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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阴之野。
秦王率郎官一千,正从此处经过。
还有两千郎官,早就随着一万战卒开拔,往曲沃与白起会和。
到现在,曲沃和汾阴两座大城是取下了,但在这两座大城之外,还有城邑四十九座,都需要秦军慢慢地被攻取和占领。
这样想来,当初白起的决策是对的。
对于魏国的河东之战,必须得要稳扎稳打方才可以,不说安邑那么远了,就说这些大小的城邑,要尽皆被征服,都需要花费一些时日的。
在一些地方,现在都还能遇到魏军的反抗,要是一下子将步子迈的太大了,反而会让秦国因河东所累,影响了整个东出大计。
始皇帝平定天下,还是在五十年后,那时候诸国,没有一个能抗衡秦国的,六国皆弱,现在六国皆强,先得以之弱,再得以之灭。
嬴荡正站在一处高地上,他在这里,能够隐隐约约看到曲沃的城墙,而整个头,都被包起来的那位魏国公子,正站在这里发呆。
十多日前,就是在这不远处,魏献麾下的两万多大军,中了白起的计策,尽皆被诛杀。
至于他为什么能活下来,这是因为他的幕府和将士们,用自己的血肉筑起了一道墙,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其中,逃过了大火一劫。
那一战,秦人宛如鬼魅,他们踏着烈火,腰间挂着头颅,不管魏军是抵抗,还是投降,都会被他们无情的割下头颅。
魏献并非泛泛之人,他在弱冠之年,就在军中效力,到现在所经历的战事,已然不少,但这一战,无疑是让他记得最深刻的。
秦人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士卒,在他们的长戈面前,不由分说,就只能被诛杀,若非是他这个魏国河阳君的身份,恐怕早就死在秦人的长戈之下了。
对于自己还能活着,他很庆幸,他不是在畏惧死亡,他是在找寻击败秦人的机会。
这十几日来,他一直紧随在秦王身后,从皮氏邑一直到了这里,秦国但有军报,秦王都会丝毫不隐瞒地告诉他。
也对,依照秦王的狂妄,他这个被俘虏的魏国公子,的确是起不到什么大用了,反而能让秦王耀武扬威。
他苦于没有机会,若是一旦有机会,他必定逃往安邑,将他所知的一切,告诉那位叔父。
魏献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嬴荡,对于他的想法,还是清清楚楚的。
这就是嬴荡破安邑的策略。
他之所以告诉魏献这么多,是因为他想放魏献回去,或者找个机会,故意让他逃回安邑城池,带着对秦军的恐惧回安邑。
安邑能做主的,如今还是魏国公子魏理,按照他对魏理的了解,只要让这个魏国公子感觉足够的危机,他或许会投降的,就如同秦国的止戈君芈崭一样。
纵然不投降,他还有一计,而这干系,也是在魏理身上。
要战,秦国能战,要投降,秦国也能再收一个止戈君,就看安邑公子的选择了。
“我秦攻魏之举,乃举国之战,乃全面进攻,分西,南两路共同挺进,公子不知啊,现在不仅是曲沃被我秦军所取得,就连魏国焦城,也被我秦魏冉都督大破,谓之神速,公子久在军中,又有领军之才,不知可察觉出什么来?”
嬴荡的这一番话,也将魏献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魏献冷然一笑,他对秦王,就不能有好脸色。
“两路大军,南路先破阴晋,再破焦邑,再下来就是安邑了,历年来我魏秦之争,也都是如此,也就是因为当年这函谷关一失,我魏国都安邑不稳固,才迁徙于大梁城的,秦国南路大军用兵路线,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至于这西路大军,才能值得我深思了,先是皮氏邑,之后是我汾阴邑,现在连曲沃也都被攻取了,曲沃在安邑北,焦邑在安邑南,那接下来,秦王该到进攻安邑了。”
魏献也不是一个笨人,秦军这样明显的举动,他肯定是能猜到的。
“不错,我秦锐士在开拔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这样的战略,北边一路横插,截断安邑后路,南边一路北上,最后会师安邑之野,将安邑团团围困,等着安邑成了绝地之后,再想法攻打安邑,安邑可是一座大城,并不好攻取啊!”
