。
姜芬芳给林竞套了件毛背心,又看着他喝完感冒冲剂,才放出门上学。
季星凌正靠在电梯口。
“你今天要去坐校车?”林竞揉了揉鼻子,嗓子明显发炎,说话都在疼得皱眉头。
“我不坐校车。”季星凌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你感冒也别往停靠站点走了,我带你上学。”
林竞和他一起进电梯:“你是特意早起来等我的?”
“嗯。”
“你怎么也不先发微信,万一我请假呢?”
“……没想过。”
被他一提醒,季星凌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傻是不傻的,这叫随性不羁,想等就等了,爱来不来,就很酷很帅很嚣张的那种。
林竞抿了抿嘴,看着他笑:“谢谢。”
“谢什么,我昨天不玩手机,你也不会感冒。”
虽然玩手机其实也是为了小林老师,但星哥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非得要算清是谁的责任。司机正在停车场里等他们,广播里恰巧在播天气预报,季星凌听了一会儿,随口问:“为什么每次寒流都来自西伯利亚?”
林竞一边擦鼻子一边瓮声说:“西伯利亚只能算寒流的第二故乡,真正的源头在北极,北极地区是一个冷性高压带,中纬度地区盛行西风气流……阿嚏!”
“我自己看地理书行不行?”季星凌举手投降,让司机调整了车内温度,又取过毯子盖在他身上,“你还是再睡会儿吧。”
林竞“哦”了一句,扯高毯子捂住头,真睡了。
昏昏沉沉里,觉得隔壁有谁伸手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欠欠的。
……
因为英语老师宁芳菲家里有点事,所以和李建生换了早上的课,一连四大节数学,上得所有人都头晕眼花——病号尤其严重,放学铃一响就趴在桌上,叫都叫不起来。
于是季星凌又到副校长办公室里要了条薄毯。
唐耀勋:“……”
果然是老季亲生的崽,这如出一辙的理直气壮,土匪作风。
薄毯里织入了凤凰火,暖暖的,像春末夏初的宜人温度。
林竞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谢谢。”
季星凌又往他桌上放了几个塑料餐盒,一如既往懒洋洋垂着眼睛:“那我去吃饭了。”
食堂里没有多少病号餐,只能凑活买了碗热粥,还有土豆泥和蒸海鱼,都是软软烂烂的,不至于吞咽困难。
怎么说,这份同桌心意虽然十分感人,但大少爷可能并没有多少照顾别人的经验,所以只管饭,不管餐具。
就还……随性不羁,挺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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