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忽然冷静了下来:“是历史模拟组要被关闭了么?是不是。”
阿户沉默了。
南河一瞬间只感觉头皮发麻,如果系统也不存在了,那是不是一切都会瞬间消失,连感慨哀痛的余地都没有,所有的人与事,都会成为死去的数据记录。
阿户道:“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她在这里也有敌人,也有对手。有人想要拿历史模拟组开刀。一加上,玩家已经只剩三人了。”
南河惊道:“只剩三人?!怎么可能!”
阿户:“徐咨……在游戏内外,都自杀了。”
若说是现实中的徐咨被抓,他绝望多年选择了自杀,她还能够理解。但墨家巨子庆咨子会自杀,她却怎么都想不到。
阿户:“你不懂,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他得知自己现实中妻女早已惨死,就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后来他在游戏中养的孩子又被抢走,他地位尽失……但说是自杀,也算是在各地割据的私兵围攻下不得不的选择。”
南河有些恍惚:“他与舞阳君都是一方英豪人物,怎么会……”
阿户倒是不太出奇:“你也有输的时候。若是不得知真相,还愿意背水一战,但当得知真相,每个人心境大变,选择自然也会改变。如果你爱的人关心的人都不在了,你陷入绝境,又知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游戏,怕是也会做出这种选择。只是他的监测员哭的很伤心……”
南河:“那这一切……真的会关闭么?”
阿户在那头似乎有许多表情,但南河并不能感知,他声音却有些坚定:“不会。南河在这里三十多年,可不是那些刚进来想篡权的人能搞下去的。更何况,我们都彼此商议过了,最起码还要保这里一年。”
南河:“保一年?”
阿户顿了顿:“但对于你来说,或许就是一辈子。你很少会选择另一半,也更少会有孩子降生,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隔开所有的厄运。”
南河眼底有些发酸:“你……”
阿户:“而且,只要南河还在这个项目一天,我就不会离开。”
他说的是那个在项目中手握大权的南河。
南河弯起眼睛笑了笑:“但你还是害怕的,你还是怕系统被关闭,所以才在这时候来找我吧。怕以后没机会说话了。”
阿户咕哝一声:“才不是。你好好的。”
阿户又道:“如果能给你一世的平安喜乐,荣华富贵,所有人渴望的你都有,所有的人生都顺遂到底——那样一世,你愿意过么?”
南河敏锐的感受到了些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从这里离开么?”
阿户:“到个比这年头更发达更舒适的时代。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不带任何记忆。”
南河笑:“你说的那些,我现在不是都有了么?一说我也适应了这里,也没什么不舒适。”
阿户:“可……”
南河打断他道:“阿户,我知道你想要弥补什么。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但不用,我的人生就这最后一次就好了,不需要你修改,不需要你相助,我能面对所有,我也只想留在这里。”
阿户:“……你爱他们。”
南河:“就像你明知我并非真正实体存在,却仍然能对我投射感情一样。他们对我来说更有实体,我为什么不爱他们。”
阿户沉默许久,背景的声音也愈发嘈杂,她几乎听见争执与摔砸东西的声音。
阿户匆匆道:“我明白,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有变故,我一来找你。”
他说罢匆匆的关闭了声音,只留下南河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坐在房间中发呆。
如果说真的会结束,她也不害怕,不过是一切都消失罢了,现在的每一刻她过的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她起身,从桌子上拿起牍板,一边看一边在屋子里绕着走一走,没一会儿,一个人慌慌张张的闯进来:“烫烫烫!”
南河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到辛翳带着皮毛的手套,端着一个小铜簋窜进屋里来,放在了桌案上。
南河:“你怎么自己搞这些。我说让粥里加些薏仁,让人去知会一声,你非要自己去看看。怎么还端过来了。”
辛翳本是为了邀功才自己端过来的,却没想到烫到了手,他低头看着手掌,隔着手套才没烫出水泡,却红了一道,南河连忙过来,掰开他手指,看着门口惊慌失措的岁绒,嘱咐道:“让人打了井水来,给他泡手。这会儿还不疼,一会儿指不定就疼的直嗷嚎了!”
辛翳:“你快喝啊。”
南河瞪他:“你要烫死我么?难道不要放冷一会儿么?”