说到这里,嬴荡一声叹息,还不忘露出了惆怅之色。
的确,魏国安邑城内,黔首何止十万,纵然只发动其中之三守城,那也最少三万,再加上聚拢起来的魏国大军,随随便便,就能凑齐四五万人。
更厉害的是这座城池,曾是魏国国都,现在是魏国第一重镇,护城河宽阔,城墙坚固,城内粮草丰足,秦军要想强行破城,至少需得二十万人,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半载的,这都不好说啊,很容易就能耗到大梁前来支援。
“看来对我魏国之事,秦王是知之甚多,秦军要想攻取整个上郡,那这安邑,就是一颗钉子,如今,战事一月已过,相信在下月之时,我王必定发兵支援,甚至连韩王仓也会发兵,到时候这安邑城池若是不破,秦国大军必败,就连三阳制敌策略,也会有倾覆之危,秦王身在河东,难道就不怕吗?”
魏献是一语道出了秦国的难处。
自古道,兵败如山倒,秦军一旦失利,洛邑也将会是独木难支。
只要安邑能坚守,魏国就能胜利,怕就怕他那位王叔不中用,翟犨、赵砮这些人不顶用。
“不错,这安邑正是我秦军之难,魏王已令魏国将军公孙喜,征集大军,寡人收到消息时,已经征集了五万之众。
相信再有一月,必定会有魏国十万大军,奔赴河东而来,就连大梁的使者,也已经到新郑了,若是我秦策士不用力,韩国多半会出兵。
真到那个时候,安邑还不能被我秦攻破,那我秦国攻打河东之战略,尽皆失败,还能引发洛阳之险。”
说到这里时,嬴荡看了一眼魏献,只见他开始陷入了深思。
这一番话,他没有一句的虚言,魏国朝堂之上,是已经开始了这样的动静。
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他一定要告诉魏献。
“哈哈,但即使如此,我秦也必定能取魏国河东之地也,天下诸国,唯有魏人抗我秦国之心不灭,也唯有魏人,曾攻占过我秦函谷关,我秦河西,寡人这一战,乃是复仇之战,更是为了我秦国东出之大计,只要魏国没了河东,那就不足为虑了!”
听到这里,魏献又是一阵冷笑。
“我魏国一个安邑,就将秦王给难住了,况且是一个魏国河东,刚才秦王也说了,我魏国正有十万大军支援而来,使者也已经去了韩国,秦王有如此信心,那必定是还有其他的依仗吧?”
嬴荡转过头来,他并不在意魏献的冷笑,而是让人拿上了酒水,与魏献同饮。
在魏献的身上,他有两计,一计是劝降,一计是引蛇出洞。
告诉魏献秦人的战略,是让他明白,安邑是一处死地,抵抗无用,来促使魏理投降,可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依照魏献的秉性,很有可能他就算见到了魏理,也不会迫使魏理投降,甚至还会鼓励抗争,所以嬴荡就又留了一手,为引蛇出洞。
现在不管魏理如何选,他都有机会破城。
“哈哈,寡人对魏人之恨,滔滔不绝,只有留公子在身旁,见我大军之威武,才能解寡人心头之恨。
等我秦尽取河东之后,寡人要让公子,将寡人的英武,传遍整个大梁,区区攻魏之策,就算告诉公子,又能何妨,难道公子还能逃离不成。
我秦之战略,并非是要上郡全郡,而是只要平阳以东,崤函古道以南这一带,我秦接下来的战略,乃是攻取平阳,等到平阳一破,则皮氏、汾阴、曲沃、平阳则可连成一线,防备魏军南下支援,南路阴晋、焦城、武遂也可连成一线,将安邑给困死。
公孙喜之大军,要么借道韩国,要么从绕道上郡过来,不管如何,平阳都是必经之地,我秦军攻下此处后,以城池为依托,足以抵挡公孙喜大军,寡人倒是要看看,安邑能支撑多久!”
魏献听闻,借故望着前方,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愁容。
对于秦军的战略,他岂能不闻利害。
“难道秦王就不怕平阳邑,我魏军坚守,秦国久攻不下,到时候援军前来,反被夹击的,那就是秦军了,一旦被我军越过平阳,安邑则可从四面出击,会合援军,尽数歼灭秦军。”
魏献想了一阵,还是找到了这里面的漏洞。
“哼,那就拭目以待!”
说罢,嬴荡上马,开始继续往前。
话说到这里,也就足够了,剩下就看魏献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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