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内阁已有题本送来,言今年太仓预估收粮在三千万石以上,银五百万两以上!”
韩爌立即回答了起来。
朱由校听后笑了起来:“不错,大明的国库粮赋收入总算突破了三千万石,太仓银也突破了四百万两这道槛。”
“皆是陛下治国有方,方有此盛世!”
韩爌称颂了一句,内心却道:“如果不算上借来的粮,还是没突破三千万的,如果不是用官办纺织业捆绑参股商贾,强征关税,也难收银五百多万两。”
“众卿也辛苦,传旨,今年年终百官、军士、吏差,皆在去年基础上加三俸!以酬其劳!”
朱由校笑着回了一句。
“臣等谢陛下隆恩!”
韩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借粮的事,心道:“如果自己提这么一句,自己肯定没了这加三俸奖掖的机会!”
韩爌不得不承认,在陛下这样的皇帝跟前当官还是有益处的,至少合法收入是蹭蹭的涨,不用收什么冰敬、炭敬银都能养几个暖脚丫鬟了。
接着,朱由校又问道:“清丈田亩的事呢,完成的如何?”
“回陛下,据元辅转奏各省督抚所言,目前的情况是,河南、山东、湖广、北直隶、江西这些地方皆已经完成,四川和两广、山西已完成大半,预计明年上半年完成清丈,陕西、辽东、云南、贵州预计明年年底完成。”
韩爌继续回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又问:“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也跟着执行了下去?”
“元辅转奏的各省督抚奏报里说,都执行了下去。”
韩爌回道。
朱由校听后没有多言。
摊丁入亩是将人头税划到田地上,从按照人丁多寡征收丁银,变成按照田地多寡征收丁银,意味着田地多者将要缴纳更多的丁银,算是废除了人头税,利于人口增加。
而朱由校和方从哲等此时的明帝国执政者为了能够增加人口数量、让更多的贫困农民和手工业者从繁重的徭役中解脱出来,自由一些,主要是可以成为官营产业中的劳动力,所以就提前实施了这一政策,且是在清丈田亩的过程中实施,按照重新清丈后的田亩征收丁银。
另外,火耗归公则是将正税之外因为损耗而产生的附加税由中央朝廷统一制定标准,使地方官无自主定火耗加征税额的权力,也让田地多的士绅没有机会逃避火耗或者少缴火耗,而这一政策也是在清丈田亩的过程中,按照重新清丈后的田亩实施,由西厂按照田地多寡征收统一标准的火耗银。
以上这些,也是为什么天启这次清丈田亩的阻力,要比万历初年的清丈田亩遇到的阻力,要大许多的原因。
以至于一名巡抚被藩王残害致死,主要就是因为一旦被清丈出有赐田之外的投献田,藩王是需要补缴更多的税赋的。
但朱由校自己没想到的是,他为了完成这一国内改革,竟在最后要用去国外“借粮”的方式来彻底打垮国内的既得利益者。
他自然可以用武力强行夺走勋贵们的粮,而实现这一目的。
但朱由校没有这样做,他选择了用武力先强行从国外“借粮”。
因为朱由校不想让国内的人觉得他这个皇帝会无理由的拿走别人的合法资产。
朱由校宁肯让国外诸番觉得他这个皇帝蛮横霸道,会无理由抢走自己国家的利益。
在生产力大爆发之前,朱由校没法做到对内对外都是圣君,还能让国民更加富裕。
不过好在清丈田亩以及这个过程中伴随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等国内改革,已经推行一半,预计明年会在全国彻底完成。
使得帝国的财政收入大幅度增加。
万历前中期的盛世中兴之象再次得以重现。
这不仅仅是表现在国家收入增加方面,也表现在普通民众的收入增加方面。
粮价下跌到比万历中期还低的价格,使得本是普通雇工的杭春江的工钱收入可以在买粮之外有更多的剩余,用来投资自己孩子的教育。
成衣店的老板杜首昌很高兴地看着粮铺里水牌上写的“一石三角银币或三吊钱”的粮价。
他颇有远见的,在粮价还是两吊钱一石的时候,找人帮忙买了二百石粮,使得他现在一下子赚了二十元银币,算是除朝廷外,少数几个靠抄底赚了银子的商贾。
当然,杜首昌更高兴的是,粮价没有大涨。
这是事实,他也不希望粮价大涨,因为他知道粮价如果高的离谱,就没人再有闲钱买他精心制作的成衣。
而现在不一样,粮价低廉,在大量官办产业提高了工人工钱的推动下,许多私人产业的工人又增加了工钱收入,所以有闲钱的人越来越多,来买他成衣,不想自己回家花时间耽误工时做衣服的人也越来越多。
再加上新纺织技术的出现,国内棉布与丝绸价格下跌,他的制衣成本不但没有因为雇工成本的增加而增加,反而因为棉布与丝绸价格下跌更多而减少。
杜首昌的生意也就变得越来越好。
因此,他现在很喜欢这个时代,他已经打算再开几个店,去把现在控制在皇帝手里的一些原本属于勋贵们的好铺子承租过来,扩大经营,他觉得粮价和棉布等物价再低下去的话,来买他成衣的人肯定会更多。
“这年景真是越来越好啊!吾皇万岁!”
这一天正旦节,杜首昌和自己的几个雇工聚在了一起,读了几年书的他知道现在形势大好的原因是什么,也就举杯对着莫愁湖方向如此高呼起来。
“是啊!去年虽说有场叛乱,但也算有惊无险,甚至反而比之前还好了不少,以前从来还没敢想过与东家一起花钱坐在这花船里吃顿好的。”
杭春江跟着说了起来。
……
“现在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戏班子只能养一个,以前本侯可是养十五个戏班子,想听哪班听哪班的,现在只能听一班,呜呜!家奴姬妾更是被我遣散了一半,阖府上下每顿只能吃三四个菜了!我都瘦了!”
朱国弼这边则也在正旦节这天找到顾鸣郊、汤兴祚等勋贵哭诉了起来。
“谁不是呢,我养的小沙弥小尼姑全遣散了,家庙自然也没要了,正月里想烧个香也得去外面的寺庙排队了,如今出门,连匹像样的马都不能换!从我大父起,我顾家就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这还是勋贵之家吗?!”
镇远侯顾鸣郊也跟着诉苦道。
“别说了,我们至少比窦先生好点,他还在东厂的大牢里呢,不过,今晚这顿饭,大家各结各的账啊!小弟我是请不起了,另外,姑娘,你们要叫自己叫,我不叫了,我看看就行,我还得省着点银币还赌债呢!”
汤兴祚说着就把头埋在胳膊窝里哭了起来:“我过的好惨啊!”
……
“我好惨啊!”
应天府的东厂反贪司大牢里,窦顶满口是血的大声喊了起来。
他现在是真的惨,因为东厂正在用各类酷刑折磨他。
魏忠贤一张如敷白粉的脸阴笑了一下,问道:“那你说还是不说?只要你说了,你就不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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