辛翳:“哦哦哦。”
南河捏着他的手,忍不住瞧他:“早上谁给你梳的头发,你到底多急急忙忙,把头发弄成这样——而且……胡茬都要出来了,你怎么显得这么憔悴?是夜里睡不好么?”
辛翳自己倒是满不在意的,用手腕擦了擦脑门:“还好吧。他们梳头虽然仔细,但是太慢了,早上来不及了。”
南河却觉得他变化太大了。
辛翳从小到大,就算是遇险受难,都恨不得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算在军中,也是甲光向日金鳞开的英武,他从不允许自己在外表上不仔细。
可他现在就跟个小难民似的,连衣裳都没好好搭配,头脸也显得不那么利索整洁了。
她忍不住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我前一段时间吐得实在难受,顾不上管你,怎么能让你这样子出门。一会儿让岁绒拿小刀和发簪来,我给你梳头净面。”
她抬起手抚着他下巴,辛翳忍不住歪头在她掌心蹭了蹭,半阖上眼睛,竟然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
这没来由的闹委屈,让南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折磨了他。
他低声道:“没……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知道。你之前吐得都快起不来,我却没任何办法。我就是……好慌啊。以前我做不好的事,你都可以教我,我都可以努力。但你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河心软:“夜里是不是也没睡好……”
但辛翳想要吸鼻子,却不只是因为恐慌与焦虑,而是南河那句“我怎么能让你这样子出门”。
也就只有南河对他的臭美这件事儿有默许的包容。
就因为他在意外表,她就把这件事儿当大事了。
南河:“我感觉我倒是没怎么,只是有时候摸着肚子觉得恍惚。但你……离产前焦虑也不远了。”
辛翳:“我也不是焦虑,我就是慌。我觉得我可能要这么慌十年呢。”
南河笑他:“你慌归慌,但有些事还是应该让宫人去做。主要是你照顾人水平确实也就那样,有这个空闲,你还不如多补个觉。”
辛翳:“可是——”
他希望自己能够看起来比南河还可靠,别让南河觉得生个孩子就等于要养两个娃了!
南河:“你还是像平日一样,我能更安心点,否则你的慌张都要传染给我了。听话。”
说着岁绒和宫人也将水盆端了进来,南河按着他的手,放在了凉水中,这才转头去吃粥。一转过身的时候,他脑袋抵在桌案上,两只湿淋淋的手从盆中捞出来团在身前,就这么打瞌睡了。
南河拍了拍他的脸,将迷迷蒙蒙的他拽到床上去睡了,这才转身出去,问岁绒:“你这几天守夜了是吧,他是不是睡得不安好。”
岁绒:“岂止不安好,简直是一会儿就要腾起来看看您,好几次他都睡着了,不知道怎么转身碰到您了,大抵是怕压着您,一下子就惊醒起来了。”
南河叹气:“这可不是个办法,别我还没明白过孩子不孩子的事儿,他先病倒下去了。”
岁绒大概知道自个儿过得好不好还要看楚王脸色,这会儿没少帮着卖惨:“他前两天还吐了呢。”
南河:“吐了?别跟我说他肚子里也揣了一个。这算什么,我怀孕,他吐了——”
她有些失笑,还要跟岁绒打趣他几句,就看着狐逑竟带着几个文官往这边来了。他一向礼节规正,远远对她作揖,走上前来道:“闻喜君,大君那头有了大事,想请您过去。”
南河知道,舒手边用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了,有时候她抽不开身,没少让狐逑替她前来探望,仿佛只有他回报几句,她才觉得是真话,才安心。
南河点头:“是什么事?跟前线战场有关?”
狐逑蹙着眉毛摇了摇头:“阿兄有一同窗,关系甚好,前来投靠。只是此人原先是舞阳君心腹,带了个孩子来。孩子身份可疑,阿兄不敢做主,便来禀告大君。”
南河一愣:“孩子?”
狐逑抬眼看她,却看到南河神情竟有几分了然了。
狐逑惊道:“您猜到了。”
南河叹气:“也不是。齐国的楚谍颇多,前些日子丢的孩子不止一个,但既然让舒来定夺,那也想得出来是哪个。但你兄长倒是会做事。这孩子瞒下,日后揭出来,是你们狐氏承担不了的大事。但若是此刻说,你兄长就算准了舒的脾气。”
狐逑:“可大君的态度,却不像是要放那孩子的——”
南河笑:“这不是请我过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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